沈岚岁在帘子后坐下眼皮就跳个不停,洛以素掀帘进来,递给她一盏茶,低声问:“今儿没人看着你了?”
沈岚岁摇摇头,“许是觉得事情成了,看着我也没用,就把人撤了。”
说到这儿她看着洛以素,“你怎么样?这段时间可有人骚扰你?”
洛以素迟疑片刻,左右看看压低声道:“我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看我,但我看的时候又没发现什么异常,弄得我这几晚都没睡好。”
闻言沈岚岁有些愧疚,也越发憎恶幕后之人,“手段下作,心性更下作。”
洛以素叹息一声,“罢了,盯着我总比盯着你好,你身份不同,高门大户规矩多,我更担心你。”
沈岚岁动容地看着洛以素,“你呀,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遇到了很多龌龊事,见了很多心黑手毒的人,但也有不少好人。
比如她身边的赏夏和观春,周全穆朗,还有藏华和以素,都是顶好的人,若非有她们在,她怕是真的要抑郁了。
“对了,你和侯爷说了这件事么?他没派几个人保护你么?”
不等沈岚岁回答,洛以素又自顾自道:“唉,其实还是这个世道太苛刻,若你是男子,哪还有这么多顾虑?侯夫人的身份,看着尊贵,实则一点也不自由。要是你有个光明正大的行医身份就好了。”
这话让沈岚岁一愣,她之前倒是没想到这点。
“你们这是做什么?”
“啊!”
“扑通——”
外间一阵兵荒马乱,洛以素和沈岚岁一惊,沈岚岁起身道:“出去看看。”
洛以素紧随其后。
沈岚岁掀开帘子一瞧,地上五花大绑扔了几个壮硕男人,看衣着打扮都是普通百姓,但他们的眼神远比寻常百姓犀利凶狠。
伙计们惊慌不定地站在一边,有人默默抄起了家伙,警惕地瞪着门口。
其他人招呼沈岚岁和洛以素道:“掌柜的,神医,你们赶紧过来,躲到我们身后去!”
他们虽然害怕,但不能比沈岚岁和洛以素两个弱女子还害怕。
个个挺起胸膛,做好了战斗准备。
洛以素拉着沈岚岁的手要走,沈岚岁却制止了她,“等等——”
“等什么?”洛以素着急地问。
“门口的人我好像认识。”
沈岚岁不确定地说,下一刻就见又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扔了进来,紧接着一只黑色锦靴迈进来,往上是穆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穿灰蓝色劲装的侍卫。
进来之后他眼风一扫,看到沈岚岁后立刻换上一副恭敬表情,拱手道:“惊扰了神医和洛掌柜真是抱歉。”
洛以素看了沈岚岁一眼,沈岚岁一挑眉,“帮忙的来了。”
洛以素了然地笑笑,松了口气,欠身还礼,“穆公子言重了,惊扰倒是没有,只是这些人……不知是何意?”
穆朗垂眼看着地上的人,语气厌恶,“这些人在药堂附近盯梢,行迹鬼祟,我家公子看不过去,就让属下把他们都绑了。”
“你家公子来了?”
沈岚岁话音未落,就见门口多了一道身影。
陆行越这次没坐轮椅,直接逆光走了进来,长身玉立,青袍素雅,明明是温和的颜色,到他身上却莫名多了一分寒气。
他缓缓转头,对上了沈岚岁的视线,隔着幂篱冲她浅浅地笑了下,“神医赠书之恩,在下无以为报,特来与神医指一条明路。”
沈岚岁冥冥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洛以素见状,给了伙计们一个眼神,“自己人,都散了吧,去后面把我挑的药材拿出来晒晒。”
伙计们对视一眼,知道这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赶紧走了。
“也劳烦洛掌柜回避一下,有些话我想和神医单独说。”陆行越对洛以素的态度还算温和。
洛以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看了眼沈岚岁,沈岚岁心里一暖,冲她点点头,“去吧。”
洛以素这才离开。
陆行越侧过脸,“穆朗,关门。”
“是!”
穆朗一挥手,侍卫立刻把人拖出去把门关上。
药堂里只剩沈岚岁和陆行越两个人。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谁也没开口,气氛微妙。
沈岚岁心里有点乱,总有种马甲不保的感觉。
半晌她先败下阵来,抬手道:“公子坐下说吧。”
“好。”陆行越在老位置坐下,沈岚岁走到对面掀开帘子,露出了里间的真容。
陆行越看了眼后面的床榻就收回了视线,打量着眼前人。
“公子方才说要与我指一条明路,不知是何路?”沈岚岁好奇地问。
陆行越双手搭在扶手上,姿态从容,“神医屈居在这么一个小药堂,一身抱负无法施展,躲躲藏藏朝不保夕,不是长久之计。”
沈岚岁一愣,“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个靠山?”
她心里有些许不快。
这话和靳见云说的有何区别?
“神医莫急,先听我说完。”陆行越说,“你是女子,行医本就不易,阳都遍地是贵人,一片瓦扔下去能砸中三个官,随便一个你都应付不了。”
沈岚岁抿起了唇。
陆行越微微直起身子,声音压低,眼神锐利,“找一个靠山,不是就此成为他人的附庸,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既然阳都遍地是贵人,我能找谁做靠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贵人之上还有贵人,什么样的靠山能屹立不倒?”
沈岚岁玩笑似的说:“总不能找当今陛下吧?”
她不过随口之语,谁料陆行越一派坦然,反问道:“为何不能?”
沈岚岁一怔,随即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公子,莫要玩笑。”
陆行越轻笑一声,“我是真心的。”
他起身在隔间里踱步,一条条给她分析。
“你在书中提醒我有人要废我的腿,但他们不敢或者说不能直接把手伸到我的院子,这才找上了你,但你若没有这一手绝顶医术,他们也未必会盯上你。”
沈岚岁颔首:“他们趁我离开药堂的时候在必经之路埋伏,把我打晕带去了一处密室,给我下蛊,用笛子控制,但他们不知道,我可以反制蛊虫,并没有失去理智,我当时不过是与他们做戏,方便脱身罢了。如今他们以为我被蛊虫控制,不会背叛他们,我才有机会给你通风报信。”
陆行越顿足回首,“可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沈岚岁微微眯眸,“那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