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找什么郎中,去阜城!阜城知道嘛?!”
第二天一早,钱公公从醒过来就开始嚷嚷。
说什么都不让老浮家的人找郎中,催着老浮家的人直奔阜城给他们送镇远将军府去,或者府衙也成。
反正找郎中不行,停下歇歇更不行。
身后枕着包袱,钱公公大白面饽饽一样的脸上满是焦急,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说,只能握拳伸手向前:
“冲!阜城!镇远将军府!府衙!懂?冲!”
老浮家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浮大白试图提醒他:
“你那个腿我们可不一定接的可丁可卯,你不找个郎中重新接接嘛?”
钱公公睁着眼睛说瞎话:
“接什么接,你们接的这个就成!特别好!咱家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们接的更好的了!”
浮大白:“你要瘸了?”
钱公公咬着牙:“那就是这腿长的不懂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浮大白:……
浮三白砸吧砸吧嘴,折中的建议道:
“不是,公公您看这样怎么样,我们这板车也慢,人也多,赶路也费劲。
前边就是洛城,我们快一点儿,给您送洛城府衙去,您再让哪儿的人给您安排车,送您去咋样?”
钱公公拒绝的特别干脆:
“不行!你们要是敢,我就嚷嚷,我说你们杀人了,说你们是土匪,说你们是强盗,说你们是反贼。
让一帮衙役给你们逮起来,扔大牢里去!”
浮三白那叫个气:“我就应该给你撇回坑里去……”
浮三白撸着袖子就要动手,浮大白赶紧拦他:“别别别,老三老三,冷静!冷静!好歹是救命恩人!”
钱公公躲了躲,见他被拦住了又说道:
“知道我是恩人,还不快着点儿,恩人不图你们吃,不图你们喝,就想去个阜城怎么就不行呢?”
阿元躲在李氏身后探着头想了想,难得机灵道:
“不顺路!”
一家子都点头:“没错!不顺路”
钱公公瞅瞅阿元:“你们去哪?”
阿元很实诚:“去都城!”
李氏想捂她嘴都没来的及,这倒霉孩子机灵的忒短了点!
钱公公乐的跟要咬人似的:
“好孩子,那正好顺路!快走吧!阜城!镇远将军府!府衙!冲!”
阿元恍然大悟:“路上还有阜城这么个地方嘛?这,我不知道啊!”
她是不知道,看路的都是这些大人,她一个小孩能知道什么,又本来就不大聪明,还间歇性坑人。
大家也没理她,那个表情都很为难,特别不想带着这俩人,一看就是有问题。
一个公公去府衙还可以理解,他说路上遇上土匪了,可能是去告状去,但为什么非得是阜城的府衙?
何况他最想去的地方是什么镇远将军府,将军带兵的,他一个公公去哪儿干嘛?
就很不对劲儿!
老杨氏想到什么,试探的问道:
“您要不喜欢洛城,要不我们给您送到蒲城?”
蒲城就是,老浮家人昨天刚逃出来那个地方。
钱公公看看她,再看看这一家子,答非所问:
“老太太,去蒲城,连我们带你们性命难保,去洛城生死不知。
只有去阜城方能活命。
你们保着我去,搏一搏,板车变马车,只要你们送我们到地方,来日必有后报!
你们听我的兴许一步登天,在官场之中也能有一席之地!
最不济也能荣华富贵,一生太平!”
这个话说的掷地有声,换别人可能就心动了。
但是老浮家人心里咯噔咯噔的,注意力都在性命难保和生死不知上。
浮三白舔舔嘴唇,凶狠道:
“我们要是不送,就把你们扔在此处,或者干脆杀了呢?”
钱公公真心实意的劝他:
“别,你们可能一狠心的事儿,但很多人会因此丧命。
而且你们来这儿是有迹可循的,凭你们的能耐,遮掩不住,封不了别人的嘴,你们能保证这事儿一辈子不被人知道嘛?”
浮三白瞬间泄气儿,他们还真不能,不然福宝早死了!
阿元愁眉苦脸的仰头和大家说道:“咱被讹上了!”
李氏捂住她的嘴:“你闭嘴!别说那些闹心的话!”
愁死了,这两人就是烫手的山芋,还糊的满手都是,甩都甩不干净。
浮大白摸摸下巴,问了他一嘴:
“您不用找郎中,那您旁边那个咋整?”
钱公公叹了口气:“是生是死全看他的命,咱们得赶紧去。
能不停就不停,能挑人少的地方走就挑人少的地方。
只要我们俩有一个能到阜城的,哪怕就剩一口气,咱家下辈子都感激你们一家的大恩大德。”
钱公公施了一礼,腿动不了,但是腰弯下去,长揖到板车上。
老浮家人一点都没被感动,心里在流泪,但想的是:
什么倒霉事儿都能碰上,就我们这样还能被讹上,这辈子好的了好不了了还。
一家子唉声叹气,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正收拾了一下,就上路了。
“哎呦,真好,你们这一家子都有志气,一定会成功的!”
钱公公精的跟什么似的,板车一动他就握拳,
“阜城!镇远将军府!府衙!冲!”
听的这一家子都想把他撇了:
“闭嘴!嚷嚷什么,惹来祸,你扛还是我们扛?”
钱公公臊眉耷眼的把嘴闭上心里还说呢:最好是你们扛了,咱家还有要紧事儿呢。
这钱公公就是个缺德的戏精,比起他来,老浮家那还差点火候。
输就输在,好的不干脆,坏的不彻底上了,而且太聪明,不然一冲动把他撇回坑底,什么烦恼都没了,以后会不会死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但也亏得他们聪明,才能活到现在,世上的事很难说好坏。
一边走,浮大白一边找了两套衣服扔给他:“快换了,你那声音能不能也变一变?万一有人找,别再让人发现了!”
钱公公压低了声音:“这样可还行?”
听着就跟个普通,但是嗓子被烟熏了的老头一样,浮大白点点头:“还行。”
想了想又说道:“打今儿起你们的身份也得变一变……”
钱公公:“好,打今起我就是你爹!”
一指老杨氏:“这是你娘,我旁边这是你兄弟!”
老浮头不乐意道:“那我是谁啊?”
老浮头出声,钱公公才注意道,这还有个老头,弄得还挺不好意思的:
“要不你当前任夫君?”
老浮头撸胳膊网袖子的:
“老小子的,我这就把你撇下去!”
“等会儿等会儿!那你当现在的爹行不行?我当前……”
钱公公的眼神瞄见老杨氏举起的大锤,人瞬间就蔫了:
“我当什么都可以,我不爱挑,什么都可以!”
一家子都撇嘴。
最后钱公公新的身份变成了老浮头的二弟,浮三狗。
旁边躺着那个,给钱公公当儿子,叫浮四狗。
钱公公:“不是,不带公报私仇的,怎么就非得叫狗呢。”
他不乐意老浮头还不乐意呢:
“叫狗怎么了,老子都叫一辈子浮二狗了,哪儿不好听了?”
钱公公:……
“谁是大狗?”
老浮头理直气壮:“我爹!”
钱公公找着根儿了:这家人从他爹开始,就不会起名!
爹叫浮大狗,儿子叫浮二狗,跟哥俩似的……
“等等,那他们咋不叫三狗,四狗呢?”
钱公公指了指浮大白几个。
老浮头臊眉耷眼的往老杨氏那边努努嘴儿:
“我倒是想,有人说差辈儿,还打我!
等孙子孙女,起名都轮不着我了,我想起,有人又打我,说难听!”
老浮头现在想想还在委屈呢,三狗、四狗这么好听的名字现在还没有着落呢,白便宜这俩人了!
钱公公心里都鼓起掌了,觉得打的特别好,这人没有起名的天分,他起名的瘾还挺大!就该打醒了他才好呢!
爹叫大狗,哥叫二狗,他叫三狗,还给锦衣卫指挥使改名叫四狗。
这要是传回去,他这受人尊敬,伺候人伺候的有口皆碑,饱受大小主子一致好评的得宝公公,得让人笑话成什么样子!
不成体统!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