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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浮家人抬手就打翻了好几个人。

这时不知道哪儿突然有人喊道:

“艹!风紧扯呼!那女娃找了个鹰爪孙!”

阿元紧赶慢赶拉着城门口那个官兵跑过来,还没近前就看见,那些人呼啦啦的蹿进四处的胡同小巷里。

全跑了个干净,浮三白倒是拉住了一个,但那人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浮三白费了老大劲儿,就留下了件破衣裳,看着手上那件衣裳,说不出的气。

老浮家一家人都傻了,这就是皇城根儿底,天子脚下嘛?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城门口那个官兵也在说:

“你这小孩有没有王法!你别拽我裤子!这事儿不归我管!你得找捕快!”

这官兵都懵了,哪就窜出来个孩子拉着他裤腰带就跑,好悬没给他裤子拽掉!

老杨氏和一家人忙着聚过来,拉过阿元看了看。

“你个倒霉孩子!老娘以为你被偷了呢!”

李氏上来就打她脑袋一下,又把她抱了起来。

阿元眼里憋着泪,捂着自己被打的嗡嗡的脑袋,难以置信:

“我为家里找官兵,你却打我的脑袋!”

官兵:“打的好!好悬没给我裤子拽掉!这孩子干说不听!

要不是正赶上兄弟们换班儿,我这都算擅离职守!高低也得挨二十军棍!”

气愤愤的说了一句,那官兵嘬着牙花子,看看这家人狼狈的样子:

“你们这是遇上哪帮混账了?”

官兵觉着他们这个穿着应该惹不来祸事,但又看了看他们这不错的马车:

“啧,你们装穷咋不装彻底了,你们这一看就是有点钱又无势倚仗的模样,是遇上赖三那伙儿找茬明偷的了吧?”

老浮家钱、势一样都没有,却没急着反驳,伸手摸了摸,钱几乎全没了。

浮大白拱了拱手:

“官爷,受累跟您打听一下,这天子脚下怎么也有这种事呢?”

在老浮家眼里,这地方应该比别的地方都太平啊。

那官兵又啧了一声:“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这种事儿多着呢,留神,习惯就好!”

官兵说了一句就要走。

浮三白忙问了一声:

“官爷留步,那个,要是去官府告这些人?”

浮三白没把话说全,但意思是想问能不能告,告了管用不管用。

那官爷反应也快,笑了笑说道:

“能告去吧,不过就是抓着了,钱也回不来。

这些人就是滚刀肉,钱到手就没,又背靠大树,你们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官爷说完就走了,老浮家道了声谢,没再耽误人家工夫。

看看周围都在装聋作哑的百姓们,对这个地方的感觉差到了极点。

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呢,结果听这分明就是个憋气王八才能长寿的地方。

他们这种人家遇事儿合着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越想越不是滋味,一家人找了条死胡同拐进去,一家子蹲一块,算了算剩下的钱。

他们知道自己倒霉,为了防着钱一下子全没了,还特意分开,每个人身上藏一份儿。

没放在一起,结果谁能猜到会遇上这种明抢的群贼啊!

一家子倒鞋的倒鞋,拆袖口的拆袖口,拿剩下这点儿钱。

马车里的钱也被摸走了大半,杏子牛娃和虎脑那么拦还是没拦住,还差点被人踢了。

现在剩下这点儿加起来,八两左右,和没遇到钱公公他们之前剩的差不多。

又回到了最难的时候!

一家子楞了好半天的神儿。

老杨氏指了指马车,打破了这个凝重而悲伤的气氛:

“没事,把这车卖了,怎么也能换个几十两,然后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别一个个丧着脸,哪儿就那么难,没辙的时候年年挨饿都活这些年,现在还有这车……”

老杨氏正给大伙鼓劲儿呢,冷不丁就有人问道:

“你这车?二两卖嘛?”

这胡同不大,老浮家怕人看见进来后把马车横了过来,就挡了个结实。

突然听到这种话,一家子人蹭就站了起来,凑到车头这边,隔着马怒瞪来人。

“你想瞎了心了?二两?好棺材板都买不着!”

一家正骂着,浮大白感觉对面那边还有人,往一边又走了走,一探头:

“娘的!那贼!”

来人有两个,模样都很普通,长得大同小异的,乍一看分不清谁是谁。

不同的是一个穿了身显眼的绫罗绸缎的衣裳,另一个穿着粗布的普通衣裳。

那穿粗布的,就是拦着他们家人找茬的那个年轻男人!

“你是不是那个赖三?”

浮四白也看到了,指着那年轻男人问了句。

对方一拍胸脯,毫不心虚道:“就是我!”

说着又一比划旁边的人:

“这位是我二哥,赖大贵正经的秀才公。

还有我大哥,赖大富是盛阳伯府的大管事,不过你们这种人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他。”

“谁稀罕见他!”老浮家瞪着眼一边怼,一边爬过去要逮他。

那哥俩本来还等着这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呢,一看这架势却忙退后了两步。

赖三常年在街面上混,转眼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停下!你们疯了,知道伯府是什么嘛?哪就跟王府差不多,伯爷就比王爷差一点儿!”

抓人的动作突然就停滞了,他们还是知道王爷是什么的,皇上的兄弟就是王爷嘛,戏里面也会唱到。

这种人家里的管事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还有点疑惑是真是假,赖大贵就套了块牌子出来,盛阳伯府几个字看的人闹心。

那个官兵也说他们背靠大树,再想想那些百姓的反应,那就是真的。

一家子又蹲下了,难过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赖家哥俩炫耀得意够了。

赖大贵扔下二两银子,赖三牵起缰绳,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胡同。

那粒银子在砖地上蹦了蹦,蹦到了浮大白跟前。

浮大白捡起来看了看:

“那么好辆车,就值这个数?”

浮三白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天,太阳晃的人,眼睛发红:

“艹!命贱啊!这种地方,咱们就是被人打死了,怕也是白死!”

“你们说,那个钱公公和秦明义,和盛阳伯府比哪个厉害呢?”

浮大白像是纳闷一样问了一句。

这谁能猜到呢,一家子蹲在这个毫不了解的都城的某条死胡同里。

感觉自己也陷入了死胡同,退无可退,前面只有一条道是通的,还不知道往哪儿通!

“这样下去活着都难,咱还能找到福宝嘛?要是找不到,咱来这儿是干嘛的?”

最恨福宝的王氏,也显而易见的迷茫起来,有些不太确定一时冲动跑到这儿到底对不对了。

阿元看了看这些大人,小声说:

“来争口气呀!”

浮大白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说道:

“没错!不蒸馒头争口气,什么都不争活着干嘛!

咱们不仅得活下去,还得活好,福宝,赖家哥仨,咱早晚能找到算账的机会。

行了行了,啥都没了正好还不用经管了呢,先找住的地儿吧!”

一家子站起来往胡同外走去,带着仅存的十两银子,有没有勇气都得接着往前走。

鼓起的勇气却在客栈里再次破防!

“柴房,不是客房!是柴房!

一宿五百文?半吊钱?!伯伯你要抢嘛?”

阿元扒着柜台的露出一个表情悲伤的小脑袋。

看着那个没有心的掌柜,好像看一个正宗的土匪,一声伯伯道尽了她最后的礼貌。

掌柜扒拉算盘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看她:

“最少四百文,嫌贵就滚蛋,满都城里,我这儿是最低价,你们想再便宜往西市里头走。

有的是宿馆,和一天十文的通铺,里头什么人都有,你们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敢住?”

老浮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