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西门】
韩浩带着一队人马赶来。
城门处一片狼藉。
有人在搬运尸体,有人在包扎伤口,有人在不停呻吟。
韩浩左右看了看,“人呢?”
一名将官走上前来,哆嗦着说道:“跑……跑了。”
“跑了?”韩浩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们这一大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将官无辜的小眼神看向旁边的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发出颤抖的声音:“属下无能……死伤二十几人,没能把人留住……”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韩浩吼了起来。
将官低下头,“属下当时在城楼上……没看清。”
韩浩看向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欲哭无泪,“属下……也没看清。”
“一群废物!”韩浩火冒三丈,举起鞭子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旁边一名军官拉住韩浩,“韩大人,息怒,息怒!”
韩浩咬牙说道:“将这两个废物绑了,听候发落!”
几名中军士兵一拥而上,将两人绑成粽子,带了下去。
韩浩仰天长叹,“唉,我真是愧对丞相啊!”
旁边的军官赶紧说道:“韩大人已经尽力了……”
【铜雀台】
韩浩眯着眼睛,斜躺在榻上。
甘露和甘霖一左一右给他捶腿。
这对双胞胎已经过了十岁,不知道是受母亲遗传,还是平时很少晒太阳,两个小丫头皮肤白嫩细腻,仿佛能掐出水来。
韩浩忽然一声叹息,“我那个小兄弟吴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了……要说这小子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调戏良家女子我都信,说他会阵前投敌……搞不懂,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甘露甘霖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韩浩轻轻摇了摇头,“我今天抓了他的小妾郭襄,还抄了他的家……下次见到吴明这小子,他还不得咬死我……唉……哎,轻一点,你们两个轻一点……”
【监狱】
一名司狱弓着腰说道:“荀大人,你怎么来了?我们这里实在是……”
“听说吴明的家眷已经抓到了?”荀攸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是,是,听说费了好大的力,只抓到一个。”
“带我去看看。”
司狱在前面带路,两名狱卒跟在荀攸身后,四人来到一个牢房前。
荀攸向牢房里看了一眼,“打开。”
司狱二话不说,麻利的打开牢门。
荀攸走进牢房,望向墙角的郭襄。
郭襄披头散发,身体蜷缩成一团,怀中抱着一个灵牌。
荀攸看向司狱,“用刑了?”
“呃,是。”司狱点头说道,“打了一顿,也没审出什么要紧的来。”
“我要问话,你们先下去。”荀攸说道。
司狱带着两名狱卒退了出去。
荀攸走到郭襄面前,轻声说道:“郭夫人,我是荀攸。吴明的老师荀文若,就是我的堂叔。”
郭襄缓缓转过头来。
“我知道,吴明冒犯丞相之事,因荀文若去世而起,他为堂叔不平,我十分感激。”荀攸向郭襄一拱手,“我代荀家向吴明致谢。”
郭襄迟疑片刻,虚弱的问道:“文若先生……真的去世了?”
“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荀攸叹了口气,“朱建平走之前,也隐晦的提过此事,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郭襄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所以老爷才会出事。”
“吴明投敌,丞相盛怒,此事恐怕不会轻易平息。”荀攸说道,“曹家大公子已经写信给我,让我暗中周旋。”
郭襄不禁有些意外,“曹子桓……曹公子?”
荀攸点了点头,“无论有何变故,也请夫人忍耐下去,留下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对我恩深情重……”郭襄含泪说道,“我并不吝惜自己性命,只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老爷。”
“即使你再也无法与吴明相见,此时也不该死在这里。”荀攸语重心长的说道,“吴明为人极重情义,荀文若去世,他就不惜忤逆丞相,你若是死在狱中,吴明与丞相之间,只怕就成了死结。”
郭襄沉默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荀攸看了看郭襄怀里的灵牌,“这是谁的灵位?”
郭襄迟疑片刻,将灵牌正对荀攸。
荀攸看清灵牌上的字,轻轻点了一下头,“郭夫人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再多说了。”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典韦的灵牌深深一拜。
站在远处的司狱和狱卒见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荀攸走出牢房,司狱立即迎了上来。
“这名女犯,你要好生看管,绝不可有差池。”荀攸一脸严肃的说道,“等丞相回来,必会过问此案,或许还会再审。到时若是人犯没了,我拿你的人头向丞相交差。”
司狱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说道:“不敢,不敢!”
荀攸一甩袖子,向外走去。
两个狱卒紧张的凑到司狱面前。
其中一人问道:“这个女犯到底是什么来头?”
另一人问道:“荀大人为什么会拜她?”
司狱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怎么知道?”
【洧阳亭侯府】
小郭奕已经七岁,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玩耍。
杏儿拉着小琴的手笑道:“在家里没有人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小琴看了旁边的夏侯霸一眼,“老爷对我很好。”
夏侯霸尴尬的笑了笑,“我还没有娶正妻,谁能欺负她?”
杏儿揶揄的说道:“你这意思是,等你娶了正妻,小琴就要受欺负了?”
“不会,不会。”夏侯霸连连摆手。
“你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不要再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杏儿说道,“在军中好好干,争取也弄个爵位,以后可不能让小琴过苦日子。”
“那不会,就算没有爵位,我家的酒坊……”说到这里,夏侯霸的神情变得阴郁起来,“吴侯爷不在,酒坊交到夏侯家了……现在留香居被封了,每次路过那里,心里都会堵的慌。”
“留香居那个院子,官府收走了吗?”杏儿问道。
“没有,抄了家,封了门,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夏侯霸忧心忡忡的说道,“郭夫人入狱之后,官府又发出公文,四处通缉吕夫人。”
杏儿沉默片刻,感叹道:“世事无常,祸福难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七零八落……郭夫人入了狱,即使能活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轻则为奴为婢,重则……唉……”
【太行山】
吕娟骑着马进入树林。
孙香和小云立即迎了上去。
吕娟下马说道:“邺城各个城门都有官兵严密把守,城外还有巡逻的轻骑,看来是没有机会再潜入城中了。”
小云焦急的说道:“那怎么办,二夫人救不出来了吗?”
“恐怕是无能为力。”孙香摇了摇头,“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有不少官兵见过我们,即使进了城也是寸步难行。我们势单力孤,连郭夫人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贸然行事只能是自投罗网。”
吕娟无奈的叹了口气,“官兵还在四处搜捕,我们先想办法自保吧。”
【扬州,庐江,濡须】
在两军营寨之间,濡须水中有一片沙洲。
曹军意图打开局面,趁夜乘船渡水至洲上,想在这里建立前沿阵地。
孙权针锋相对,派出水军围攻沙洲。
不得不说,江东水军确实碾压曹操的水军,这一战,曹军被俘三千余人,溺亡者也有数千人之多。
经过此次大败,曹操令军队坚守水寨,不再出战。
【濡须水边】
偶尔有飞鸟掠过水面。
茅屋离濡须坞不远,从上游漂下来的浮尸、旗帜,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吴明一动不动的趴在岸边,头发凌乱,眼神茫然。
这些天他寝食难安,心如刀绞。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历经磨难,却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在现实世界中,他已经没有家人。他不能再失去这里的家人,那是他的全部。
可是,他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现在的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一个瘫子,现在又一次变成了瘫子。
仿佛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丁奉快步走进茅屋,发现屋里没人,紧张的向门外张望。
他发现了岸边的吴明,立即跑了过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吴明随手抓起一个石块扔了出去,“屋里太闷……”
丁奉蹲下身子说道:“对面传来了新的消息。”
吴明身体一震,侧过身看着丁奉,“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应该不算太坏吧……”丁奉抿了抿嘴,“传来的消息说,只有郭夫人入狱,你家里其他人已经逃离邺城,不知所踪。”
吴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里忽然流出泪水。
他抓住丁奉的手臂,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