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成婚那日,宫里的宫人得了赏赐,个个笑得欢喜。
叶南枝沐浴后换上繁复的婚服,满头青丝挽成了绾,头戴凤冠、点绛朱唇,桃花面开得愈发红艳。
“主子当真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叶南枝笑了一下,“我们家芍药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主子,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哪用得着说谎呀!”
叶南枝被她的直白弄得羞红了脸,心里的紧张更甚。
“主子,红盖头可要陛下亲自掀了才算数的。”芍药盖上之前还是忍不住提醒叶南枝。
“你这丫头,这种事我能不知道吗?”
芍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句句提醒都叫她脸红耳臊。
在嬷嬷要扶着她往外走时,芍药把一本小人书塞给她,“嬷嬷说了,您得学。”
叶南枝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红盖头就落到了她头顶。
凤辇落地,视线所及是魏长风向她伸出的双手。
皇宫内钟鼓齐鸣,魏长风牵着她的手行跪拜礼,敬告先祖。而后举行了封后大典。
一套礼制下来,叶南枝已经脚酸得不成样,听到门落下去的声音,她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成个亲怎的这般麻烦,头都快断了似的。
外面安静得慌,偶尔经过几道脚步声。
精心布置的寝宫内。香炉中的香料散发出沁人的香气,淡淡的,很是好闻。
红色锦被下洒满了花生、桂圆等寓意良好的干果。
叶南枝倒下的时候还被咯了一下。
摸到芍药塞给她的书,她连忙直起身子,红盖头贴在脸上阻挠了她的视线,叶南枝刚翻开书瞥到上面的画面又丢了出去。
那上面竟毫不避讳地画满了男女欢爱时的各种体位。
她诧异地咽了咽口水,这也着实是为难她。
叶南枝虚眯着眼睛又把那书给捡回来,潦草地翻了一遍,原来还有这么多动作的吗?
好热……
叶南枝把那书给藏在枕头底下,她得让自己散散温。
魏长风踏入寝宫之前脚步略缓,跟在他后面的德福没注意一下子撞了上去。
“陛下恕罪。”
魏长风回过头冷淡地瞥他一眼,“朕洞房花烛你也要看吗?”
德福:“……”
“奴才不敢。”
他这不是想着在外面候着吗?哪知道陛下会突然走得这般慢。
慢就算了,戾气还这么大。
这都成家的人了,也该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不然以后娘娘准会嫌弃陛下的。
魏长风给了他一个眼神,德福立刻麻溜地滚了。
越过外间宫殿,魏长风抬手遣散了候在外面的宫女。
他抬步走进寝宫,里面点着红烛,一片喜慕之景,榻上……
魏长风脚扭了一下,他近乎急切地扑上去掀开帐帘,人呢?
“枝枝……满满……”
魏长风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他的双目变得赤红,人止不住地发抖,人怎么会不见了呢?明明看得好好的。
他隐约回想起自己回到私宅那天晚上,也是像今日这般欢喜。
“满满,我成功了。”
少年郎奔进卧房,玉容上全是欢喜之色,他原以为迎接他的会是叶南枝的笑容,哪知卧房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
他怔愣了片刻,问府上候着的下人,“满满去了何处?”
一群下人惊慌失措地跪下,“叶姑娘她…叶姑娘刚刚才睡下。”
他们是这般说的,可房里分明没有满满的身影。
心里的欢喜尽数褪下,魏长风沉声吩咐:“把府邸给我围起来。”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但他们找了整整五日,枯井废柴都挪了干净,叶南枝就是不见人影。
甚至府上的下人记忆都开始消散,最初他们还费心费力地找,后面魏长风却听到下人嘀咕:“找什么来着?”
“不知道,好像是要我们找什么人……”
那两个婢女平日里贴身伺候叶南枝,怎么会不知道她?
不过很快,魏长风那点仅存的庆幸也被打破。
他转回原点,叶南枝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同样的,也没了关于叶南枝的踪影。
“满满?谁是满满,我在这儿住了快一辈子,不认识什么满满、枝枝的。”
魏长风掐住那老头的脖颈,“你撒谎。”
“咳咳。”
年老力衰的人只需要轻轻一掐,那条命就没了。
魏长风失力地松开那双要人命的手,他要是真这样做了,满满不会原谅他的。
他刚夺了皇权,朝廷内局势不稳。先太子聚集了党羽想要从他手上夺走皇权。
按理来说,魏长风该手下留情的,给自己留点余地,营造一出假的兄弟情。
但他却在朝廷上当着众人的面一刀捅死了他的亲手足。
龙袍上不可避免地沾上血迹,他阴沉沉地望着那些朝臣,“谁还有异议?”
没人敢吱声,为臣者,更为人夫为人父,一句话就可能株连九族。
“当今陛下嗜杀!”便是从那时传出去的。
流言蜚语传得虽快,但百姓却不耐烦地挥挥手,“滚一边去,陛下'昨日才下令减免税收。”
他们大字不识几个,但只要陛下是为他们好就够了。
先皇年年征讨增税,百姓过得已是苦不堪言。当今陛下不一样,他勤政爱民,百姓哪里听得他的闲话。
本是夜深之际,陛下寝宫的灯始终没熄下。
下面报上来的奏折批了一册又一册,德福受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陛下,该歇下了。”
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年轻的帝王随手甩了几本折子过来,“让人去查。”
魏长风刚上位那段时日是最为骇人的。
各郡县都被查了个遍,贪污腐败的尤其惨,落了个砍头的下场。
陛下乐于砍人,就像是发泄般,把怒气全撒到了朝臣身上。
有那么些个抵死不认的,魏长风毫不犹豫地一刀了结。
朝廷上人人自危,百姓拍手叫好。陛下哪里是嗜杀成性,分明是为民除害。
杀人不足以叫魏长风麻痹自己,那些奏折也不能。
他望着手里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划开,那是他划下的第一刀。
正如此刻,入目是刺眼的红,魏长风穿着婚服,颤颤巍巍地打开匕首向自己的手腕划下。
叶南枝刚掀开红盖头一角就看见魏长风自残般的行为。
她跑上前去捉住魏长风的手,“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