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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实习医生×阴郁自闭病人(2)

对于外人,其实濯池并不害怕,不过他总是会觉得其他人非常恶心,作为人类,作为同样恶心的生物,他同样恶心自己。

他的个子很高,因为常年不出门的缘故,就算在漆黑昏暗的房间里,都隐约能看出他白皙毫无血色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光着脚踩到了地上,从门缝里观察外面亮光的地方。

黎宁正垂着头用他没雕好的木雕继续雕刻,有几缕发丝垂落她也不在意,只是偶尔在发丝遮挡视线的时候用食指勾到耳后,一边时不时的看时间,偶尔望向房间的里。

濯池惊的退后一步,他心脏快要跳出来,手脚发软使不上力,甚至有想要呕吐的欲望,就算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昏暗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可刚才的惊吓还是把自己推入了发病的边缘。

就算到了此刻,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抬脚以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声音摸到了床头的药瓶,水已经没有了,这几粒药只能干咽下去,还好这些药物的味道很甜,吞咽不会变得那么艰难。

也许这个新来的医生是个粗心的,她和以前的医生很不一样,看起来很没有耐心,也或许是她和之前的医生没有交接好,她并不知道每次补营养液的时候需要为他床头的水杯补满水。

每个医生的习惯都不一样,他记得上一个医生姓林,他很胖,肚子很大,所以走路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也很沉,自我介绍时扯了一大段自我介绍,说着曾经在国外工作的履历,试图让他安心。

他说了一大段话,为了降低自己的攻击性,还自嘲自己的体型,可那时的濯池只是想让对方早点滚开。

最了解精神病人的不是医生,而是自己,他生了病,比林医生看过更多的书籍,清楚每一个针对自己的疗法,林医生的示弱和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无害让他恶心。

自己只是林医生工作的一部分,他不值得被信任。

一墙之隔的门外响起了物品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在濯池失神的这段时间里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回过神又回到床上缩进了被子里。

黎宁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没有靠近濯池,站在门口道:“我先走了,明天见,如果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以稍微动一下吗?”

黎宁没有为难他,她没办法靠近,无法确认病人的情况,濯池沉默着,他不想动,静静的等着这个不太称职的医生离开。

可黎宁也是个死心眼,濯池不动,她也不走,良久在没有收到回应的时候她还上前两步:“你有没有事?”

太近了。

濯池有些恼怒,这个医生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进退,和以往小心翼翼接触医生完全不一样,他有些无奈,有些害怕黎宁会直接站在他的床前,强忍着难受动了动自己的右腿,黎宁见此不再说什么:“那我先走了。”

他松了口气,只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等黎宁离开。

黎宁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去而复返,濯池听到声音后紧张的抓紧了床单,他咬着下唇,感觉刚才吃的药失去了作用,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

黎宁轻声问他:“我叫黎宁,你叫什么名字?”

?

她在和自己说话?

濯池很不理解,这是什么激进派医生的疗法吗?

他上一次说话还是在去年,爷爷问他要不要去母亲的坟前祭拜时,他说了一个不字,仅仅一个字就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进了重症监护室足足缓了半个月,如今这个医生在干什么?想让自己开口说话吗?

他做不到,甚至感觉到了喉咙开始出现痛意,喘息声也变得粗重。

黎宁见对方没有回应,又接着道:“可以告诉我吗?我只觉得没有称呼很没礼貌。”

让濯池意想不到的是,黎宁上前了两步,蹲在了他的床边,两人挨得很近,他觉得如果掀掉被子后两人也许会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睛。

不过他不想看,他绝望的想着自己今天也许会被这个医生逼死在这里。

空气中一片静谧,黎宁蹲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她有些担忧的碰了碰濯池的枕头,试图让他注意到自己:“你还好吗?”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

“是又不舒服了吗?需不需要我叫人过来?”

滚,赶快滚啊。

“我去叫其他医生过来,你等等。”

不要,不想再见到人了,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濯池。”

他的嗓音很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音调有些奇怪,但是静谧的空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还是让黎宁捕捉到了。

“濯池?好,我知道了,需要给你叫其他医生吗?”

说了话,摇头对濯池来说突然变的简单了,他摇了摇头,怕黎宁没有看到又咄咄逼人,他加重了一下摇头的幅度。

黎宁松了口气:“那好,我先走了。”

这次她没再逗留,直接走了出去,小白有些疑惑:[宿主,病例上不是写着建议不要与患者搭话吗?你不怕这影响到他的治疗吗?]

黎宁吹了吹手上刚才雕刻木雕时手上蹭到的木屑:“那么多的医生不也没治好他?”

她挑眉:“我这就是治疗。”

不知者无罪,只能说黎宁并不是那些读了很多年书的医生,不懂得小心翼翼,也不懂得什么循序渐进,她擅长的是在钢丝上起舞,直接的给濯池下一剂猛药。

没有灌好水的水杯,故意在外面的屋子发出的动静,与濯池的对话,让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用医生的话说,这是一种激进派的治疗手段。

至于效果如何,没人知道,毕竟黎宁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晚间的时候濯池被渴醒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水杯,犹豫了很久才挣扎着起身,外面的屋子里就有饮水机,他只需要走几步就能喝到水,心如擂鼓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放缓着呼吸,下了床之后就端起了床头的水杯,无数次的做着心理准备。

自己的房间里是有卫生间的,除了上次吃药过量昏迷抢救,这是他七十天内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间。

纤细的,紧握着水杯的手又收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