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组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名为「真相」的道路上慢慢前进。
走在实验室的通道内,大家都沉默不语,刚刚在中央实验室说出去的话多少带有一些赌的成分,但是他们知道,既然「反生命方程式」仍然存在,那就意味着对宇宙平衡的危险仍然存在。
有机生命的存在是合理的,无机生命的存在同样是合理的,二者共同组成了浩渺宇宙,缺一不可。
「反生命方程式」是仇恨所滋生出来的畸形产物,而「毁灭所有无机生命」是恐惧所滋生出来的畸形产物。
他们已经不是为了课题、为了真相而探索了,他们是为了宇宙平衡而奋斗。
片刻之后,他们就到达了让螺丝星存活了数个琥珀纪的「星体差分机」的主控室。
与想象中到处都是的线缆、计算机的主控室不一样,「星体差分机」的主控室相当的简洁,不大的主控室内只有一台计算机正在缓缓运作。
螺丝咕姆看着有些不解的众人解释道:“「星体差分机」的主要功能基本都是机械功能,一般来说不需要很多的中控去控制,只需要一台中央主控用来查询磨损度以及别的运转信息就足够了。”
沐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利用「阿尔伯特」这个名字,试一试能不能从中央主控这里拿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是的,沐歌并没有打算直接从中央主控这里取得答案。
他在有一种感觉...一种被操弄的感觉。
鲁珀特奇怪的仇恨意识推动了机械生命的进步、「博识尊」适时的出现让「反生命方程式」得以完成,光是这两点就足够联想到那位同样是以无机生命为载体的星神「博识尊」了。
当然,这些联想仅仅是联想,并没有得到证实。假如这一次的「询问」并没有得到有效线索,或者是被「回避」了的话,那沐歌真的要考虑一下是否是因为「博识尊」参与了某种布局而导致现在这种状况。
就在沐歌还在考虑更加深远的问题时,螺丝咕姆已经走到了控制台前开始输入指令。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逐渐出现字符的屏幕吸引了,他们都迫切地想知道「星体差分机」这样一台让螺丝星多了数个琥珀纪寿命的机器是否真的在漫长的时光中出现了「自我觉醒」。
“查询行星引擎磨损程度。”
「查询中......」
「查询结果:#86需要在125天内进行更换,#76需要再36小时内进行检修,其余引擎无异常表现。」
“导出核心运转方程。”
「数据导出中...请稍后......」
片刻之后,一串熟悉的公式出现在了屏幕上。
余青等人了然的看向了屏幕,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一些。
他们其实也有想过另一种可能:螺丝咕姆在骗他们,但是他们又找不出来螺丝咕姆这么做的动机,说白了就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胡思乱想。
而在此时此刻,他们心底的那份不靠谱的胡思乱想彻底被磨灭了。
螺丝咕姆停顿了一下,缓缓输入了那个名字。
“阿尔伯特。”
随着光标与字符的闪烁,「星体差分机」罕见的没有迅速反应,也没有像输入错误数据一样开始报错,而是沉默。
沐歌等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闪烁着光芒的屏幕,等待着「星体差分机」的反应。
螺丝咕姆也正在等待,他想知道到底是因为某些植入的程序而输出错误的方程,还是「星体差分机」要成为下一台「鲁珀特」?
突然,屏幕上的字符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艾利尔有些慌张的问道。
“不...不知道哇...”艾玛·露西小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真的有些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那独属于图像学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已经想象出来了无数种恐怖但是难以描述的死法。
而银狼也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吓到,慌张之中抱住了沐歌的手臂。
此时此刻,沐歌并没有闲暇去关注银狼,而是双目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屏幕,一有不对劲马上带着银狼开溜。
他贵为「神秘」令使,手上还有两次能够动用「迷思」力量的机会,只要他想走,没人...或者机械能拦得住他。
就在众人或紧张或恐惧的时候,眼前的屏幕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沐歌认出来了,那是螺丝那尔,「星体差分机」的设计者以及制造者。
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星体差分机」能源部分的设计者以及制造者。
「不知道为什么触及差分机隐匿程序的人啊,我是螺丝那尔,星体差分机的主要设计者之一。」
「我出现在这里...预示着你们已经发现了被隐匿的真相,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多久之后,或许是几个琥珀纪,也或许不过短短数年。」
「虽然现在的你...或者你们感到有些恐慌,但是不必担心,差分机当中的反生命方程式已经被做了严格的限制,甚至在最后关头添加了一些细碎的补丁,让差分机无法诞生出意识。」
「虽然这有些违背机械的自由意志,但是我不能放任这么危险的东西被人用在战争之上。」
「能查到这里...说明反生命方程式已经在宇宙当中引起了很大的麻烦,我在此再次告诫各位:那方程不是用来荼毒宇宙的,所以不要尝试提取它,我也在差分机当中隐藏了一道后门,一旦强制提取其中的方程,整个星体差分机就会在一瞬间自爆」
「不要试图逃避,这种当量的爆炸足以荡平一个星系,我不可能让我的心血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方程的储存容器!」
到这里,螺丝那尔的身影就消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默当中。
沐歌是这场历史的亲历者,他知道螺丝那尔在最后的那几年承担了多么巨大的压力,但是这位机械先贤还是将一切做的事无巨细。
他弯下了那从未彻底弯下的脊背,身为天才、令使的傲骨也在此刻彻底被这位先贤折服。
一次鞠躬、一声道谢,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