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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弯下身,给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吹了半凉桌子上的汤药喂她喝下。

在叶夭夭期待的注视下。

渊揉揉她的头,微叹了口气,长指抹去她小嘴唇边的药汁,“不过遗憾的是,我到达那个地方时尤霖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但有了另一个发现……”

——“你前段时间一直做的那个梦境,真的存在。”

“什么?!!”

听到还是没有尤霖的消息,叶夭夭心情低落到谷底,然而在听到后半句话,她的整颗心瞬间又紧张地提上来了。

渊便将自己在那个悬崖底部所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叶夭夭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小脸,面色严肃道,“如果能将那具尸骸摧毁的话,那么无序可能就无法真正复活成功了。”

“我尝试过,但是无法摧毁,那具尸骸过于坚硬,而且有另一股潜藏的能量保护在它4周,可以将我的能量完全抵抗。”

“应该是魔气。”

能够完全免疫他们王兽能量的,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魔气了。

“我可以摧毁它。”只要她的精神力上限足够。

“好,等过了这段时间你的身体好了之后,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渊最担心的还是她的身体,他真的见不得她再受伤了,他真的会疯掉的。

“乖,这段时间你安心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尤霖那边我会继续调查的。”

将她安哄入睡。

渊躺在她身侧,将她紧搂在自己怀中去依旧消除不了那种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一整个晚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其实。

他向夭夭隐瞒了一件事。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一个秘密,埋葬在心里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差点遗忘了。

……

渊离开房间,来到院内,看见在树上发呆的耽安,抬头看去,“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耽安是夭夭的伴侣,我可没有义务听候你的差遣。”面对他这么不客气的命令,耽安被从房间赶出来之后心情更不好了。

他从树上翻身下来。

空旷的院中只有两人的剪影。

“这也是夭夭一直想要知道的,现在只有你能完成,她一直想做这件事,多一份情报她便能多一份安全。”

一提到叶夭夭,耽安的表情瞬间由不屑讥诮变得凝重认真,几乎是想都不带想的,他着急开口,“什么事情?我愿意去。”

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他便义不容辞,为她死去都甘之如饴。

——“再次成为穷奇,潜入到魔兽王之中,打探无序到现在的情况。”

“……”

……

死亡山脉,魔兽森林。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饕餮变成兽形,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趴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掀起眼皮,那双全黑的瞳眸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鲛人身影,随意开口道,“既然回来了,那便去见见大人吧。”

“大人?”

“自然是无序大人。”饕餮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耽安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迈进了前方的洞穴内,长腿迈了几步,身影便转瞬消失在饕餮的面前。

昏暗的洞穴中,里面的空间却大到离谱,耽安来到了洞穴最深处,只见那凸起的裸露岩石上漂浮着一个沉睡的人影。

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兽人少年。

银白色的长发,头顶有半透明的冰蓝色双角,他紧闭着双眸,睫毛不安乱颤,全身被一团暗影紧紧包裹着。

即便耽安从来没有见过尤霖,但看他的标志性特征也知道了,这就是夭夭先前对他说过的那个失踪的冰兽少年。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遇见了。

饕餮刚刚说的“大人”,指的是他?

不。

耽安可不相信,这太荒谬了。

他继承了穷奇的记忆,自然知道真正的无序长什么样子,那是一个狂野强悍到无与伦比的黑龙族雄性兽人,跟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兽人是截然相反的模样。

其实他心里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饕餮他们之所以带走这个小兽人,估计是因为他身体里就藏着一个灵魂碎片,无序的部分意识借宿这个小兽人的身体里。

正沉思着,空气中多出一抹冷漠强烈的梭视,穿透死寂的空气从他直射而来。

“……”耽安心头一跳,故作镇定,抬眸看去,却见那个被黑气包裹的小兽人,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一双被血红浸染的眸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这并不是无序,真正的无序依旧在沉睡,这个苏醒的只不过是他的部分意识。

“无序”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自半空中睥睨冷漠的看着他,耽安便有一股从身体到灵魂的双重压迫感让他呼吸艰难。

这是来自身体内穷奇的本能臣服欲,在创造者的能量召唤下,耽安甚至感觉到体内的穷奇意识,再一次有了隐隐突破它压制的兆头。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无序大人,恭迎您的苏醒。”

耽安低下头,怕被看出破绽,便学着饕餮那样行了一个魔族礼节。

“你背叛了我。”

几乎不假思索,“无序”淡淡开口,不容置喙的口吻。

话音落下的刹那,数道冰锥直冲他的肩膀、四肢穿透而去,在阶级镇压下,耽安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疼痛感深入骨髓,肌肉都在抽搐,冰冷的血液随着伤口流淌而逐渐渐染红了他白皙的身体。

处罚完他,“无序”便仿佛丧失了力量,意识再一次陷入沉睡,漂浮在石块上方变成最开始的那个沉睡中兽人少年。

数十道裹挟着无序力量的冰棱,耽安无法挣脱,每一道都精准地定在了他的关节处,筋骨都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挑断了,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被钉在石墙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流了半个多月的血,地上的鲜血都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刚开始几天他还能忍受,最后5天度日如年,随着出血量过于巨大,到最后血连流都流不出来了,他脸色变得残灰死白,意识也开始逐渐陷入昏迷。

虚弱的余光瞥见饕餮的身影。

随即身上一轻,冰棱消散。

耽安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双手握了握无法攥紧,双臂颤抖着半撑着地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咳咳,为什么帮我?”

饕餮从前肢上抬起脑袋,通黑色的圆眸看着鲛人,没太大情绪起伏,却依旧能听出怀念的意味,“我知道,你是她身边的人,回去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吧。”

“……她?”

是谁?

心中翻涌波涛汹涌,难道是夭夭??但不可能啊,夭夭怎么可能会跟这些魔兽有接触?

吃力的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他脚步不稳,差点再次栽倒下去,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离开魔兽森林。

他并没有直接原路返回,而是来到了一旁的小溪边上,透过清澈的河流倒影,他看到自己现在狼狈模样。

背上和胸膛,几乎布满了被贯穿前后的巨大伤口,纵横交错,原本洁白光滑的肌肤上,此时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满身遗留的血迹已经干得彻底变成了乌黑色,散发着令人倒胃的臭味,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见夭夭……

耽安忍着剧痛,强撑着精神,在回去之前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寒季的冰水冰凉刺骨,浇盖到他伤口上的那一刻,极致的疼痛过后,他的身体已经被痛到麻木了……

清洗干净自己后,耽安换上了往常很少穿的一件的黑色鲛纱,动身离开。

历经半个月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再次回到石堡里见到来见日思夜想的人,他眼角红红,忽然间就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呜呜,夭夭,耽安好想你~”

想的要命,但他现在身上都是伤,不敢抱着雌性亲一亲缓解相思之苦,还有这将近半个月的非人折磨造成心理创伤。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离开了这么久?”

耽安呆了呆,愣在当场,说话都是结巴的,“不、不是…不是夭夭你让我去、去……”

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住了,耽安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渊给坑了。

靠,身上的伤顿时更疼了。

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算了,反正是为了夭夭,只要是为了头夭是不存在被坑这个词的,他便将自己这半个月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叶夭夭。

“没想到他的部分意识已经苏醒了,居然还拿小尤霖的身体当容器,简直太不是人了……”

耽安很少见叶夭夭会这么愤怒。

“潜伏了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被发现,有没有受伤啊?”

叶夭夭说着便撑起身来,想要凑到他身边,却不料耽安错开身子,从开始到现在都跟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就是不让她碰他。

鲛人面色有些惨淡,他咬着唇瓣,强忍住疼痛,不想让她发现他的异常。

——受伤的雄性是很没用的。

他绝对不能让夭夭觉得他没用。

伴随一系列的动作起伏,耽安突然倒吸口凉气,溢出来一身痛呼,肩背上同时传来痛感和湿润。

——糟糕,伤口破了。

鲜血染上鲛纱,但因为是黑色的缘故,更像是洗完没干湿了一片。

鼻尖弥漫着血腥味。

叶夭夭心情沉入谷底,她也不傻,一瞬间什么都猜出来了,声音都变低了好几度。

“鲛纱脱了,让我看看。”

“不,很、很丑……”

耽安低下头,眼眸染上了几许慌张,匆匆起身想离开。

却不想被一双柔弱的小手拉住。

他身形僵住。

“乖,让我看看,我这里有一些治疗的药物,我给你上点药好不好?不然会留疤的。”她带着几分诱哄,声音甜糯柔和,一声一声敲打在他的心间,他的心再次难以控制的乱了。

鲛人的皮肤十分脆弱,而且自愈能力极差,虽然普通的伤口不至于致死,但是很容易留下伤痕,这对于极其爱美的鲛人来说可谓是不小的打击。

耽安眨了眨眼,银白卷翘的睫羽乖顺垂下,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才软声回道。

“好,我都听夭夭的。”

背上和胸膛,甚至是手肘处等重要关节,几乎布满了被贯穿前后的巨大伤口,纵横交错,原本洁白光滑的肌肤上,此时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叶夭夭越看越心疼。

用兽世的一种棉植特制的棉签沾上药水,刚涂抹在耽安的伤口上,他便疼的咧嘴痛呼,肩膀轻颤了一下,红红的眼角迅速染上了几分雾气。

“很疼吗?”

耽安连忙摇摇头,“不,不疼,这是为了夭夭才受了伤,耽安一点都不觉得疼,而且夭夭亲自为我敷药,耽安很开心。”貌美鲛人害羞的低下头,脸上染上红晕。

叶夭夭心里顿时更不是滋味了,目光落在耽安伤痕累累的背上,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她手下的抹药动作都忍不住轻柔了许多。

耽安心头微动,睫毛颤了颤,心思转了转,张了张口斟酌委婉道,“夭夭可千万不要怪渊,他可能也不知道这个任务会这么凶险,都没有告诉夭夭一声,可能、可能也是怕夭夭担心吧,渊肯定是为了你好才会这么做的……”

貌美小鲛人善解人意的开口,明明他的小脸已经疼得又苍白又憔悴,却还是在替别人求情,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

一提到渊。

叶夭夭心头就来了点气,握紧小拳头,愤愤不平。

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凶险性,居然连告诉她都没告诉一声,压根没打算跟她商量,便借她的名头把耽安支出去办事了。

这件事多少都有些不道德。

更别说耽安受了这么重的伤,差一点都回不来了。

“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弱的,夭夭。”

渊来到屋内看了看两人,眸光带笑,却不达眼底,刚刚他都听到这个鲛人故意趁他不在的时候,在夭夭面前添油加醋、挑拨离间,还刻意伪装自己柔弱无助的小可怜人设。

呵。

真是好意思。

好歹是个王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这些伤最多再来半个月就养好了。

居然用这点小伤来博取夭夭的同情,还趁机抹黑他,还真是好意思。

在叶夭夭没注意到的角度,两人视线交错碰撞,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忌惮与敌意,他们这几天因为叶夭夭的缘故而被迫缓和的关系,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表面虚伪的和谐终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