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郭兰英“以身为饵”的这次契机,孟黎明与郭兰英,终于解开了心中的桎梏,虽然仍旧不像其他母女那样亲昵,却明显较过去沟通多了不少。
对于这个结果,郭兰英和孟黎明很满意,钟海龙和周子坤也很满意。
这不止是孟黎明与母亲的和解,也算是孟黎明与自己和解了。
正如孟黎明想的那样,郭兰英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的母亲。
当你对母亲的要求有一百分时,她做到九十九分你都会抱怨;
可当你对母亲的要求只有六十分时,她做到六十一分都会是惊喜。
相反,孟黎明这个做女儿的,在郭兰英眼里,也可能只勉强达到六十分而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这么一想,果然晴空万里,神清气爽。
.
周子坤的假期有限,二人只在羊城待了一天一宿,便得乘飞机飞回京城。
在郭兰英的坚持下,钟海龙用轮椅推着她,一起来送孟黎明和周子坤二人登机。
过安检前,钟海龙叫住了孟黎明,紧张的看了一眼郭兰英,在看见郭兰英鼓励的目光后,这才鼓起勇气道:“明明,我为我之前对你的偏见道歉。这两天,子坤和你妈对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我这才知道,在孙家,你受到了那么多委屈。现在,我和你妈,郑重向你道歉。”
钟海龙扶起郭兰英,郑重其事的给孟黎明鞠了一躬。
孟黎明身体僵住了,没想到,这句迟来的道歉,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上了飞机,周子坤将一封信交给孟黎明:“明明,这是钟海龙偷偷给我的,让我务必上飞机以后再转交给你。”
孟黎明打开信封,里面是两页工工整整的手写书信, 上书,
“明明:
因为我对你的偏见,下意识里不想交往,几次礼貌性的往来,不过是因为你是钟家的恩人,我儿子的合作伙伴。
现在才知道,是我目光狭隘、大错特错。我不敢想,如果十七岁的欣欣,经历了和你一样的事,我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在我眼里,你母亲样样好,但这件事,她的的确确做错了,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包容。
我不敢忝脸弥补你这十一年来没有父亲的缺憾,只希望你把我当做一个亲近的长辈,给予你一些浅薄的关爱。
以后,我会待你如同欣欣,按欣欣的嫁妆标准,给你也备了份嫁妆,钟荣会带给你。
这份关爱,虽然迟了些,但总算表达了。
以后,你的每个成长变化,钟叔和妈妈,都不会再缺席。
钟叔谨上。”
满篇的谨小慎微,看出写信人的极具用心,诚意满满。
孟黎明唇角上扬,很难想象,那样一个严肃的小老头儿,竟然能写出这么含慈量高的话来。
.
夫妻二人回到京城的第三天早上六点多钟,钟荣就按响了周子坤家的门铃,风尘仆仆,满面疲惫。
一进屋,钟荣就把两个硕大的盒子塞在周子坤手里,嘴里直嚷嚷:“赶紧给我找间客房,连轴转的开车,中间只在车上补了一次觉,再不好好补个觉,我三十而立的帅小伙,没等立业就得先立碑了。”
周子坤带他到客房,钟荣连衣裳鞋子都没脱,一个猛子扎进被窝,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周子坤不在家,应该是去上班了。
孟黎明正坐在客厅,手里慢悠悠的缝着什么物件。
钟荣坐在沙发上,这才看清了,孟黎明正在缝一件新生儿用的小围嘴。
钟荣不以为然:“别缝了。自打听说你怀孕,郭姨就开始准备,什么小衣裳、围嘴、尿布,准备可多了,等我大外甥一落地,她一准全拿过来了。”
孟黎明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爽姨也准备了好多,我不是为了用而准备,而是为了爱而准备,我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能感受到我对他的爱。”
钟荣实在不理解这帮女人怎么想的,目光看向客厅一角还未打开的大盒子,直接上手拖了过来。
从大盒子里又拿出二三十个小首饰盒,嘴里碎碎念:“我们家的老规矩,从女儿出生开始,每年都会给女儿备上一份首饰做嫁妆。你今年二十八,不多不少二十八份。我瞧瞧哪个是第一年的……”
钟荣从一堆盒子里抽出一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金锁,站起身,伸手就要套在孟黎明脖子上。
孟黎明本能的想躲,钟荣一脸肃然:“ 不许动,驱邪避祟的,嘴里说叨咕两声才好使,我爸特意交待过的。”
孟黎明半信半疑的让钟荣给戴上。
钟荣嘴里念咒语似的念道:“戴金锁,锁富贵,富贵绵长,长命百岁……”
钟荣又抽出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对金脚链,上面坠着一枚古铜钱,钟荣边给孟黎明套上,边嘴里念‘咒语’:“戴葫芦,添福寿;戴元宝,招财富……左脚戴,不负有心人;右脚戴,不遇负心人……”
孟黎明忍俊不禁 ,感觉脚上戴的不是首饰,而是两个大脚镣,说不出的滑稽。
一直拆到二十八岁。
最后一件,是一套古风十足的唐式凤冠,以金作底,珍珠为嵌,一看就富丽堂皇,价值不菲。
钟荣边给孟黎明戴上,边嘴里解释:“这件凤冠,是咱爸让你婚礼仪式上用的,以后你可得补办个婚礼,必须是中式的,别穿那白花花的婚纱,不喜庆……”
一身的珠光宝器,活脱脱一个珠宝商人。
孟黎明语气狐疑:“钟荣,你是不是故意的?”
钟荣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代咱爸写了一宿的道歉信,又开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送嫁妆,就让你试戴一下,过份吗?”
孟黎明怔了下神,这才反应过来,钟荣给她写的那封“含慈量”较高的信件,竟然是钟荣的参谋结果,难怪,咬文嚼字,很是-----做作!
钟荣松了手,孟黎明赶紧抬手扶住头顶的凤冠。
借着这个空档,钟荣从包里拿出一个傻瓜相机,快准狠的把孟黎明此时的窘态给拍下来了,嘴里振振有词:“我得留下证据,免得老钟怕我贪污了他女儿的嫁妆。”
钟荣装好相机,这才帮孟黎明把首饰全都摘下来,再一一放回去。
收拾妥当,钟荣又从大盒子底下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孟黎明。
里面,有十套羊城临街商铺店面房产证,一套二百平米的楼房,以及二百万元的存折。
钟荣不好意思的解释:“老钟思想老八股,认为家业得留给儿子继承,给女儿的不太多……我保证,以后等我当了家,会给你和欣欣补上的……”
钟荣解释得语无伦次,仿佛他是儿子,他继承了大部分家业,他就是千古罪人。
孟黎明唇角上扬:“我不是觉得少了,而是觉得多了。钟家资金套牢的这些年,一直是你苦苦支撑,比老钟付出的还要多,由你继承全部家产,合情合理,别给老钟扣上重男轻女的帽子,他这是----按劳分配。”
钟荣会心一笑:“明明,以后,我,就是你亲哥了……所以,你能不能让爽姨给我做点啥吃的?我都快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爽姨的午饭早就做好了,只是因为钟荣起的晚,孟黎明吃过了,所以一直温在锅里。
可怜的钟荣,一路舟车劳顿,千里送嫁妆,到最后,竟然自己开口要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