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红又是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沈芬到底能爬多高,太太不过是抬举她喊她一声妹妹,现在倒好,这沈芬还当真了。
这大太太之所以能当太太,至少还是有些手段的,要不然这员外的后院怎么就太太有了孩子,原本那个姨娘的孩子都是沈芬自己太着急了,要不然太太也不会留着的。
现在沈芬得了志,一猖狂起来,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下场绝对不会有好的。
许红对着小榴道,“小榴,去看看厨房里的汤炖好了都没。”
“是。”
以前如胶似漆的两姐妹,现如今因为一个员外府,却是反目成仇了。
沈芬刚回到屋里,还有些生气许红的态度,就听见丫鬟说,娘家来人了。
沈芬以为是沈寡妇送来什么送子汤来的,就让丫鬟带她进来。
“哎呦,大姐儿,你这真的是发达了。”李氏细细打量着,眼神里的奉承难以掩盖,“咱们家可就全部指望你了。”
邢秀莲更是夸张,光打雷不下雨的朝着沈芬哭道,“哎呦,大姐儿,舅娘可是想死你了,本来想去你祖母家接你来家里住一段时间,谁知道你却是到镇上来,还福气这么大的给员外当姨娘了。”
沈芬纵使被虚荣冲昏了脑子,可是亲戚这些事她都是门清的,谁帮谁不帮,她又不是傻子,这门亲虽然是外祖母一派的,可是却是比隔壁邻门还生疏的。
沈芬心里一片冷漠,“舅娘怕不是接我回去叫我吃碳头的吧,现在不比小时候,牙口可没那么好了。”
以往邢秀莲在厨房里烧了一些吃的,偷藏起来给她两个儿子吃,结果被沈芬看见了,也想尝尝,谁知道邢秀莲不给也就罢了,还从灶膛里拿了个烧完的木碳头塞给沈芬,让她吃这个,说是什么样的货色养什么样的闺女,吃什么样的东西。
不止这件事,邢秀莲刻薄的很,沈芬可是历历在目的。
邢秀莲讪笑,李氏上前道,“那时候都是你舅娘刚嫁进来,年轻不懂事,以前的事情还提什么,你是我的亲外孙女,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能害谁不成。”
沈芬不为所动,对两个人也是丝毫不会留情的,不过她心里还是想着怎么羞辱一番,好把当年的仇给出了,那她心里好歹能出口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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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轻轻抚摸着沈丽的绣花,上面的石榴花花朵惟妙惟肖的,“真好看,二姐,你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啊,以后我的嫁衣也要二姐帮我绣。”
“真是不知羞了。”沈丽一看见这嫁衣的心情就非常的好,“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都已经入秋了。”
“再过一些日子二姐就要出嫁了,我舍不得的很。”
“到时候咱们就隔了几户人家,想看见的时候就能看见了。”沈丽道
姐妹两个正说着姐妹话,门外拍的震天响,不用想都知道这来的是谁了。
“这时候祖母怎么回来,难不成又出什么事情了。”沈丽最怕定亲这段时间出什么纰漏了,当然这最大的漏洞就是沈寡妇了。
张素贞一下子开了门,沈寡妇使劲拍门的手悬在半空,看见张素贞哼了一声,直接挤开张素贞进去里面。
沈寡妇看墙边堆得一大堆的蔬菜,又看了看那边养的肥硕的鸡,可是又不得不看了看张素贞,心里哼了一声,这个女人不好惹。
“不知道您来做什么。”张素贞提声问道。
沈寡妇道,“我来找我孙女,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是狗,您也是耗子啊。”张素贞嗤笑一声,寸步不离的跟着沈寡妇。
沈寡妇一把推开门,“哎呦,在绣嫁衣呢,这么热闹呢。”
“祖母前来,有什么事情吗?”沈丽手里盘着线。
沈寡妇手上去摸了一把,“啧啧,这张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有钱,能买得起丝绸,还给你做嫁衣,这不是糟蹋了吗。”
“那也是人张家的事情,人张家乐意啊。”林语抱着沈丽的嫁衣叠好,收进柜子里去了。
沈寡妇刚想叉腰骂她,可是又想到什么,又笑道,“可不是么,当初这给彩礼银子可是扣来扣去的,就扣了十二两银子,不是我说,这张家压根就不重视你,你说这张家都快要砸锅卖铁了,你过去还不是受苦的罪。”
“那按照祖母说的,这张家应该给四百两银子才算是大方是不是。”林语一拍掌,“不对,还得陪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呢,就像是员外府一样,这才叫真大方呢,不受苦呢。”
“怕是张家这辈子都别想了,一家子都是穷命。”沈寡妇语气轻蔑,“行了行了,我跟你二姐说话,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这是我姐姐,我自然是要关心的,比不得祖母。”林语假笑,“二姐还要绣嫁衣呢,祖母可要快些了。”
“呸,死蹄子,就剩下这张嘴了。”沈寡妇气的瞪了林语一眼,又转头看向沈丽满脸堆笑,“哎呦,祖母可是最心疼你的,你说说这张家都有什么好的。”
沈丽语气不善,“祖母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反悔这门亲事不成。”
“这都定亲了还怎么悔,我倒是想,你爹也不答应,但是说来说去这彩礼钱终究是少了些,你说这彩礼钱还不是为了你以后出嫁,那以后出嫁不得陪嫁么,这区区十二两银子怎么够呢。”沈寡妇道。
“这十二两银子二姐可是连个声响都没听见呢,反正二姐以后嫁过去,那张家的银钱还不是二姐的么。”林语道。
沈丽道,“祖母,我不在乎这彩礼钱是多少,如今已经定亲了,我也不想再生出什么事情了。”
“你们懂什么,年纪小不知事,把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钱呢,所以说你们糊涂。”沈寡妇道,“上次那张兴玉卖了野猪肯定还藏钱呢,你把这些钱从他手里要过来,到时候啊,祖母帮你保管着,等你出嫁了再给你做嫁妆。”
林语真的是快笑出声来了,这沈寡妇竟然能说出这些话,是真的把她们两个当成无知的小姑娘任她哄骗呢,也不想点靠谱的法子。
沈丽脸色一白,“我如今还未嫁入张家,去找他要钱,岂不是落人口舌吗,再说这件事半点不像话啊,他家给了彩礼钱,我却反而去要钱,这这这....”
“什么这的那的。”沈寡妇伸出手指狠狠的戳着沈丽的额头,“所以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以后要是被张家欺负,可别指望我给你出头。”
沈寡妇用的劲儿可不小,戳的沈丽的额头红了一片,林语怒瞪,指着沈寡妇,“你自己有什么龌龊心思便自己做去,干什么非要来找我二姐,你怕是自己老脸落不下来,就想来找二姐,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二姐好,哪点为了二姐好。”
沈寡妇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林语虽然躲,却还是被擦着脸了。
“你这个小畜牲,有你多管闲事,我就该当时掐死你,让你跟你那个死鬼娘作伴去。”
沈寡妇上前又要伸手打她,沈丽抱住林语,张素贞快步拿着扫帚进来,直接一扫帚打在沈寡妇身上,“给我滚回家撒野去。”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沈寡妇上前就要跟张素贞撕扯去,只是张素贞手上的扫帚也不留情的朝着沈寡妇打去。
沈寡妇被打的吱哇乱叫,一屁股坐在门口,哭天喊地,“快来看看,不得了了,打人了,这不孝孙女打人了,打我这个祖母啊,我一把一把尿的把她们养大,给她们吃给她们喝,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打人了,哎呦,我不活了,快来人看看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张素贞气急的指着沈寡妇,“信不信我打得你家都不认得。”
“我吵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沈寡妇指着张素贞,“断子绝八代的娼妇。”
张素贞一巴掌打在沈寡妇的脸上,“呸。”
沈寡妇被打的捂着脸,披头散发的就上去跟张素贞打架。
闻讯而来的婶子和婆子都忙着看热闹,看见是沈寡妇也就不奇怪了,这沈寡妇打架吵嘴的事情做得多了是的,这张素贞她们平时也是了解的,待人和善,但是今天看打起架来也不是善茬。
沈丽和林语从屋里出来,沈丽有些焦急,看着外面指指点点说闲话的婶子婆子,又气又急,忍不住落泪。
村长夫人一听说沈寡妇在沈丽和林语的家门口吵架,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是下意识知道沈寡妇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了。
平时村长夫人处理一些婆子们的事情,沈寡妇这样撒泼无赖的,还是经常的事情,让村长夫人听见就头疼的很,好言好语的劝过,有理有据的说过,这沈寡妇油盐不进的很,但是村里也不止沈寡妇这样一个的,有的她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是今天又闹到沈丽和林语那里,村长夫人不能不管了。
平时过年过节的,两个小姑娘都还会来拜个年送个你什么的,村长夫人还是挺心疼她们的。
总算是拉开了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村长夫人就问了沈丽和林语事情的经过。
林语脸上还顶着痕印子,沈丽的额头还红着,两个小姑娘站在旁边,这模样还是挺招人疼的,村长夫人听这是沈寡妇干的,不禁又对沈寡妇生了几分怒气,这沈寡妇真的是走到哪就吵到哪儿,成天不好好过日子,在家里带孙子,非要跟这两个孙女过不去,哎。
“祖母是为了彩礼钱的事情来得。”沈丽抽噎,眼睛通红。
村长夫人奇怪,“这不是定亲了吗,怎么又跟彩礼钱拉扯上关系了。”
“祖母嫌彩礼钱少了,就想让二姐去张家再拿些钱了,二姐自然不愿意,祖母就骂她,我回了几句嘴,祖母就要打我,张婶子护着我,谁知道祖母就撒泼了一般,跟张婶子厮打起来了。”林语三两句将事情说出来,倒也没有掺假。
“什么,还有这事。”村长夫人皱起眉头。
沈寡妇冲上来道,“我还不是为了她们好,这张家卖了猪得了钱,指不定还藏着多少钱呢,光凭这十二两银子就想当彩礼钱了,做梦。”
“这十二两已经不少了,别的人家都是九两十两的,你家十二两还不知足么,这张家本来就没多少钱,就算卖了那野猪有钱了,也是张家的钱,与你有什么相干。”
“怎么没相干了,他家娶得是我家的孙女。”沈寡妇对这个村长夫人一直心里就存着怨气,可是碍于村长夫人的名头,只能忍着一口气,“又不是别家的孙女,他有钱不拿出来,这算什么,我赔了一个孙女,他多给我点钱算什么。”
村长夫人真是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了,也懒得跟沈寡妇掰扯,“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给不给钱是张家跟小丽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就少插手吧。”
“我凭什么不能插手。”沈寡妇横眉竖眼的,“她现在还没嫁出去呢,要是张家不肯给,不肯给,我就退亲。”
退亲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看的婶子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退亲可不是随便就能退的,倘若退亲,这男方倒没什么事情,可是对女方却是极大的打击,可能就算是未过门就被休了,以后再难嫁人了。
“放屁。”村长夫人也憋不住了,碰上沈寡妇这种讲不清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退婚可不是你随嘴说说的,我倒是要去问问大柱,他是怎么当家的,看看你们沈家到底要不要这个脸面。”
“去就去,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沈寡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不向着我,还能向着谁。”
刘美突然从人群里出来,脸上带着假笑,“娘,您怎么还在这里啊,您大孙子可是在家哭着想你呢。”
“你这没用东西,小福没哭着哪儿吧。”说起大孙子,沈寡妇还是关心的很,“你怎么不哄哄他。”
“您快回去看看吧,我这也是没辙了。”刘美的确是没辙了,她怎么会来掺和这事,她看见沈寡妇吃瘪还来不及呢,可是沈大柱开口了,刘美也没办法,就来打圆场来了。
沈寡妇哼了一声,跺了跺脚,就扭着身子走了。
剩下刘美打了几句圆场,村长夫人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总算是散了。
“你们祖母就是这性子,别理她,回头我劝劝她。”刘美对着沈丽和林语道,纵使不是真心,表面功夫要做好,“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沈丽和林语两个人心里都有些疲惫了,每次碰见沈寡妇都没什么好事,可是也得习惯,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得发生呢。
沈寡妇回到家立马就去屋里看了沈龙,“祖母的乖孙子,想祖母了吧。”
沈龙正在拿着拨浪鼓玩,头都没抬。
沈寡妇不管不顾的亲了沈龙几口。
刘美随后进来,“娘,你今天又去闹什么幺蛾子了,大柱又不开心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我还不是....”沈寡妇哼了一声,“白眼狼的东西,都被你挑唆坏了。”
刘美撇了撇嘴,“你这么跑去沈丽那里闹,人家都来家里笑大柱了,大柱能不生气么,娘,你下次做事能不能动点脑子,你这么一闹,丢脸的还不是咱们家,你以后让小福怎么出去见人啊。”
“怎么不能出去见人了,我孙子那能一样吗。”沈寡妇把沈龙抱在怀里,“那两个死蹄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哪天张素贞不在,看我不把她们弄死。”
刘美也懒得管她,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反正这老不死的怎么闹腾都死不了的,她还巴不得沈寡妇出什么事呢。
“我本来就是想去弄点钱,谁知道这有沈云这个死丫头撺掇,沈丽死活不肯去。”沈寡妇道,“我倒是想好言好语的,可是...这两个小畜生。”
“在小福面前,娘您就少说些吧。”刘美不禁心里唾弃,就她那副嘴脸,能不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沈丽这两日有些蔫蔫的,因着那日沈寡妇闹腾的很,让沈丽有些心力憔悴。
“二姐。”林语端着做好的点心进了屋里,“二姐,你看我新作的点心,你尝尝。”
沈丽扯出来一个笑容,“闻着就很香,一定很好吃。”
看着沈丽的模样,林语有些心疼,“二姐....”
“二姑娘,看看谁来了。”张素贞进来道,“是张夫人来了。”
张母拎着一个篮子,笑容温和,“许久没来了,来看看你们,我还做了一些野菜饼子和馅饼来给你们尝尝呢。”
“婶子。”沈丽和林语一齐喊了人。
“婶子您坐着,我去给您烧水。”林语道,“也野菜饼子一定很好吃,我待会要多吃些。”
张素贞也道,“我活儿还没干完,先去干着。”
林语和张素贞都一齐离开了,剩下张母和沈丽两个人在屋里说话。
“婶子怎么突然来了。”林语小声问道。
张素贞道,“是为了二姑娘来的,知道二姑娘这几日因着你祖母的事情,我看这张夫人也是心疼着二姑娘呢。”
“那就好,有婶子在应该能劝解着一些。”林语还真没想到张夫人会亲自来。
果然还是张夫人的话有用些,沈丽的心情明朗起来,原沈丽就怕因为这件事,给张夫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如今张夫人说的清楚,沈丽也就放下心来。
过两日,张家请纪清临吃饭,本来是定在前几日,不过纪清临突然有事,便改了时日。
“不知道张大哥下次什么时候上山,可一定要喊我一起去才是。”纪清临对着张兴玉道,他对上山的事情还记挂的很,上次进山上,回去后几天都兴奋的很。
他其实那日回家之后,他娘虽然奇怪了一番,毕竟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还去了四五天才回来,又被他爹训了一顿,说是不知家,还要打他,不过被他娘和祖母拦了下来。
这件事最后被纪清临掩盖过去了,也就了事了。
林语道,“你怎么就记挂着上山啊,也不怕大灰狼把你给吃了。”
“这你就说错了,这后山可没有狼,想吃也吃不着。”纪清临道。
张兴玉笑道,“马上就要到秋天,秋天可能会去一趟,那时候山上的猎物比较多。”
“那就实在是太好了。”纪清临抚掌,“多谢张大哥了。”
厨房里,张母忙着做菜,因还算客人,沈丽和张素贞就帮忙打下手。
张素贞道,“这小哥看着气势好,身上的穿着也不凡,看着倒不像是村里的孩子呢。”
“他说他家是住在前村的呢。”张母道,“我看这孩子人不错,怪心疼人的。”
“品行也好。”张素贞道,“可惜咱们家小姑娘年纪小了点。”
沈丽失笑,“咱们家小妹还小呢,以后有的挑。”
“可不是嘛。”张母道,“小云长得不差,性情又好,以后找婆家还不是多的去嘛。”
林语探出头,“你们在说我什么呢。”
张素贞笑道,“在说你以后找婆家的事情呢。”
“我?找婆家?”林语指着自己,“我才几岁呢,你们啊就别忙着给我张罗呢。”
“这不小了,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了。”张母道,“等你以后大了,我一定给你找一门好婆家,只可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林语有些无奈,“哎呦,婶子,你可就别取笑我了,咱们还是别说这事了,行不行。”
“不说了,不说了,每次说这些你就恼,看你以后恼不恼。”沈丽笑道。
林语对她们的话题有些无力,还是离开厨房的好,她们的话她可接不上。
院子里,纪清临和张兴玉两个人正说的兴奋,林语不由得摊手,得了,就剩自己一个了。
最后林语只得削木头玩,张兴玉以前也是做木匠的,一些小工具还是有的,只是后来张母的病,张兴玉也无暇去做家具,就荒废下来了。
“你在这干什么呢。”纪清临蹲在林语旁边,拿起地上的一块木头。
林语举了举手里的木头,“你看我刻的小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