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进寨子时,在台子上手舞足蹈的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裙子,头上插着羽毛的人,阔步走了进来。
视线如猛禽一般,紧紧攫取着被围住的人。
宋家人直觉,这个人是冲他们而来,没怀什么好意。
同时,宋成厚、宋成坚等人发现,门外多了不少人。
三三两两,被人抬着或搀扶着,似是受伤的人。
宋家人面面相觑,如果这位进来的巫医,是通晓医术之人......
此刻,不是应该忙着救人?
还有空进来,悠闲理论?
巫医黎天,将视线从宋家兄弟,和僧人们身上收回来......
在族长引领下,坐到一旁。
“不知巫医,是有什么事?”
族长谦恭问。
族长态度如此,宋家人看出,这位巫医的地位,在生黎中非比寻常。
“族长,我刚在寨中祝祷,求问神明......
黎母警示给我,寨中来了不祥之人,会给寨子带来灾祸......
因此,赶紧来禀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纷纷看向堂中和屋外被围困的人。
尤其是普通生黎,看向他们的眼神,恨不得剥皮抽筋。
“不祥之人!族长,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
“族长!求您为我们做主!一定是因为他们,咱们才伤了这么多人!”
......
屋外,生黎们群情激奋。
族长起身,走到门口,看见伤员,还淋着雨,便问其中一个人。
那人禀报,这些都是在台风中受伤,被倒下的树木或者茅屋,砸到受伤的人......
或是,被狂风卷走摔倒的人。
族长抬手,压下鼎沸声,看见巫医,“巫医,怎么不先给他们医治?”
巫医起身,“族长,不详之人不除,即便医治,也是徒劳......
因为,这些不详之人,又会带来更多灾祸,更多人受伤......
与其如此,不如先解决这些不祥之人......”
巫医的声音,不大不小,中气十足,屋外都可以听清。
他刚说完,就听见屋外沸腾的声音。
“对!清理不祥之人!”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宋成风终究忍不住,轻嗤一声。
在他开口之前,被大哥捏了下手腕......
宋成风这才瞥向别处,没有开口。
族长和巫医等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没有纠缠,巫医的态度很明确,认为解决眼前的人,比医治患者更重要......
屋外群情激奋,看得出,族长的威信,受到极大挑战。
族长迟迟不发话,巫医朝副族长看了一眼。
副族长林洪适时开口,“大哥,巫医的话,不可不信......
更何况,是黎母降下旨意,我们不能不听啊!
否则,万一族中导致什么祸患,咱们怎么跟村民们交代啊!”
林洪自己说完,却像突然被点醒,想到某处,眼睛突然亮起来。
画风一转,面向巫医,“巫医,大哥也有难处......
一下处置这么多人,大哥也不想招致杀戮,和山下的人激化矛盾,我们都要理解大哥......”
林洪转向族长黎光,“大哥,不如这样?咱们让巫医在寨中,当着大家的面,再行占卜......
如果黎母的旨意还是如此,咱们只能顺应黎母之意......”
黎光微微抬头,见屋外聚集了几乎全部村民,齐齐等待着他的意见......
重新起身,看向被围着的众人,走在最前,“走吧!”
巫医和林洪对视一眼,林洪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黎光的态度基本确定,不想与山下关系进一步对立......
因此基本确定,不会一次将这百十号人全杀了。
而巫医的占卜结果,可以想见......
黎光将在所有人面前,违逆黎母旨意,弃全族人的安危于不顾......
会进一步失去民心。
这些道理,黎光又怎会不知?
只怪他妇人之仁,咎由自取!
林洪昂首阔步,走出屋外。
离开前,掩饰不住的得意,朝被留在堂中的宋家人、僧人和蒋薪馀等人,看了一眼。
“喂!你们决定我们的生死,怎么都不让我们参加一下!
就算要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
事已至此,老八宋成锡不想忍了,朝屋外喊道。
见大哥没有制止, 老十宋成新也叫喊起来,“就算杀头,还有三堂会审,签字画押呢!
你们说我们是不祥之人,总要让我们看个明白!”
“对呀!”
“对!”
......
宋家兄弟打头,蒋薪馀使了个眼色,管事也纵着下属,纷纷叫嚷起来。
屋内、屋外,除了看守他们的人,其余都集中到祭台周围......
听见这边响动,有人也叫喊出来,“组长、巫医大人,不可!
大胤人最是狡猾,谁知道他们又心怀什么诡计!”
余下人,议论纷纷。
不等族长发话,大小姐黎景带人前来,让看守的人,押着这些人,站到祭台一旁。
黎景朗声道,“咱们有黎母护佑,有这么多护卫守着饿,还怕区区大胤人?”
一番话下来,议论声渐渐平息下去。
祭台上,巫医让人将五色雀送来,手执粟米,做跪拜姿势......
见此情景,场上的黎人,纷纷安静下来。
宋家人知道,这是所谓的祝祷仪式,就要开始了......
“开始吧!”
族长黎光宣布。
巫医手握粟米,闭上眼睛,开始手舞足蹈,口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笼中的五色雀,被放了出来,准备振翅,却伸头啄向了巫医摊开的手掌,吃了几粒粟米,然后高飞......
巫医停止了动作,重新握紧粟米,睁开眼睛,看着杳无踪迹的五色雀......
跪地,接连叩拜几下,虔诚地摊开手掌,将粟米收集到容器里。
巫医站起身时,生黎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到他身上......
等待他,关于祝祷的结果。
巫医目光锐利,看向旁边的不速之客......
宋家人知道,占卜结束,而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