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巍提醒沈茂道:“从你上这条船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明白,这条船既然上了,就没那么容易下去。”
沈茂痛苦地蜷起手指。
指尖抵在手机边缘,因为过于用力,血色尽褪,泛着没有生机的白。
高胜巍的话,把他带入到一段痛苦的回忆里,一段他如何都不想再想起的往事。
电话的另一头,高胜巍还在继续。
“不要忘记你父亲欠下的那些赌债是谁帮你还上的。”
“还有你去赌场赌博的照片,我们既然能帮你买断,就能帮你曝光出去。”
“虽然在这个圈子里,赌博并不是一个多么罕见的现象,但是你也不想做第一个被曝光出去的人吧。一旦曝光,引起广泛关注,你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你还不知道吧,上周你父亲又瞒着你偷偷跑去赌了。他这次运气还不错,没有输多少,可是到了下一次,谁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这份好运呢?”
沈茂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虾米,他哀求道:“你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听……”
他无法面对有个赌鬼父亲的事实。
更无法面对,他最痛恨父亲,却正在和父亲变得越来越像。
年少时,看着父亲为赌博痴,为赌博狂,他心中恨意夹杂着不屑。
他的父亲一定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才会这么容易沉沦进去。
长大后,为了向父亲证明一个心志坚韧的人可以抵御赌博的诱惑,也为了把父亲输掉的钱从赌桌拿回来,他第一次跟着父亲,走进了那个让无数人倾家荡产的深渊。
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战胜深渊。
结果却是,深渊一直在那里,人却已不在。
深渊的深处,埋葬的枯骨越来越多。
欠下的巨债让沈茂走投无路,这时盛天集团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和盛天集团合作,所有赌债一笔勾销。
他以为这是上天垂怜,送给他的转机,却没想到,因此走向了另一个更大、更无法逃离的深渊。
高胜巍:“你父亲的胃口早就被你喂大了,你要是没了收入来源,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会过得比以前还要惨吧!?你还想过从前那样成天被追债的日子吗!”
高胜巍把问题发到沈茂的手机上。
问题日常又简单。
就是很多访谈节目里会涉及到的内容,比如进娱乐圈之前是做什么的,以什么为生。是什么契机导致的进娱乐圈,父母是否支持当艺人。当艺人是否是理想,进圈时在圈子有没有人脉助力,如果没有,不害怕没有一点根基,没办法实现理想吗?圈里朋友多,还是圈外朋友多?
高胜巍:“你先把问题看几遍,你知道的就不用问了,直接把答案告诉我。”
沈茂:“都不知道……”
高胜巍烦躁地问道:“你们不是谈过恋爱吗,你怎么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沈茂陷入回忆。
是和姜思晗谈过恋爱没错,还是姜思晗死缠烂打主动追求的他。
沈茂那个时候都吓到了,姜思晗竟然喜欢他到这种地步,凡事都为他考虑,不计后果地付出。
但她嘴巴又很严,很少对他谈起自己的事。
当然,沈茂不在意她,也从来没想过去问。
所以现在复盘起来,他也不知道是姜思晗故意不说,还是因为他不问,她才没想到要主动说。
他曾经问过姜思晗,“为什么爱我?”
当时,姜思晗很短暂、几乎很难察觉地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道:“爱了就是爱了,哪儿有那么多理由。”
“支撑起爱情的不是理性的理由,而是冲动,是激素,是老天爷写在我们每个人基因里的偏爱倾向。”
沈茂发现,他从来不知道姜思晗真正在想什么。
又把这些要问的问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沈茂问高胜巍:“这些问题,你派人去查,不比找我要简单?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她不一定会对我说实话。”
高胜巍嘬了一口烟,“重要的不是她的回答,这些问题只是表面。”
“你是艺人,不应该比我更懂里面的门道?只要黑粉想,他能把一个艺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我只是想给那些黑粉指明一个努力的方向,借他们的手扒出我想知道的信息。”
沈茂还是不理解,“你手底下那些人查不到?”
高胜巍:“我手底下的人都不干净,查的过程中难免露出蛛丝马迹,被姜思晗发现反而不好,她能顺着查到我的头上,还会暴露我手下的势力。”
“她还不知道你和盛天集团、和我们的关系,由你来做这件事,要安全稳妥得多,她不会起疑心。”
沈茂沉默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设身处地理解了他父亲的感受。
自己陷入深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深渊再吞噬掉自己身边的人。
虽然痛苦,却别无办法。
他一夜未睡。
……
大挑战环节。
笑眯眯的总导演,目光在众嘉宾身上过了一遍,“完成大挑战的嘉宾,可以向其他嘉宾发出一日约会邀请,被邀请的嘉宾不可以拒绝哦。”
“只有在一日约会结束后,才能选择是继续和原队友组队,还是和大挑战嘉宾重新组队。”
大挑战任务不固定,由抽签决定。
李安琪、盛乐彬有参加大挑战的想法。
两人正犹豫抉择间,就看到沈茂站了出来。
沈茂抽签,抽出来的大挑战任务是:听音识物。
场上桌子上放着十个外观一模一样的水杯。
每个水杯里面盛装的水量都不一样,用玻璃棒敲出来的声音自然也就有细微的不同。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将依次用玻璃棒敲击水杯。
沈茂要记住不同水位和不同敲击音之间的对应关系。
十分钟后,节目组给沈茂蒙上眼睛。
随机敲响一个水杯,沈茂要指出工作人员敲击的是哪个水杯。
回答正确,则算通过大挑战。
沈茂看清签上写的挑战内容后,手不自觉用力,把抽签纸的边缘都抓成皱巴巴的样子。
听音识物啊……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老天爷到底是在眷顾他,还是在刻意和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