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绣工,这质地,这造型,分明和她先前在那个假城主身上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这就是她那会看到的那个媚修的房间……密道尽头的位置,再结合上她被迫听墙角时得出的那个“媚修不能离开房间,即使离开了也不能走太远”的结论,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他们所谓的那个阵法核心就在媚修的闺房之中,甚至很有可能在她身上。
可这样的话,那个假扮城主的修士为什么要在回到自己房间后重新进入密道呢?有什么没说的,直接说完不是更方便?
风承影敛眸,她确信自己在震掉隐身符前不曾被人看到,当时那修士脸上的惊恐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又菜得真实,绝不会是装出来的。
这么一想……莫非是她从密道中出来前漏看了点什么东西?
啧,麻烦。
风承影抱胸,不情不愿的翻过床沿,准备重新下洞,将那密道探上一探。
“来者是客,您不打声招呼就想走,会不会有些不太礼貌?”糖稀一样娇媚黏软的声音自她身后幽幽响起,送来段惑人香风,风承影望天,怅然一叹后拔出了脚,回身,似笑非笑的望向那卷帘而入的妖娆女人,声音淡漠如霜:“媚修,还会讲求招呼?”
“自然……还是要讲些招呼的,起码得知道是何人来去。”女修娇笑,眼波流转间媚意如丝,她定睛,目光触及风承影时带了些惊诧,“哟,没成想今日来的,竟是个姑娘。”
“怎么,你还以为是那个头前跟你颠鸾倒凤的假城主吗?”风承影道,伸手懒散的一敲剑身,纵酒这家伙是不是一直忘了解开五感六识?先前不在便罢了,眼下难得需要他嘴贱两句,他居然不在!
“怎会?他可翻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媚修掩嘴,神色暧昧的扫过跌碎在地上的乌木床板,声音中带了两分调笑,“说来怎么没见那个死鬼?莫不是见了这么俊俏可人的妹妹,酥了骨头!”
“酥倒没有酥,碎可是碎的不剩多少了。”风承影挑眉,回想起那假城主死前之状,不由勾起抹阴寒的笑,“说不准一碰就能散了架。”
“啧。废物,比奴家想的还要废。”媚修说着冷了眼,吐出“废物”二字时,眉宇间甚至有杀意一闪而逝。
“你这话……知道的你们俩是姘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的敌人。”风承影轻哂,眼中多了些兴味,媚修闻言当即失笑:“姘头?他可不是。”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个女人压制因终日顶着假面而憋出的邪火,而她身为媚修,恰好缺人修炼媚功,被派到桐城的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做了段无名的夫妻,“奴家可不会寻一个连金丹期修士的怨力都抵挡不住,还要不时去寻那具干骷髅的姘头。”
“好一个各取所需。”风承影抚掌,她算是弄明白那假城主究竟为何自媚修这里离开后还要入那密道了,原是秘法剥魂易容之时惨遭原城主临死前的怨力反噬,压不住那张人皮,得时常潜去,重新摆个仪式。
至于为什么不从媚修房间的小路直接下去……风承影猜想,大约是那男修的要面子心态作祟。
这可菜得太真实了。
至此她想知道的基本都利索了,只剩下那个“核心”,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先砍了面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再慢慢搜寻。
或者还可以把狗东西喊过来一起找。
风承影垂眸,纤细的手指攀上剑柄,媚修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流转到剑上,突然间笑颤了胸前波澜,她拧着腰肢款款上前,行走时衣衫摇曳如水,音调也跟着愈发娇软:“小妹妹,姑娘家可就莫要玩这等冰冷乏味的武器了,白白浪费你这张脸——跟奴家修习媚功如何?保准让那些狗男人见了你呀,魂都留不住半个。”说着冲她面上呵了口气,甜腻妖娆,混着迷烟。
“抱歉,我嫌脏。”风承影微笑,倏地出了剑。
“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可不好。”媚修嗔道,柔荑从衣衫内摸出把尺长短匕,笑吟吟迎上葬忧,兵刃交接间短匕刹那断作两节,余下剑气轻轻松松将她的衣衫穿透,留下一刀寸深的血口。
“嘶——元婴!”媚修捂着胸口痛呼,血色自她指缝之中淋漓滴落,眨眼染红了她的衣衫,风承影不甚在意的弯弯唇角:“现在,还想要拉着我修习媚功吗?”
“哈~小妹妹怎这般不禁逗,奴家不过是言笑两句罢了——”媚修道,见风承影重新提起了剑,忙胡乱抄起桌上的银盘,试图抵挡。然而独修媚术的她哪里是剑修的对手?不过两剑下去,她便被她逼得无路可逃,周边亦无物可挡,窜逃之中甚至连手臂都掉了半截。
“烦。”风承影叹气,翻腕便要劈剑。她的耐心在先前与之对话时便已被消磨殆尽,如今又多忍了两剑,实在是到了极点。
“来,你尽管一剑杀了奴家!”断了臂的媚修突然大喝,这一喝令风承影的剑滞了一瞬,凌厉的剑风擦着她的头皮敲在墙上,屋墙崩塌,也削去她一头乌发,“你杀了奴家,桐城的罗天拘魂阵便能即刻重生,届时再无人拆得了它,满城的凡人,一个都休想逃出去!”
“嗯?”
“怕了?呵!你先前跟奴家说了那么久,又杀了那个废物,不就是想知道管控大阵的机窍在何处吗?好,奴家告诉你——”女修抱着断臂声音凄厉,一面硬生生将自己的魂魄抽离半截,虚渺的人形之上,金色的符文裹挟着一块血色的琉璃,静默嵌进她神魂深处,“就在这儿,在奴家的神魂里!只要奴身死魂灭这东西就能立时笼罩了桐城——来,渡玄山的小妹妹,拿起你手中的剑,杀了奴家,快来!”
媚修大笑,几近癫狂,被剥离了一半的神魂就那样在空中晃晃荡荡,虚渺的人形抬起下颌,恶狠狠盯着风承影:“放下剑!否则,我即刻自——”
“聒噪。”冰冷的剑刃直直穿过她的神魂,溢彩流光的血色霎时间化作一缕飞烟,媚修不可置信的盯着没入胸口的剑器,终于颤抖了灵魂:“你怎么……”
“灵剑葬忧,可斩虚空万物。”
“一道魂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