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体剑围被人骤然撕裂,风御霁的动作有着瞬间的慌乱,节奏亦被人刹那带偏,步步退避中那剑气穿透破碎的剑围,直直劈上他的门面!
带着肃杀气的剑风与剑修的本能成功唤回风御霁的注意,回了神的他立时闪身躲避,但那剑气仍旧擦断了他鬓边垂下的一小绺长发,断裂的青丝缓缓在他眼前飘落,他那双含情风流的桃花眼中不由多出些肉疼之色。
大意了,他的发型!
风御霁瘪嘴,心中叫苦不迭,他原以为自家侄女不过六品破空,再天纵奇才那剑术也总要有个限度,是以不曾打起十分的精神,唯恐误伤了孩子——哪想她这剑意竟纯粹到这般地步?若她今日是个化道,他恐怕要吃大亏!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
风御霁暗地感慨一声,全神贯注,立腕反攻,迅速掌控了全局节奏;风承影自知机会已过,当即放弃继续进攻,转而维持起当前的战果,力图不被风御霁破开防御。
如此二人你来我往,眨眼间百招已过,碧梧轩外剑影纷飞,金鸣不断。剑气纵横间那铺陈了青石的路面被削出道道沟壑,待到风承影终于招架不住风御霁的攻击退出百步时,这空地竟被他们打得生生下沉了三寸!
“不打了不打了,认输!二伯果然厉害,我比不上!”后退数丈的风承影嬉皮笑脸,提着葬忧的手却不住微微发颤,以六品破空的修为硬抗五品破道还是太牵强了些,她这条手臂连带右肩已全然麻了。
她看得出风御霁虽贯注了十足的精神,却还是有意控制,不曾拿出十成的力道,若他真全力以赴,以她现在的修为,怕是连三十招都难以走过。
主要修为差的太大,加之二伯的剑意比老廖臻纯不少,她在剑意上的优势远不如往日明显,反倒修为上的短板愈发明显,看来她还是得好好修炼。
风承影叹息,对面的风御霁却被她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说的哭笑不得,什么叫比不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崽子也就差点修为了——论战斗经验二人相差无几,论剑意剑心她明明比他还强!
就冲她这个架势,估计要不了几年,他就打不过她了吧?
风御霁想着,望向自家老弟时不禁心底泛酸,这丫头怎么就不是他闺女呢?他好想跟老四抢崽啊呜呜~
“阿影,你可别夸老二了,再夸,他那老脸都要挂不住啦!”一旁围观良久的易玄素放声大笑,欢欢喜喜的上前拉过孙女,刀修与剑修有共通之处,刚才那一战她自然看得更清楚些,要不是修为差得太大,风御霁今日是必输无疑——战前轻敌本就为兵家大忌,他还被人几剑破开了贴身剑围,好在眼下没什么外人在场,否则她倒要看看他这仙界第一快剑的名头还保不保得住!
收了剑的风御霁闻言是万般无奈,但自家娘亲他又不能反抗,只好看着那幸灾乐祸的美艳妇人小声幽怨:“娘,不带您这样拆台的!”
“呸!什么拆台,老娘这叫实话实说!”易玄素白眼一翻,拽着风承影喜滋滋的走了,傅家的两个老东西虽然讨厌,但有句话是没说错的,孙女真真是比孙子讨人喜欢。
“老风,刚刚这场怎么个说法?”一场下来看得眼花缭乱的花挽歌悄悄拉了拉风御川衣袖,后者这才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从前只知道风承影剑术不错,却没想过能不错到这般地步!
到底是小看了这丫头。
风御川咋舌,压低了声线与花挽歌小声解释:“阿影输在修为,赢在剑意。单论剑意剑心,二哥比咱家阿影差些,但两人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了,所以阿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
“这样。”花挽歌眨眼,这结果也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原以为风承影能撑过五十招便已极好,没想到她竟撑了足足百招;她见她撑过百招以为这已是上限,亦猜不到她竟在剑意上小胜了一番。
“啧,打完之后这地方果真无了。”站在边上偷摸嗑着麻辣小酥鱼的孟璟咂嘴,楼白瞅见他那副吃相忍不住斜眼嫌弃:“所以说好在不是在咱们辞云阙……另外老孟,你注意下形象,一脸的鱼渣子。”
“就你事多。”孟璟嘟囔,却当真顺手擦了把脸。
与风御霁切磋之后风承影彻底在听风阙站稳了脚跟,即便是当日不在现场的也都知道刚回来的小小姐勇猛无比,区区六品破空就能在二公子手下走过上百回合。这让风承影在成为全家最受宠的小崽子同时,还收获了一批崇拜者,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唯一惆怅了那么点的,就是她被人嫌弃惯了,冷不防被这么多人捧在手心里疼,别扭。
风承影挠头,这会她有点怀念在斩雪峰的日子了。
“娘,舅舅他们怎么样了?你们有联系吗?”这天修炼完毕的风承影笑嘻嘻的跑去碧梧轩中找到了花挽歌,后者闻此微微勾唇:“他们早就在渡玄楼安顿好了,只是最近顾仙君忙着铸造本命剑器,前两日你舅舅还来信说,等他打完了剑,他们即刻过来看你,届时你也好跟着他俩回渡玄楼看看。”
“嚯,挺好!娘,跟您说个小小的实话您别生气——其实相对于听风阙,我还是比较习惯在渡玄山上的生活。爷爷奶奶他们都很好,但太好了,我很是忐忑。”风承影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一直以来,对她好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这次一下多出来这么多,她实在心觉不安。
她想,她得需要很长时间才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就像其实她花了上百年才真正把九方云微当成过命的朋友一样。
因为太珍视,所以会恐慌。
“傻姑娘,娘知道。”花挽歌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但你不必这样害怕——实际上我想无论是渡玄楼还是辞云阙,包括这里,都是永远无条件向你敞开的。”
“嗯。”风承影带着鼻音的重重点头,破天荒的依偎进花挽歌怀中,后者拍着她的背脊眼底微热。
阿影总算学会撒娇了。
花挽歌闭目,她早在许多年前就已发现,撒娇明明是孩子在父母面前与生俱来的特权,她的阿影却从未用过——
从来没有,这让她心疼又无可奈何。
于是她与风御川商量着将她送上了渡玄山,试图用同门与其余师长的关爱一点点卸下她的心防,好在这几十年过去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今的她终于能见到她的宝贝女儿像寻常小姑娘那样撒一次娇。
那块压在她心底多年的石头亦终于松懈——
前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