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背影的刹那，脑子里就自动冒出了凌寒时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她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直觉，又或者是那人身上强烈到不可忽视的距离感，冥冥之中在诱导她说出这个名字。
明明是个矮矮的小萝卜头，身形单薄，却拥有比任何人都笔挺的脊背，如同松柏，不为风雨折腰。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身上的校服是和闻楚楚同样款式的。
这人步伐沉稳，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经过精确计算，没有分毫差错，小小年纪就把自己过得跟直尺一样刻板规矩。
她能通过上帝视角看到凌寒时的命运，知道他冷漠外表下那颗千疮百孔的真心，明白他被父母抛弃的怨恨和痛苦，也更能了解他从不示人的脆弱孤单。
一段不合理的婚姻是由父母造成的，最后却要孩子承担所有的后果。
他没有享受过一天家庭的幸福，却吃尽了其中的苦。
真是造孽。
熟读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闻楚楚同学实在是看不得这些，她现在看这小屁孩简直是疯狂怜爱，感觉自己充满了母性光辉。
他那么好，却又那么惨！
兴许是感觉到了闻楚楚过于炙热的目光，前面那人突然回头。
眉目清冷，嘴唇紧抿，依旧是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表情，但是配上略带婴儿肥的白嫩小脸，就非常具有反差萌。
在阳光下，他的发梢透出金色的光辉，整个人精致得跟站在玫瑰星球的小王子似的。
闻楚楚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黑曜石一般纯净的眸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靠，他是背后长了眼睛吗，现在怎么办，要打招呼吗？
这几次她去凌爷爷家上课都没有见过这小孩，所以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初次去凌家的时候。
都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遇到了还是应该要打个招呼的。
“嗨………”这边闻楚楚小朋友刚抬起手，笑容也才露了一半，还没说什么，前面的小孩就把头转回去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往前走。
“？”
闻楚楚的露了一半的微笑直接僵在了脸上，然后眨了两下眼睛。
他什么意思？这是直接无视她了？
凌寒时这小屁孩刚才明明就看到她了，装不认识是吧，气死了，这举动把她刚才的行为衬托得跟小丑一样！
什么可怜小孩，明明就性格差得很，她刚刚才凝聚起来的一点母性光辉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凌寒时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洒下斑驳阴影。
难道他在学校也是横行霸道，少爷做派，连课都随便翘？
莫名其妙被内涵到的闻总：“？”
不过闻楚楚这么大的动作也确实很难不被注意到，闻总瞥了一眼举止怪异的小闺女。
“怎么，认识？”
“嗯啊！”
虽然凌寒时可能并不想认识她。
闻衡是记性差还是脸盲，居然问出这种问题。
原本风轻云淡的闻总听到这番回答就不淡定了。
他好好地牵着这小包子往前走，结果这人突然就不动了，只是看着前方，顺着闻楚楚的目光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凌家那小子。
闻楚楚这丫头的反应可太怪异了，竟然想主动打招呼，圆圆的包子脸上更是露出了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要知道，上次老头子的侄女儿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家里探望他，把闻楚楚逼得在房间躲了一天。
而且她也不愿意上幼儿园，这鬼丫头有多不喜欢小孩子他是看在眼里的。
今天却这么不正常，绝对有猫腻。
他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性格又早熟，别的一切他都可以容忍，唯有那一条是绝对不能碰的。
他必须得把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他才会故作随意地问出那个问题，不过小丫头的回答让他很不放心啊。
凌寒时所要去的地方跟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同一栋楼，所以在中心花坛处就分开了。
这时，一蹦一跳往前走的闻楚楚突然发现自己跟不上旁边的步伐了，闻衡越走越快，她的小短腿需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不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
“等等……等等，慢点儿，爸爸………”
您那么长的腿，能不能向下兼容一下她们普通人，哦不，普通小孩子。
这时脑子里充斥着各种育儿书籍的闻总才反应过来，他无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忘记了还牵着一个小短腿。
可是这段时间他在脑子里把全部的育儿书籍都搜索了个遍，没有一本提到过小孩子幼儿园早恋该怎么办。
难道是这种理念太超前了，所以不符合一般人的需求？
可是闻楚楚这鬼丫头明显不属于一般人啊，是绝对有预防的必要的。
看来，他只有自己出马，亲自教育了。
闻衡放慢了脚步，牵着小丫头走过长长的林荫道，树影覆盖着人影，微风轻轻拂过，他在这期间不经意地开口：
“闻楚楚，你如今几岁了？”
“四岁啊！”
这还要问吗，闻衡居然记性差到连自己女儿的年纪都不记得了吗，她好伤心。
“那你知道你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岁吗？”
什么意思，女生的法定结婚年龄不就是二十岁吗，闻衡平白无故地问她这个做什么。
不过这会儿，闻楚楚也只能装傻充愣，她必须得不知道。
“不知道呀，什么是结婚？”
看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小脸，闻总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才出生四十八个月大的孩子罢了。
闻衡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起来，他停下来，板着脸略微严肃地跟小丫头认真解释：“结婚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跟坐牢一样，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把你关在一个小房子里，没有宝宝巴士看，也没有炸鸡腿可以吃。”
“………”
要不是我上过大学，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虽然内心白眼都快翻上了天，但是闻楚楚表面上还是要配合闻总演出一副瞳孔地震的模样。
“结婚可怕吗？”
“可怕！”
闻楚楚连忙点头如捣蒜。
这点她倒是真心同意，婚姻不止是爱情的坟墓，还是大多数女孩子的坟墓。
“咳咳，”闻总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小孩子，“所以你起码要到……三十岁才可以结婚。”
“这样才不会坐牢。”
不错，他相信这一定会给闻楚楚幼小的心灵留下深深的震撼，他真是太聪明了。
闻楚楚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似乎是完全被闻衡的话威慑到了，震惊中还带着点畏惧。
亲爱的爹地，她还是个孩子，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吓唬人真的好吗！
还没等闻总得意多久，闻楚楚就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带着满满的疑惑。
“爸爸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
“难道爸爸也怕坐牢嘛？”
小包子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