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是一座被无数残缺的巨大柱子围拢着的大殿,穹顶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以至于抬头就能看见璀璨到耀眼的天空,密密麻麻的星子聚集在天上,时而迸射出针一样的光芒。
与之相衬的是他们脚下的地面上,龟裂般的纹路纵横交错,有几处地方甚至塌陷下去一大块……和前面绘着精美壁画的地道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废墟,还是一个空无一物,连碎石头渣子都没有的废墟。
这样一个藏不了什么东西的地方,除了远处传来的风呼啸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响,花临却无端的生出一种正在被窥视着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危险正潜伏着,伺机而动。
“我们这时候应该在地下,居然抬头就能看见天,又是幻阵吧。”说着,花临轻笑一声,毫不在意的抬腿就要走过去。
“你小心点!”观川见状急忙伸手拉住她,“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明明不把我当回事,还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做什么?恶心我吗?花临撇了撇嘴,不可抑制的傲娇了一下,“难不成有危险就不过去?在这傻站着吗?”
观川被她一句话噎死,顿时觉得不满,很不满。不满花临不听劝告执意要找天道挑事,不满她为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深入险境,更多的是不满自己居然没有能力和理由阻止她。
“这里是真正的天极宫,外面那些都是他们后建的居所。刚才在广场上时,其实我们已经在天极宫的内部了……这样说吧,我们刚刚才脱离幻阵。”
花临翻了个白眼,并不领情,只问道:“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不早点说?”
观川无奈的叹息,“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然后就可以回去了。哪知道你会解开第一重幻阵,带来的人又知道解开第二重幻阵的方法。
“不对,你刚才说,我们从踏上广场的时候起就已经在天极宫内部了?”花临一寻思,顿时想通透了。
怪不得那时候羡游和景明会坐在那种空荡荡的地方论道--其实一开始就是在天极宫里面,只是因为自己还困在幻阵里,他们已经出了幻阵,所以那时候虽然看见了他们,但自己看见的和他们看见的却不是一样的景色为你守候等待全文阅读。
不过,观川的真火可是被他们偷走了,这种事情他们又怎么敢放心告诉观川?就不怕他过后和他们作对?
花临古怪的看了观川一眼,暗道:这帮阴险小人居然有这么相信观川?相信他是一个愿意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人?
大约他们认识的观川和我认识的不一样?想到这里,花临不禁笑了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还感慨道,“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观川被她笑得有些尴尬,不禁松开手,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有道是一笑倾国倾城,花临本就是极漂亮的容貌,这一笑更是令人惊艳。
观川一时之间看痴了,好一会儿才又感慨道:“我从没见你这么笑过。”
这话有些调戏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感慨,观川说出口时也没觉得什么,只是花临瞬间收起来的笑容让他恍然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我的意思是,最近都没见你这样笑过。以前……”观川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就小了,莫名的又生出一点心虚来。
当然是心虚的,没有遵守承诺,甚至连自己都赔进去了,最后反倒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只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当时的自己蠢得可以。
观川看着面色冷然的花临,无奈的叹了口气。
道歉解决不了问题,但除了道歉,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走吧,都傻站着干什么?”
出乎花临的意料,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不论是法阵,天道,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全都没有出现。
站在边缘的石板上,花临俯瞰远处的‘花园’,心中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这是一片即使站在高处也依然一眼望不到边的盆地,也有一个通用的名号--神族的花园。
枝繁叶茂的树丛中掩映着高大的建筑,即使经历了时光的流逝也依然威严肃穆,而那些不知何时就已经破碎崩塌的建筑则散落成一地碎石,零星而巨大的廊柱残骸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数万年前被无情撕裂的空间经过漫长时光的洗礼,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模样,远处依稀传来的阵阵丝竹声伴着林中鸟雀的鸣叫,生生勾起了花临的回忆。
“那里是我家。”花临在观川身旁伸手指了指东边损毁最为严重的一座建筑,“很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观川听她这样说时,没由来的觉得后背发寒,不禁说道:“你也不过一千三百零八岁,说什么几十万年前的事。”
“因为那会子我还在蛋里,当然是不计年龄的。”
没错,如果真的要从作为一只蛋出生就开始计划算年龄的话,花临大概可以做观川的祖宗^
如果不是被人偷袭,从歌那入口硬生生掉到桫椤大陆,以至于差点散黄,花临早该破壳了,也不至于拖延这么多年。
而观川却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不禁多看了那建筑几眼,下意识的和自己的休明宫比对一番。
然后默默的得意了一点点拿无限当单机。
盆地里有两条河流,一条叫做沚水,一条叫做漠河。沚水极浅,只能没过脚踝,却足有数十米宽,几万米长,从源头的盆地一直蜿蜿蜒蜒的流到云端大陆上;而漠河的前身却是一条空间裂隙,因此深不见底--没人尝试过,也从没有人想要去尝试。
花临的视线从两条河流上撩过,忍不住又揉了揉有些发痒的头顶,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两个小鼓包,而后便笑眯了眼,又得意洋洋的瞥了观川一眼,这才纵身从边缘跳了下去。
观川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但也速度很快的跟了上去。
这林中倒是没什么危险,原有的神阵和厉害的灵兽妖兽之类,早就被空间裂隙吞噬一空,现在生活在里面的大多是空间裂隙消失之后,天道弄进来放养的生物。漂亮,好看,有价值,对于他们来说是完全不存在‘危险’这一说法的。
花临也没想着遮掩行踪,颇有些悠哉的从树顶上擦过,长长的衣摆与茂密的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然,她看见了树下蜷缩着的一堆白骨。
沚水从它身旁流过,依稀能看出鹿的形状,曾经威猛的鹿角已经被蛀蚀得斑驳不堪,歪倒在地上,诡异而丑陋的虫子在坑洞里安家落户,只留下肥短的尾巴尖在外面晃荡着。
一副凄凉而残缺的古怪景象。
花临盯着那堆白骨,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不禁呢喃了一句——“这里,没有人收拾的吗?”
展倚随着她停下,这是仔细看了看那些虫子,而后感慨道:“碎玉虫,这是宝贝啊。”
他想要动手去抓了,但花临在场,他并不敢轻随意动手——但这并不影响他眼巴巴的看着。
而花临,对于这堆骸骨却生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感情。
无它,这具残骸上还残留着一星半点的气味,而在许多年以前,花临记忆里是有一个这样的姑娘,会每天给自己擦洗蛋壳……
“想不到,我们还能再遇见。”花临感慨着,微微合上眼。
那些曾经照顾过自己,带自己在这山谷中玩耍的人,大约都已经不在了。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而胜过时间的唯一办法,就只有活着。
“少主。”一个飘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观川立刻走到花临身旁,警惕的环顾四周,却被花临阻止了。
“我知道是谁。”花临笑了笑,“瑾……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做瑾吧?”
“没想到还能见到少主。”那个声音感叹道,“这里太危险了,少主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会啊,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就算是天道,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花临说着,心里却越加不安了,“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那帮小子……现在他们称自己是天道,少主也许听说过。他们在曾经在这里研究过祭神阵,妄想炼化神躯,得到神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们成功没有,如果成功了,少主你会有危险。。”
“炼神阵,你的意思是……”花临震惊的看了观川一眼,倒抽一口凉气。“要是被炼了会怎么样?”
“或者被夺舍,或者变成他们的傀儡。”那声音感叹了一句,“少主小心些吧,如果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毕竟他们人多。”
花临点头,不禁骂道,“他们可真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