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箱的武器通过地下手段很快分散到了身毒的各个地方。然后又再度通过各种途径集中到身毒军队之中。在身毒皇室的遮掩之下,这一切都避过了有心人的眼睛,悄无声息。
“德叔,这样真的能瞒过贵霜的耳目吗?”糜陵站在一座军营的远处,看着被一箱箱运进军营的军械,略带担忧道。
“至多瞒得了一时,身毒的异状贵霜迟早会发现的。”德叔道。
“不过也不需要担心,只要我们小心些,瞒过一时,等到贵霜发现异常,起码半年之后,届时局势变换,怕就是贵霜知道也已骑虎难下了。”
人老成精,德叔知道的可远比糜陵这小子多得多。
“半年时间?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久吗?”
“呵呵,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战争就是打个两三年都有可能。”
“这才是真的大战啊。”
“德叔,你觉得贵霜和身毒谁会赢?”
“谁都不会赢。”
“为何?贵霜和身毒实力如此悬殊,岂有不胜之理?”
“少爷,我们此次是来干什么的?”
“运送军械。”糜陵若有所觉道。
“陛下不会让身毒输掉的。起码,在陛下还需要身毒存在时,身毒不会输掉。”德叔意味深长道。
“不过是些军械,真的能帮助身毒抵抗住贵霜吗?”
“少爷有所不知。身毒这个国家与之前的汉末乱世情况有些类似。但有所不同的是,他们缺的不是粮食,而是军械。只要军械足够,随时都可以拉出数十万大军。”
“有这么夸张吗?”
“少爷你回去多查查身毒的典籍就知道了,这个国家很特殊。别的不多,就是人多,而且大多数活的的还不如家仆奴隶,早已习惯了服从。若是真的疯起来,也能算得上另一种民皆兵。”德叔感慨道。
“民皆兵?一如战国时期的强秦一般?”
“那倒不可能,秦国的强大是不可复制的。”德叔摇头道:“要是真如强秦那般,以身毒近千万人口,怕就是我大楚都敌不过。”
“身毒的民皆兵已然丧失血性,多是如炮灰一般,较之强秦相差甚远,犹如云泥之分。否则的话,也不会被贵霜压着打那么多年了。”
“也对。”看着那搬运箱子的士卒一个个面黄肌瘦,毫无精气神而言。习惯了大楚士卒个个凶悍魁梧的糜陵摇摇头道。
“这些歪瓜裂枣确实无法和我大楚士卒相提并论。”
“当今陛下雄心很大。我大楚士卒如今走的是魏武卒的路子,就算无法复刻当年那支所向披靡的强军,但以如今的半成品也足以称雄当世了。”
“只可惜当初吴子的训练之法失传了,否则说不定以陛下之能就能重现当初魏武卒的风采。”
“说不定流失在民间了呢?若是重金悬赏,未必不能求得。”糜陵略感兴趣道。
德叔苦笑着摇摇头:“少爷,若是此物如此容易获得就好了。吴子的训练之法,若是有人能够寻得,别说是重金悬赏,三公九卿之下的职位任其挑选,就是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我糜家要是能够得到,就不需要来冒险来此一趟了。”
现在这东西天下都找疯了。若论现在哪家后人最被重视,吴家后人首当其冲,就连孙子孔子之流都得靠边站。
但只可惜,吴起虽然能力出众,但确实私德有亏,而且因变法失败,家族也受到牵连。魏武卒训练之法这种国之重器,自然不可能保留在这种卑劣小人之后身上。只能从家族族谱传记和宗族的口口相传之中察觉到只鳞片爪。
目视着最后一箱军械被搬入军营之中。德叔点点头:“走吧,少爷,去港口。”
……
商贸总是有来有回,糜家自然也不例外。将带来的商货售出之后,自然会在当地采购一些特产回去。
港口,一批批特殊的“货物”被压送上船。
“都说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却不曾想在这身毒之中却是一种常态。”看着眼前的人流,糜陵感慨道。
入目之处,所谓的“货物”,其实是一群被捆住双手,犹如牲畜一般被赶上船的人。更令人发指的是,其中有近半竟是身高不过五六尺的半大小子。
“这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是我大楚。这种蛮夷之国,本就不该存在。”德叔淡淡道。
这些被贩卖的不是奴隶,而是平民,身毒的平民。因为种姓制度,身毒除了少量的贵族,剩下的平民如同奴隶一般无二。
“只是一句话,平民变奴隶,真是令人齿冷。只是因为些许利益,便将臣民拱手送人,如此也配称之为国家。”糜陵不屑道。
“一群愚蠢的敌人才更加符合我们的利益不是吗?”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德叔摇摇头:“人,才是最大的财富。有这样一群愚蠢的敌人为我们慢慢输血,不是很好吗?”
德叔也觉得身毒这个国家根本就是蠢的无可救药。若不是知道大楚刚刚一统天下没多久,对于身毒不可能渗透太深。德叔都怀疑身毒的高层已经完改弦易辙了。
帮挡刀,帮消耗,帮掩饰,帮输血,就差没把国家主动送上门了。
“德叔,咱们买这些青壮携家带口的也就算了,要这么多小子干什么?”
“这些小子都出身底层,不识字,而且正处于成长阶段,稍加培养,三四年内就可将其归附成汉人。”
“有这个必要吗?”
“这是田大人特意嘱咐的,少爷您以后会明白的。”
“我们要不要也收些人?现在商路扩大,我糜家也非常缺人吧。”糜陵道。
“再缺人也不能从国家手中抢人。而且糜家招人,永远只会招汉人,这些外族人不在我们糜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此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如今的糜家看似昌隆,实际上却是危机重重。富甲天下却是一介商贾,固然更为官府信任,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偏向。但同时也是木秀于林,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否则一步踏错就很可能万劫不复。”德叔正色道。
“将来少爷您若是掌权,务必要做到的一点便是仁厚谨慎。不可给外人留一点可以攻讦的空间,就如家主一般。”
一股巨大的压力顿时笼罩住了糜陵的身。想想那个伟岸近乎完美的身影,糜陵顿时感到一阵绝望。糜竺在商人重的地位就如荀彧在谋士之中的地位一般,只能令人仰望。
“德叔,您觉得我可以吗?”糜陵略带心虚的小声道。
“少爷您天资聪颖。只要多加锻炼,不是没有可能。”德叔宽慰道。
当然,他这只是在安慰糜陵罢了。且不说天资之上的差距,就是环境,也注定了糜竺的道路是不可复制。
英雄造时势,但同样时势造英雄。经过艰难险阻的磨砺,意志坚定的强者更容易脱颖而出,逆境最能磨炼人的意志、激发人的潜能。
相对于曾经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糜竺,糜陵这一代人被保护的太好了,很难达到糜竺这种高度。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与源远流长、底蕴深厚的世家相比,商贾立世的糜家要想延续下去,就必须要剑走偏锋。这也是糜竺铤而走险,甘为商人之首的原因。
“好了,少爷。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咱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