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是冷漠的,他身周的神光,让我们从小便无法靠近,就像刚刚成神的师傅,无法看清容颜一样。
即使我能看见所有人的容颜,却很少能看见父神的,只有他愿意亲近我们之时,才会卸下护体的神光。
我被大皇兄和三皇兄拽回了宫,他们设下法阵,不让我离开。
我站在神光之后,用力拍打,如同那天与泗海分离,明明面前只是一层比空气还薄的光,却让我们就此永世分离。
“公主殿下……”随着呼唤,我曾经的侍官,护将,渐渐浮现我的眼前,园中红梅化出人形,也朝我走来,然后,是我的琴,我的……神兽。
他们,他们随我一起下了凡,曾经,他们会在战争中为我战死,可是,这一世,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他们却都成了我的夫……
我的侍官成了怀幽……
我的护将,成了瑾崋……
我的神兽是子律,我的梅是凝霜,我的琴,是椒萸。
这让我此刻,该如何面对他们……
“公主殿下。”他们站在了神光之前,齐齐下跪,“请冷静!”
我趔趄地后退了两步,坐在了仙气缭绕的,冰冷的地上,相对在天宫做神,我们更喜欢下凡历劫,因为……这里是那么地冷……
“天母!”他们的惊呼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神光落下,母亲从神光中缓缓走出,在这无边无际的天宫里,只有母亲让我们感到温暖。
母亲卸去了神光,露出了她无人能比的美丽容颜。无论她如何倾倒六界,她始终是我们温柔的母亲。
她走入神光,蹲下身体温柔地环抱我。
“母神……”
“九儿,泗海一直都在……”
我一惊,立刻看她:“在哪儿?!”
她温柔地抚上我的脸,微笑地注视着我:“九儿,你可曾记得。曾有一日。泗海随他师傅上天?”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回忆,我记得那时泗海还不是狐仙大人。当时的狐仙大人上天参加天宴,泗海随他而来。
我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时他心地纯良,有一双世上最清澈的眼睛。”
母亲点了点头:“是啊。很美,像无暇的宝石。那时。你与他师傅下棋,言及巫月,你可还记得当时你说了什么?”
我细细回忆:“我说……我辛辛苦苦开国,然后世不知珍惜。好色贪淫,还对狐仙神像意……淫……该有次天罚,让巫月女人好好警醒!难道?!”我心中登时大惊。看向母亲。
母亲含笑看我:“不错,应是那时。那孩子便记在心里了。”
我的心跳立时而乱,原来一切是因我而起!
泗海是为了我!
“那孩子让我很感动……”母亲温柔的话音再次而来,“我答应他,只要他经万劫不复之刑,便许他一个心愿。”
我的心颤抖起来,无人能走出万劫不复之刑,即便走出,元神也已被重创,极易灰飞烟灭。
“他是不是走出了?”我的气息不由害怕的轻颤
母神微笑地点头:“你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吗?”
我看着母神温柔的目光,心底又是害怕又是欣喜:“是什么?”
母神笑了,神光将她再次慢慢包裹:“是做巫心玉第一个男人,心玉,去找他吧,那孩子,不容易……”
母神在我的面前渐渐消失,我的大脑瞬间被一切搅乱!
泗海的愿望,是做我第一个男人!
我第一个男人,是师傅!
时间!
是母神用时间做了弊!
忽然间,所有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师傅第一次看见我,即使我只有六岁,他依然爱上了我……
师傅修炼不足百年便能成仙,是因为泗海已经替他历了劫!
师傅应该是不记得自己曾是泗海的,所以,他总是独坐在祭坛上,迷茫困惑地仰望天空……
一切原来冥冥中早已注定,泗海历劫剔除了魔性,才还天九君原本最为纯善之心!
师傅……
泗海……
师傅生来无理由地讨厌泗海,原来是在讨厌自己的过去!
师傅方才的愤怒,原来是在愤怒曾经的自己!
师傅成神后,封印的记忆开始慢慢找回,所以,他总是在说想起了一些原来的事情,最后,他知道自己曾是谁,所以,总是不断地对我重复,一切是值得的,对不起……
一切是值得的,只要为了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让我忘记了他,忘记了我们的爱……
“我要出去!”我立刻起身大喊,“父神!我知道错了!我要出去!”
神光再次落下,淹没了怀幽他们所有人,宛如创造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只有我,和父神。
父神从神光中走出,光彩琉璃的华袍,宛如上面每一次图纹都是鲜活的,黑紫色的长发一直长及脚踝,艳绝六界的脸根本像一位父亲。
他狭长的紫眸中,露出一抹无奈,尽管他很遥远,但他最疼爱的,却是我。
“九儿,父亲最为宠爱的,便是你。”他抚上我的脸,宠溺的目光辗转流连,“因为,你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也是性格最像我之子。父亲不同意你与那妖狐在一起,是因为他魔性未除,和他一起,只会伤害你,让你陷入更多的劫难。他是凡人时不爱众生,只爱自己,若是他成魔拥有无上魔力,你可曾想过他会屠戮六界?”
我沉默了,很久,没有这样听父亲与我交心。
父神久久看我:“九儿,父亲知道你与天九君情投意合,他也是天界最美的神君。你们完婚吧,至于那只妖狐,你别再想了,他已经在万劫不复之刑中,灰飞烟灭了”父神难得地,温柔地注视我。
我垂下脸:“恩,女儿谨遵神旨。”
“这才是父亲的乖女儿。”他温柔地抚了抚我的长发。在我的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缓缓消失。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封印我仙宫的神光也随之解除,怀幽他们忧急看我:“公主殿下!”
我笑看他们:“没事了。”
他们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怀幽垂眸长舒一口气。瑾崋笑着揽上凝霜的肩膀,凝霜清澈的冷眸中是一丝怀疑,椒萸又是默默地低下脸扬起安心的微笑。
而子律,依然用那双如鹰的眼睛深深看我。和凝霜一样在怀疑我的话。
远远的,金发扬起。我深深凝视:“你们……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纷纷退下。我没想到在神宫忠于我的男臣们,会与我一世情缘。为夫为郎。
他朝我缓缓走来,金发在空气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白光。
他狭长的眸中露出了泗海的深深思念,和天九君的温柔宠溺。
他是泗海……
又是天九君……
他走到我的面前。神情也复杂而纠葛,他想对着我露出慵懒妩媚的笑容。却在唇角扬了扬之后收起,垂下脸:“心玉,对不起。”
“啪!”我直接扬手打在他的脸上,他什么都没说,下一刻,我就扯落他的金发吻上了他的唇,他立刻环住我的身体加深了这个吻,他爱我两世,历经万劫,方能与我这天帝之女在一起,他怎能对自己,如此地狠!
泪水从眼角滑落,嘴唇在他的吻中轻颤,他微微一怔,放开我心疼地注视我片刻吻去我的泪水,我垂下脸:“你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你知道你会随时灰飞烟灭吗?!”
他抚上我的脸,深深将我拥入怀中:“值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值得。”
“泗海……”
“心玉,不必为我难过,我也是罪有应得,是我自己修为不够,着了心魔,我虽历尽万劫,尝尽痛苦,但是,我成神了。”他轻抚我的长发,吻落我的头顶,“我那时只想得到你,但后来,我才明白,爱一个人,是让她幸福,心玉,孤煌泗海真的做错了。”
我紧紧抱住他,在他的胸前深深呼吸,我们相拥许久,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想在此刻,拥有劫后重生的彼此,永远……永远不再分开……
仙宫流云渐渐染上晚霞的色彩,美轮美奂,我们坐在仙宫的金顶之上,相依相偎,十指相扣,在这里,没有时间,我们也没有生死。
“如果你转生时带着泗海的记忆,你可以改变泗海的轨迹,那样,你就不必经历万劫。”
他却是摇了摇头:“若是那样,我便无法遇见你。”
若是他改变了泗海的命运,那么天九君,也将不复存在,或许,会有天九君这样一个人,但是,他的灵魂将不再是泗海。
“在你六岁上山那年,天母曾给我托梦。”
我有些吃惊:“母亲?”
他点点头:“她告诉我,我将来爱上的人是神女下凡,我只有好好修炼,上天成神,才能与她生生世世一起,让我莫要贪恋一世情爱。”
我倍感温暖:“这里只有母亲最疼我。”
他扣紧了我的手,似是深怕下一刻我再次从他身边消失:“或许……天帝只是当不知,时间沙漏触动,他怎会不知?”
我仰脸看向他,他狭长的双眸中深深注视我的脸庞,是啊,时间沙漏的触动,父亲怎会不知?
原来,这一切,是父亲在考验他,考验这个……未来女婿。
我笑了,他也笑了,金发在神光中渐渐淡去金色,丝丝雪发在风中飘扬起来,他的双眸中也浮现丝丝邪邪的笑意,将我再次拥紧,唇角扬起微露一抹得意:“现在,你真的是我的了。”
“哼……”我环紧他的身体,“是的,我现在是你的了。”
“只是……”他变得迟疑起来。
“什么?”
他落眸看我:“哥哥尚在人间受刑,我怎能与你完婚享受快乐?”
我一笑:“接来不就行了?”
他一惊:“怎么接?”
我掐指一算:“帮他渡劫,怎样?跟不跟我下凡再次历劫?”
他的金眸慵懒妩媚地瞥我一眼,上挑的眼角让这丝妩媚多了分原本属于他的邪气:“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这次绝不便宜你的那些男臣。”
我笑了,伸出手:“走!天宫无聊。”
他也懒懒起身,带出天九君的慵懒:“不错,在这儿尚不到百日,不知时间,不知爱恨,我真的……”他缓缓俯身,雪发掠过我的脸庞,眸中邪气丛生,“有点怀念我做泗海的时候。”
我狠狠白他一眼:“你可不许再乱来!”
“是~~~~我的公主殿下~~~~”他握住了我的手弯腰一吻,和我再次十指相扣,我们携手一起走向神台……
仙宫依然安静,梅香阵阵,琴声幽幽,子律与瑾崋石桌对弈,怀幽提起仙玉壶为他们倒上仙茶,茶香四溢,随风流转,飘向远方……
我的男臣们,好好看家,我,很快会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