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枫离开之后,元氏微微一叹:“老爷方才不是说,枫儿得罪世家门阀,已无争位可能,却为何还要向其荐才呢?”
杨铮摇了摇头:“我虽然不善于治政,不善于军事,又有懒惰与好色的缺点,但也还是有优点的。”
“就说这识人之明,我自信要比杨钦高出许多,绝不在高炯之下。”
“枫儿之所作所为,虽然让我也是看不透,但我却有一种直觉,枫儿之野心,远不是一个燕州就可以满足的。”
“只是,枫儿不但不结交世家门阀,反而是故意得罪,就让我看不懂了。”
“毕竟若无世家门阀支持,就算杨钦将皇位传给枫儿,他也是难以坐稳。”
“不过呢,以枫儿之聪慧,或许他的想法,你我智慧不及,难以猜到。”
顿了顿,杨铮又说道:“退一步,即便枫儿之志仅在燕州,耿武也算是有一定的才学发挥之地,聊胜于无啊。”
元氏点了点头:“老爷所言甚是,倒是妾身短了见识。”
杨铮又说道:“再说,我这样做,也是想给李儿他们留一条后路。”
“日后,一旦杨钦登基,容不下甘水宫一脉,李儿他们亦可以前往燕州,投奔枫儿。”
“燕州虽然只有一州之地,但只要燕州铁骑在,纵然杨钦穷二十四州之力往攻,亦不会讨得好处。”
这一点,杨铮倒是看得很准。
只要燕州有骑兵在,纵然杨钦挥兵百万进攻燕州,都不可能打赢。
杨铮又说道:“等父皇下旨,为我昭雪清白之后,我便打算将桐儿先送到燕州。”
元氏大吃一惊:“老爷,眼下燕州战乱未止,桐儿若去,岂非是危险重重。”
杨铮笑着说道:“元庆去得,桐儿为何去不得。”
“雏鹰若是不经历风雨,如何能翱翔长空呢。”
“再者,依我看,桐儿去燕州,反而比待在雒阳更加安全。”
元氏本就是聪慧女子,刚才是关己则乱,现在被杨铮提醒,立即就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不再反对。
却说杨枫离开甘水宫,看看时间还早,便又去了驸马府。
似乎早就料到杨枫会来,驸马肖永河竟然没去京兆尹府衙办公,而是在自己府中等着呢。
因为肖元庆跟着杨枫的缘故,沁阳公主一家对杨枫的态度更胜以前。
在这里,杨枫就没有任何的政治任务,只是来自己的姑姑家串门,一阵闲聊。
中午,杨枫又在驸马府中用了膳。
因为下午还要去皇宫,向杨显复命,杨枫中午只是稍微喝了几杯,没敢放开。
杨枫离开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包裹,是沁阳公主让杨枫给肖元庆捎的东西。
回燕郡王府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杨枫就起身出门,去了皇宫。
楚风殿。
杨显听了杨枫的讲述,不禁微微一叹:“铮儿能这么想,朕就彻底放心了。”
当然了,杨显可以这么说,但杨枫可不会真就这么相信了。
话,谁都可以说。
但是,至于别人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皇帝,本就是多疑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望着杨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杨枫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其实,杨显应该早就知道,杨铮是被冤枉的。
准确说,杨显早就对杨铮的懒惰和好色不满了。
甚至于是,杨显给了杨铮好几次机会,但杨铮都没有改过,所以才使得杨显对他彻底失望。
古代皇帝废黜太子的办法,倒也不多。
最常用的一种,就是母凭子贵,子随母废。
只要将太子的母妃废了,太子也会跟着受到牵连。
可杨铮兄弟的母妃都是一个人,独孤皇后,这个办法就不管用了。
最要命的一种办法,就是太子谋反。
甭管是真谋反,还是假谋反,只要太子参与其中,就只有被废的结果。
所以,甭管陷害杨铮的人是杨钦,还是杨显,又或者是别人,总归杨铮被废了。
杨枫虽然明白了,却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是闷在心底。
然后,杨枫又说了让梁红玉北上燕州之事。
杨显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把你的才子楼和英雄楼弄结实了,却是把朕的寻玉楼给拆了个七零八散。”
杨枫一听,就知道杨显已经同意了,便笑着说道:“启禀皇祖父,寻玉楼在雒阳,此处人杰地灵,再寻花魁不难。”
“而燕州乃是苦寒之地,百姓贫苦,识字之人尚且极少,更别说琴瑟琵琶了。”
“再说,英雄楼与才子楼的匾额,乃是皇祖父亲笔所书,声乐鼓瑟自然是不能中断的。”
杨显笑道:“你这,口才了得,那些御史联手都说不过你,朕自然也是说不过你。”
“不过,梁红玉毕竟是寻玉楼的花魁,朕差人培养多年,亦不能这般白白便宜你。”
“这样吧,朕给你出一道难题。”
“若你能将罗红楼楚红穗一并带往燕州,朕才准梁红玉随你北上燕州。”
“不然,一旦梁红玉北上,而楚红穗坐镇罗红楼,压了寻玉楼一筹,朕的颜面何处放啊。”
杨枫听了,故意一脸的为难。
杨显微微一笑:“记住啊,前提条件是,不准做出违背大楚国律令的出格之事。”
“你何时能做到,朕便何时放梁红玉北上燕州,亦不用赎身。”
花魁的事,杨显当然不在乎。
大楚国的青楼多得是,大不了再去别的地方挖过来一个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所以嘛,这天下的青楼,这天下的花魁,自然也都是皇帝的。
杨枫拱手问道:“敢问皇祖父,此约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杨显笑道:“当然是即刻开始。”
“至于结束时间嘛,在她二人初夜售卖之前,枫儿以为如何啊?”
杨枫点了点头:“差不多有半年时间,孙儿定能想出良策。”
“哈哈哈……”杨显忍不住大笑起来,“枫儿,你送两个匈奴美人之情,昨日朕已经还过,你莫要指望朕拿此二女还情啊。”
杨枫含笑点头道:“孙儿明白。”
看着杨枫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杨显暗想,这小子鬼点子很多,将两个匈奴单于都玩于股掌之间,难道已经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