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胡真大殿。
一众宫人正在忙碌着,到处悬挂白色的幔布,看起来乱糟糟的,其实是有条不紊。
正当中,是一座巨大的红色棺木。
棺木的四周,摆放着很多的大盆,每个盆中都放着一个巨大的冰块,是延缓贺胡真大汗的尸体腐蚀的。
棺木的两旁,分别跪着男女。
男子,自然以贺胡真大汗的三子蓬山为首,还有贺胡真大汗的一些幼子,倒也不多,一共六个。
再往后,就是汗室宗亲了,其中有贺胡真大汗的侄子,以及族侄。
女子呢,自然就是以塞丹汗妃为首了。
塞丹汗妃一脸的木然,脸上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装腔作势地哭,只是跪着,只是沉默。
下手的位置,就是阿果汗妃了。
按照年龄,按照资历,阿果汗妃在贺胡真大汗的嫔妃之中,虽然不是最后一个,但绝对是倒着数的。
只不过呢,因为劝阻贺胡真大汗不要因为塞丹城而兴兵报仇,塞丹汗妃和阿果汗妃都立了功,被贺胡真大汗分别册封为圣心汗妃和慈心汗妃。
在铁勒,能获得这样的册封,绝对是莫大的荣耀,更是代表着地位的提升。
所以,阿果汗妃在汗宫的地位,仅次于塞丹汗妃。
阿果汗妃的下手,自然就是蓬山的母妃丽姬了。
再往后,还有几个女子,姿色也都是极为不俗。
杨枫带着尉迟海走进贺胡真大殿,身后还跟着沈蛮牛,除了塞丹汗妃继续发呆之外,其余人几乎全都往这边看来。
倒也不是杨枫和尉迟海有多显眼,而是因为他俩是第一拨过来吊唁贺胡真大汗的人。
尤其是尉迟海身上的杀气,并没有随着战斗的结束而有什么减少,十丈之内都能明显感受到。
尉迟海的可怕,阿果汗妃她们几乎都是亲眼所见。
当时,内宫破,贺胡真大汗殒身,燕军攻入城,又攻入了汗宫,那些贵族将领情知必死。
他们深恨贺胡真大汗,于是就准备来个鱼死网破,在被燕军杀死之前,将贺胡真大汗的嫔妃和子女全部杀死。
尉迟海的坐骑是杨枫赠给他的宝马,名叫草原豹,是昔日呼连单于的三大宝马之一。
乌云踏雪归了杨枫,杨枫又把最后一匹黄河浪赐给了石青珺。
后来,攻破东匈奴之后,杨枫也得了几匹宝马,分别赐给了沈蛮牛、胡三山等人。
草原豹的速度快,第一个冲进了内宫之中。
然后,尉迟海以一己之力,击杀了二十多个贵族将领,算是救下了贺胡真大汗的大部分嫔妃和子女,但仍有几个死于贵族将领的刀剑之下。
当时,尉迟海的神勇无敌,所向披靡,在贺胡真大汗的嫔妃和子女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震撼。
至少,铁勒是没有这样的猛将的。
还有这个沈蛮牛。
当时,沈蛮牛也杀死不少的贵族将领,但因为他没有冲入内宫,所以汗宫的人都不认识他。
不过呢,沈蛮牛的相貌太怪异了,单论魁梧程度,绝对要在尉迟海之上。
当然,沈蛮牛的武艺也在尉迟海之上。
单从相貌来看,沈蛮牛就能让人感觉到害怕。
杨枫刚进门,就听一个宫人扯着尖尖的嗓子大喊一声:“燕王殿下和尉迟海将军前来吊唁。”
这是贺胡真大殿中的所有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燕王殿下,以一州之力灭了两个国家的传奇人物。
这么英俊?
这么年轻?
这么健壮?
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愣,杨枫的外貌带给他们太多的惊奇了。
杨枫大步走进来,目光只是在贺胡真大汗棺木两旁的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然后就继续向贺胡真大汗的棺木走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宫人,赶紧小跑过来,恭恭敬敬地将三根香递给杨枫。
杨枫接过,上前两步,对着贺胡真大汗的棺木象征性地鞠了三躬,然后将三根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杨枫微微一叹:“一代枭雄,贺胡真大汗就此陨落,孤王心中甚悲。”
“贺胡真大汗,你心中所想,孤王已经知道,孤王必然会将铁勒打造成一个不次于燕州本土的人间乐土。”
“如此一来,贺胡真大汗在酒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铁勒内乱的缘由,杨枫已经知道了。
杨枫只能是暗叫一声侥幸。
如果给贺胡真大汗几年时间,或许他真能扫平国内的贵族,将铁勒打造得跟燕州一样牢不可破。
到那个时候,杨枫想要平定铁勒,哪怕有白虎攻城,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贺胡真大汗如果也未必会成功,可能会落一个大荒国慕容岭那样的下场,出师未捷身先死,空留遗憾在人间。
杨枫的话音刚落,塞丹汗妃立即就是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一句话,无疑是一记惊雷,在贺胡真大殿之中陡然炸开来。
蓬山、阿果汗妃等人,皆是脸色大变。
阿果汗妃更是急忙扯了一下塞丹汗妃的衣袖,低声说道:“姑姑,慎言。”
沈蛮牛勃然大怒,“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怒声道:“何人,竟然敢对燕王殿下无礼?”
尉迟海虽然没动,但望向塞丹汗妃的目光,也是阴冷之极。
杨枫改变了尉迟海的一生,所以他对杨枫是一万个忠心,绝不允许有人敢对杨枫放肆。
塞丹汗妃丝毫不惧,站起身来,冷冷说道:“是哀家。”
杨枫向塞丹汗妃看过去,后者也是冷冷每个望着他,毫不畏惧。
那个满头白发的宫人急忙又跑过来,低声解释:“启禀燕王殿下,塞丹汗妃是因为……”
不等这个宫人把话说完,杨枫就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也让沈蛮牛将佩剑收了,淡淡说道:“孤王知道,塞丹汗妃心中之怒。”
“塞丹汗妃的家人,死于孤王之手。”
“塞丹汗妃的丈夫,相当于间接死于孤王之手。”
“塞丹汗妃的儿子,一死一叛,也算是孤王一手造成的。”
“所以,塞丹汗妃深恨孤王,想要报仇雪恨,也是情理之中。”
“尔等,无须恼怒,无须惊慌,无须解释,也无须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