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藏怒视着华成,脸上并无惧色。
华成:“想好了吗?不交出舍利子,就把你熬成白骨,在佛经上,你是第一个被油锅取出舍利子的僧人!”华成说完,仰天哈哈大笑。
甘藏忍住怒火戏谑地:“你以为锅里能炼出舍利子吗?那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
华成心虚地:“我没空,皇上等着要呢!我看你还是怕死!”
甘藏哈哈大笑:“我已死过多次!”
人群中走出那名福将,低垂着头不敢看甘藏。
甘藏蔑视着他:“我已几次饶你活命,你为何不走!”
福将嗫嚅着:“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甘藏大师,我错了!”
福将说完,一个纵跳,扑入油锅。
油锅上的火苗纵起数尺,瞬间又平息了。
甘藏怒视着华成,但并没有眨一下眼皮。
广成大师紧闭双目,不忍再睹。
华成大声地:“此番今日,我志在必得!既然我对任何人都下得手,你们也不在话下!说,舍利子在哪!”
没有一个人回答,只有“劈剥”燃烧的大火在怒吼。
南岳山下,送春急急地走在香客中,此时此刻,她关心的是甘藏,对周围的一切,并不在意。
一间茅屋前,行人议论纷纷,几个老婆婆从屋内走出,伤心地直抹泪珠。
“造孽啊!郎医至今不来,这母子难免一死了!”
送春站住了,佛祖如来的至理名言响彻她的心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送春毅然走进茅屋,对老婆婆一挥手:“快!打一盆水来!”
老人疑惑地望着这个陌生女孩,忙应声:“哎!”
内屋,身怀六甲的孕妇大口喘气,痛苦地呻吟。
送春摸着她的大肚子,耳听着肚子里的声音。
送春:“是龙凤双胞胎!”
老人:“你是……”
送春:“我名送春,别焦急,母子仨人都有救!”
大佛寺内,油锅沸腾着,时而溢出,引发熊熊烈火!
甘藏不再犹疑,走近油锅,回首望了一眼广成大师,又挺身走向大油锅。
广成大师悲伤地呼喊:“甘藏徒儿,你不能……”,
甘藏回首,深情地:“师叔,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了佛门大业,徒儿九死不悔!”
华成阴笑一声:“对,为了佛门大业,你甘藏暂时还不能死,广成师兄,是否该你了?”
广成大师推开扶着他的僧徒,走到甘藏面前:“徒儿,为师先走一步,你,气数未尽,自有神明护佑。”
不待大师说完,甘藏双膝下跪,抱住大师:“师叔,您不能,不能啊,大佛寺不能一天没您,我甘藏,理应以身殉职,正像我祖以身伺虎,无怨无悔!”
华成奸笑走近:“午时三刻已到,不容你师徒互相推诿!左右,再添柴薪,烧沸油锅,我要看他师徒怎么个死!”
乡间茅屋内,送春双手捧着两个婴儿,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婆婆手上。
婆婆泪眼迷蒙,紧紧抱着。
众人看到此情此景,齐声欢腾起来。
甲:“真是菩萨送子,那么神奇!”
乙:“是送子娘娘下凡了,慈目秀眉的真是个好姑娘!”
送春急于脱身上山救人,在人群中往外挤。
众人哪里肯让,几个老人拦住了她。
老人:“我们正在张罗酒饭,请姑娘稍作歇息!”
送春:“谢谢老人家了,小女子急于上山拜佛,谢谢各位了!”
老婆婆不管怎样都不松手,口中喃喃直喊“救命恩人”。
送春情知众人是真心实意,但这么下去却根本不能脱身,只好索性坐下。
孕妇的丈夫:“姑娘,你真是活菩萨下凡,既然救了我们一家三口,何不请你为二婴取个吉利名字?”孕妇的丈夫跪下一连就是几个响头,再也不肯起来。
大佛寺大坪,肃杀的气氛依然布满大坪,令人紧张地喘不过气。
甘藏暗忖:与其这样僵持下去,还不如自己拼死一搏,好让众僧脱险。
甘藏:“你们这样下去既交不了皇差,也劳累了一寺僧众。好吧,我现在愿意带你们下山去取大师的舍利子,如何?”
华成一听,满口应承:“好!只要你真能取回舍利子,我一定饶你不死,还有,满寺僧人,一个也不需再受死活之罪!”
甘藏:“不行,只有你放了这些无辜的僧人,我才答应下山,否则,我拼死一条命,你们休想得逞!”
华成考虑少许:“行!一言为定!不过你可别耍花招。左右,与我放了这群僧人。”
刀兵们把僧人赶往寺内,寺内呼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剩下广成大师和甘藏二人,面无惧色地立在华成和刀兵面前。
茅屋内,送春为龙凤胎起名:“男婴取名来宝,女婴取名拾珠,不知你们是否满意!”
满屋子的人齐声喝彩,“好!太好了!”
鞭炮响起来了,茅屋里的人越围越多。
送春见夜色已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送春向茅屋外挤去。
大佛寺大坪,甘藏见僧人们已经脱险,便对华成:“说实话,广德大师的舍利子已护送到西天佛祖处,我无法为你取回,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华成勃然大怒:“好个甘藏,你竟敢欺诈于我!我问你,西天那么遥远,你人在衡山,又是如何飞到西天去的?”
甘藏:“这个你不要担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有高人助我之力,我只担心你,此番怕是交不了皇差了!”
华成气急败坏:“那有什么!有你叔侄二人的舍利子,老衲照样玩得转!左右,与我烧旺油锅,先把这老的熬成白骨!”
已近熄火的柴堆又被引燃,熊熊烈火把油锅煮得沸腾起来。
广成拉紧甘藏的手:“徒儿,有你如此赤胆忠心,老衲纵使熬成白骨也不枉此生。为叔先走一步了!”
甘藏久久不愿松开紧握的手,满怀深情地:“师叔,有师父的庇佑,您,不会有事的!”
广成义无反顾,走到油锅前,正要往里跃去。
甘藏悲伤地闭上双目。
一声断喝“慢!”阻住了广成。
广成回首,是华成阻止了他。
华成:“太便宜你了,我让你在黄泉路上,多带几个冤魂吧!”
华成的手下点燃大佛寺。
大佛寺被点着了,烟尘滚滚,烈火冲腾,紧闭的门内,传出僧人们狂呼救命的喊声。
广成一震,甘藏也大为吃惊。
送春急急走着,不防被一批香客认出,一伙人把她拦住了。
一香客:“这是刚才妙手送子的活菩萨,大伙快来看啊!”
一声喊,人们团团围住了送春。
送春:“你们让开,我有急事!”
有人竟出口不尊。“有什么急事!该不是……”
送春忍着向他们哀求:“请你们行行好让我走吧,我真有急事,人命关天的急事!”
为首一醉汉抓住送春:“急事也好,缓事也好,先陪我们玩玩!”
那伙人:“是啊,陪我们玩玩!”
其中有几个妇人也附和着:“聊聊你送子的事吧,我们想学学!”
送春身旁的人越围越多,人们几近疯狂了。
送春心急如火,在人群中,纵使插翅也飞不起来。
大佛寺四处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几个窗户被烧穿了,遍身是火的僧人跳出来,在地上打滚,有的被刀兵砍死,有的跳入坪内的石井,有的在墙上干脆一头撞死。
甘藏被几个刀兵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得大声怒吼:“杀戳无辜,天诛地灭!天诛地灭!”
华成怒不可遏,喝令刀兵:“把他的嘴封起来!”
一三角眼刀兵将尖头木筒猝不防打入甘藏嘴中,阻断甘藏呼叫。
顿时,甘藏的口中涌出鲜血,瞬时流红了衣襟,利剑穿心的痛楚使他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衡山半山腰外,送春被那伙香客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醉汉疯狂地开始撕扯送春的衣服,扒她的裤子。
送春闭着脸,捂着脸,悲痛地呼喊:“天啦……”
顿时,天地失色,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送春挣扎着,挣扎着,好不容易从疯狂的人群中爬起。
大佛寺,大火烧塌的庙宇,废墟冒着滚滚的浓烟,瓢泼大雨反而激旺了余烬的烈焰,一切都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中。
华成手持利剑,发疯般刺倒广成大师:“你说,舍利子到底在哪!”
甘藏已经呼喊无语,眼见到师叔倒在自己面前,手足抽搐着,在作最后的蠕动。
滚滚沸腾的油锅,在雨水强劲的冲荡下,激起翻腾的泡沫,似乎马上要溢出锅面!
甘藏抬起头来,猛地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几乎裸不遮体的白衣女子,向自己飘来。
甘藏的手从广成大师垂下的手抽回,蓦地,他发现自己手心中有一包晶晶发亮的东西,正是广德大师的一部分舍利子!
广成看到了甘藏手中紧握的一包东西,发疯似地扑过来:“拿出来!”
华成大声吼道:“抓住他们!”
刀兵们围了上来,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利刃。
包围圈越缩越小,甘藏插翅也飞不出了!
突然,甘藏狂笑一声,凌空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