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墨先生为晚生解除心中疑惑,”橙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既是尊敬又是佩服,毕竟一个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藏这么久,而且还能用身份来掩盖身份,值得他佩服。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青花公主,你来玄都城是为了什么?”
“我?”青花见话锋转到了她的身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起来,“我来找丁姐姐玩啊?青鸟国的人都太无趣,不好玩。”
墨山重扶着宫子建,向各位打了个招呼,“各位少侠,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乖孙,你是跟爷爷走,还是?”羽生弦的态度很好,没有那种大家长非听不可的态势。
“爷爷啊,我可不跟你走,你这么丰神俊朗,和您站一起,美女一个都看不上我。”羽天蓝就这么插科打诨的拒绝了爷爷的请求,而且不显得突兀,也符合爷俩游戏人生的人渣属性。
“哈哈,有理。”羽生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仰天大笑出门而去,不一会儿,街道之上就看不到三个人的踪影。
“哎,”橙余墩坐下来,用袍袖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多悬哪,差点就玩完喽。”
“怎么会?你这两侧的……卧靠”羽天蓝张望着两侧所谓的埋伏,竟然一下子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这不是我那些姐姐妹妹们吗?你拿她们来冒充无妙门的高手?你胆子是真的大。”
“那有什么办法,无妙门的高手早就都派出去抓捕庄家的余孽和同党,谁能想到本来一切风平浪静的玄都城,突然就冒出了80年前叱咤江湖上的首阳八龙。”橙余端起不知道谁的茶杯,喝光里面的茶水压压惊。
“羽公子,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此刻应该是在紫狐国。”橙世的双眼盯着羽天蓝,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大侄子,打断一下,是不是先派点人来,把你这几位大爷一起扛回全性山,江湖太险恶了,六大爷再也不下山了。”
“老爷子,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让姑娘们送你们回山。”羽天蓝主动的站出来,收揽了一部分好感。
“嗳,挺好挺好,懂事啊。”看得出来,作为玄都城第一混不吝的爹,年轻时候也是风月场中一把好手,那面对美女自然是来者不拒。
该走的,该送的都离开了,茶摊里只剩下橙家兄弟,青花,羽天蓝和丁亥五人。
丁亥整理着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清扫着满地的血渍和茶渍,又重新变成了与世事无关的老板娘。
“公主,你来玄都城,是为了接替青田哪?还是为了除掉他?”橙世还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表面上他问得是青田和青花,实际上他问的是青蒙的态度,因为青蒙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青鸟国的行动方向。
“都不是了,我来是来带田哥回家的,可你这个小心眼又不放人,那我就只好陪着丁姐姐卖些茶水,看着你们龙争虎斗了呗?”
“你想要带走青田?绝无可能,”橙世摆了摆手,“你知道青田来到玄都城,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小心眼,你无非是想讨价还价。也是吃准了我必须带回他去。呵呵,可你不知道的是,我父王要得只是这个人,生死不论。你拿他威胁不到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我。”青花不再嘻嘻哈哈的模样,平稳的像个久经风霜的谈判高手。
“你们不想要一个活青田?”
“你还不懂吗?对于青鸟国来说,需要,但对于青鸟国的王子公主来说,不需要。不然,你那些亲兄弟是怎么样死于莫名的哪?黑囚车的传说,难道是空穴来风吗?”
“额~”橙世分明听到提到黑囚车三个字时,丁亥扫地的扫把断裂的声音,这下麻烦了,谁能想到,这个娘们儿突然间修为高到了可以傲视天下的程度,偏偏自己还确实对她不住,要不是有橙余在他身旁,她都能把他给撕碎了。“青田也不是不能放,但怎么样也得有点好处吧?白白放了,我这脸面上也没有光。”
“嗳,你早这么说多好,何必端那个臭架子哪?别看我年纪小,可是我在江湖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我在你这里拿走一个王子,就会还你一个王子。”
“哦?什么叫还我一个王子?你是要出卖东海的青风吗?你们青鸟国不是号称王子上百吗?怎么派了个路痴来指挥作战,现在,现在应该是被杨家那个胖子给困在东海城了,怕是也需要你想办法解救了,这个筹码,我可不认。”
“哦?杨胖子还有这等手段?”羽天蓝惊讶道,“平日里他跟在杨天风身后,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胸中竟然有如此韬略。”
“嗯,你以为都和你似的,除了偷钱就是偷香,正事是一点不干。拿来吧?我的法器上面涂了蜂蜜,很招蚂蚁的,你看看,你都被蚂蚁帝国包围了。”
“臭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凭本事偷的,凭什么还给你。”
“你还给我,我告诉你,为什么你的这些歌女姐妹,都遵从我的差遣。”
“这买卖看起来还行,接着。”羽天蓝将顺来的储物法器抛给橙余。
“这个说来就简单多了,商春峰把你的令牌送给了我,我废物利用了一下。”橙余赶紧将自己的法器藏好了,说出了让羽天蓝崩溃的话。
“什么?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机关算尽?也没有什么威逼利诱?”羽天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就是简简单单的拿着你的令牌,找到你的人,然后向她们出示令牌。”
“就这,就把我的法器骗回去了?”
“是我的法器。”
“我不管,我偷了就是我的。”
“想好再说哦。”橙余晃动着手上的令牌,“我听说,你的属下是只认令牌不认人。”
“可恶,你拿什么和商春峰那老贼换得这块令牌?”
“商家兄弟们在玄都城的落脚处。”
“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派人剿灭了他们?”
“你慌了?怕商家的人再找你算账?”
“要是你,你不慌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商兄让我转告你,同时也转告大家,不必为了全性山的事情而愧疚或者说想着为他报仇,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只是对丁姑娘要说声抱歉,那天是他本来是想提醒丁姑娘注意赤十的,没想到中了春药。”
“我不后悔。”丁亥的声音很清脆,没有刻意的回避,也没有大发雷霆。
“什么?这又是那个家伙的计划?可,为什么呢?”羽天蓝一脸惊讶的看着对方,毕竟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自己算计到了商仲尼,没想到依旧是对方的借刀杀人,只不过这次杀得是他自己。
“我之前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为了体验返璞归真的境界。”橙余暗自的叹了一口气,“哎,我还傻兮兮的跟着也自废了武功。”
“什么?你自废了武功?那刚才?”羽天蓝又是一惊一乍的跳了起来,“我现在去找我爷爷还来得及吗?”
“坐下,别激动。”橙余摆了摆手,“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我算是明白商兄的意图了。有他在,就像一把轩辕之剑一般,悬在每一个有心人的头上。谁也不敢第一个冒头出来,只有他不再是他了,这种平衡才会被打破,那些潜伏在深海中的冰山才会露出来。”
“你是说首阳八龙。”
“应该是的,所以,羽兄,商兄所说的长城的事情,你现在能说了吗?莫要又给你爷爷做了媒人。”
“额~怎么扯到了我身上?长城那边能有什么事,最多也不过就是我安插了一下探子,或者说二十年前,赤乌国的那把火,是我派人放的,丁姑娘别生气啊,那时候我也不认识你啊?再说,你也不是十二公主。我要是不算计,你说不定现在还在长城扛石头哪。”
“原来是这样,那赤七和赤十,岂不是误会了对方二十年?”
“谁?赤十?他误会?他可一点都没有误会。这家伙鬼得很,一早就发现了我的计谋,居然没有举报,还配合我们演戏,当时我还觉得这小怕是兄弟相残杀红了眼,连脑子也割掉了。现在看来,这家伙是真的能忍。”
“哦?这是怎么说呐?赤十背负着通缉令流亡了二十年。”
“他是流亡了二十年,可这二十年,他可是一点也没有闲着,目前为止,就我知道的,他分别在绿地国,黄泉国,青鸟国都是自己的军队,而且那些军队表面上还是各国的军队,拿着各国的军饷,但实际上只听命于他一个人。”
“紫狐国也有。当然了,橙龙国也避免不了。丁姑娘别看我,赤乌国就更不用说了,你想想这二十年追捕一个人,追捕不到很正常,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就诡异了。”橙余补充道,“我估计着,大约是商兄发现了蓝山国有这样的军队,顺藤摸瓜的到了赤乌国。”
“什么?”橙世不免有些惊讶,他记忆中的那个赤十,虽然诡谲,但似乎谋略粗浅的让人一眼就看穿,自己还以为当时就把他拿捏了哪,“这个赤十竟然把聪明藏在了聪明之中?”
“大哥这个说法很准确。那种所谓的大智若愚的藏拙手法,听着很高明,实际上都是一种文人的空想,都是一种把对手当成傻子对待的胡思乱想。真正的藏拙,就是赤十这种,把阴谋诡计藏在阴谋诡计之中,故意让对手去识破他的伪装。”
“这个赤十竟然如此危险?那么商兄的意思是……”
“遇强即屈,借刀杀人。”
“借刀?借谁的刀?”
“谁得刀快,就借谁的。是不是青花公主。”
“啊?”青花被橙余一声喝破,慌忙收起手里的匕首,“没有,余哥哥,我没想刺杀你,我就是想试试。”
“想试试看,能不能为你父王除去心腹大患?”橙余点破了青花的心思,“这么说来,你父王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
“不愧是父王说得天下最危险的七个人之一,这种功力,怕是某些小心眼拍马也赶不上吧?”
“所以,青花公主,你的筹码是?”
“青方,他没有死,但实际上他已经死了,只要价码合适,我父王可以成全你一场大捷。”
“理由。”
“羽哥哥刚才已经说了,青鸟国王子公主皆可为王位争斗,但有一条铁律。”
“不许为外人做狗?”
“是。”
“这么说,青方成了赤十的狗?”
“是。”
“那为何青蒙还能忍得了?”
“冰山始终会存在,是露出来的危险,还是海底的威胁?”
“青田?”
“是。”
“死的还是活的。”
“活的,但最好是那种快要死的,怎么也救不活的。”
“公主好手段。”
“帝王家哪有兄弟,可惜青田不懂。”
“出卖他的莫非是他死都要扞卫的青风?”
“余哥哥说这些干什么?”
“你说,如果一个地方危机四伏,你又武功尽失,你会不会带你父王前去?”
“我就说小心眼这种人,怎么突然胆子这么大,原来是想要一个答案的青田哥。”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所有人都想让我死喽。”青田将面具摘下来,露出满是泪痕的脸,他不敢相信所有他珍重的一切,都成为了杀死他的刀。“父王叫你来,我就应该猜到结局,只是我把你们想得太好了,我以为你们起码还有点人味。”
“青田哥,你没错,我们也没错,只是你实在不适合生在帝王家,你要得那些骨肉亲情,这里没有。”
“如今,你们相距不过三步,我可以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那没有意义,你若是变成了我,那么青田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小妹,你在和我论道?你知道,我很擅长。”
“不,你不擅长,你太执迷于道,反而脱离了道的本身,道的本身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不是虚无缥缈的玄之又玄。”
“小妹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一直以来,我们都小看你了,以为你只不过是个孩子。我若是没有猜错,风弟之所以打得那么艰难,恐怕与小妹也有关系吧?”
“田哥总是旁观的时候,聪明非常,不错,对付一个路痴,只要在地图上动些手脚,就足够他万劫不复。”
“你为了争王位,竟然如此狠绝?”
“我狠吗?是谁把我迷晕了,卖到了奴隶市场上,要不是丁姐姐搭救,我这一辈子恐怕就是丁姐姐的前半生了。”
“唉,那是风弟的错,可兄妹之间……”
“兄妹之间?田哥,风哥勒死我母妃的时候,想没想过,兄妹之间?风哥把我卖到奴隶市场,任我自生自灭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兄妹之间?”
“这……”青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青花一股脑的把王子公主的相互残杀摆在了桌面上,相当于拎着血淋淋的头颅问对方,什么特么的叫做亲情。
“田哥,你以为真心换真心?但你是不是今天之前,都无法相信,陷害你的就是你视若珍宝的风哥?”
“我~”青田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他都觉得乏力,觉得无法面对青花的质问,他不曾害过那个兄弟姐妹,但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害人,而没有阻止,本质上说也是帮凶。
“田哥,你知道怎么破局吗?”青花抛出了一个崭新的问题。
“破局,破什么局?”
“兄弟姐妹相互残杀的死局。”
“既然已经是死局了,还怎么破,就算我这样无心王位,不想和任何人争,只是想做些学问的闲人,他们也未曾放过。”
“破局之处,在棋局外。”
“棋局外?怎么破?”
“干掉下棋的人,掌握棋局,做下棋的人。”
“你想要干掉父王?”
“他不该死吗?”
“这那么多年,多少人想要干掉父王,结果哪,不过是累累白骨,奠定了他的威名。”
“你怕了?”
“我已经是给死人了,你见过死人害怕的嘛?”
“啊欠。”万里之外的青蒙坐在帅帐里打了个喷嚏,“谁?谁在骂我?”
“父王,你是不是染了风寒,这里夜间的山风冷的很,吹到骨头缝了的痒。”看着比青蒙还年长的青方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行了,你这马屁的功夫能把马活活拍死,说正事吧。”
“风弟那边,陷入了困境,被杨天奇围在了东海城,已经有三日了,黄泉国突然出兵横断了所有水路,打出了对抗暴青的旗帜。”
“嗯~这个墙头草,再正常不过。”
“小妹那边,消息传回来说,已经带着罪人青田往回走了,不出几天就能到了。”
“嗯,知道了,这个小丫头还是有两下的,查到没有当初是谁把她卖到奴隶市场的。”
“这……他们也只是怀疑,”
“说,别吞吞吐吐的,撒谎这种事情,你来不了。”
“青风,有证据显示,小妹的母亲也是被人勒死,不是失足落水。”
“这么说,青风在东海的困局,有可能是青花促成的?”
“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说你的判断。”
“是。小妹突逢大变,心性也变了很多,如果做出这种事情,我是不意外的。”
“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是从哪里听来的。”
“想当然吧,如果孩儿也是七岁,只怕孩儿会比小妹更加的狠绝。毕竟,人性本恶,赖圣人教化而向善。”
“你还知道圣人教化,这倒马关到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是让你来旅游的,还是让你来相亲的。”
“时机还未到,有时候急不得,就像父王你,五十年前急匆匆的想要展示你霸主的实力,结果却并不理想,只能是平分秋色。”
“你不用往我脸上贴金,阵前大将一十八名,被那个杨不修尽数斩杀,大军被逼入死地,签下了城下之盟,赔了几百万的金银财宝,这能叫平分秋色?”
“那么,父王,你现在能确定,那个杨不修不在对面吗?或者说他已经死了,再或者,即使他没死,父王也能拖住他?如果父王有这个把握,那么儿臣明日就可踏平倒马关。”
“没有,”青蒙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很沮丧的结论,“我几乎可以确定,那老家伙就在对面,我一直在这里坐镇,也是怕他突袭。”
“那么,父王能不能联系一些高手,将杨不修暂时困住,不用太久,六七个时辰,儿臣就有把握让倒马关竖起青鸟国旗。”
“唉,那些朋友,只怕都已经站在他那边了。”
“那些朋友?父王和杨不修也是朋友?”
“唉,说起来话长了,那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与七位兄弟在首阳山结义,誓要终结这千年的分裂,让天下重新一统。”
“这~能与父王论交的,一定都是当世豪杰,儿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力量能阻挡首阳八龙横扫六合?”
“你也听说过首阳八龙的故事?”
“儿臣毕竟是您的第三个儿子,也活了一把岁数了,江湖上的逸事自然也是知道的多了一些。”
“嗯~确实如你所说,我们八人皆是当时了不得的年轻人,他们先是帮着我夺下了青鸟国的王位……”
“什么?这事也和八龙有关?不是说您惊才绝艳,力压诸子,脱颖而出……”
“那些都是我为了抹杀他们的存在而叫人瞎编的。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我的心态就变了,简单的说吧,我背叛了八龙,我不想和他们一起横扫六合了,我想一个人干这件事情。”
“所以,阻挡八龙一统天下的,其实是父王您?”
“可以这么说,当时我们的老大神龙,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就消失了。八龙无首,恰好方便我各个击破,我先去北方无极山,重伤了紫龙羽生弦,又去赤乌国,逼赤龙宫子建上了首阳山当起了供奉。本来想去找绿龙墨山重的麻烦,结果那个老乌龟听到风声就跑了。”
“首阳山供奉?那个敲响混沌钟的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