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就是带着这7个人,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时不时就从大山里跳出来抢一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头,一个一个的扫平了。”
橙老六尽量平静的没有添加任何修辞,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足够惊呆这些听众的下巴的。尤其是在那片区域有过作战经验的橙余。
“靠,真不是人。我带着10万人去了,一个没抓到,只是把他们赶跑了,他带着7个人去犁了一遍。”橙余也不由得敬佩的抱怨道,“有这样的神将,真是我们橙龙的福气,敌人的灾气。”
“可惜啊,”橙老六第一次从混不吝儿子的眼中看到了敬佩二字,这个混蛋儿子,只佩服那些比他强大的存在,“他们当时以为,是橙龙国的国力强盛,装备精良,换谁去都一样,结果就把我换去处理北伐的后续事宜了。”
“那不是完了吗?”橙余丝毫没有给自己的父亲保留任何的颜面,直接就揭了对方的老底,“就凭您那个纸上谈兵的吹乎劲,没有全军覆没,就算苍天保佑了。”
“额~”橙老六哽住了,儿子的吐槽是最致命的,而且在场的还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自己什么样子,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要不是自己太菜,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16岁就挂帅出征,去前线解救他。
“哪倒也是不至于,二哥之前打得他们太狠,人虽然被调到了南方大材小用抓山贼,但兵马还是那些兵马,百战百胜的气势还在。而且你爹我也不完全是个饭桶,就乘着他们修要塞的工夫,突然三线同时出击,踏关而入,西路一直从倒马关打到了青鸟国的都城蒙山城。”
“说后面,别光往脸上贴金。你哪点本事,在场的各位谁不知道。”
“额~好歹给我留些面子,毕竟当年还是有阶段性胜利的,要不是父王那边不知道哪根筋抽错了,竟然往二哥的府邸放了一把大火,几百口人,没有一个跑出来。”
“哎,又是帝王心机。”橙余说话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橙世,“这么大的功劳交给谁,都不放心,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接下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爷爷直接闪现到了前线,把爹的兵权也夺了,要自己御驾亲征。”
“没错,你爷爷就是这么的霸道,根本不容我解释,甚至连罪名都懒得编,直接定了个逆子同党,把我也抓了起来。”
“这下更完了,爹你虽然菜,但自己知道自己菜,不去干预具体的部署,那些将士还按照之前的样子打,所以该赢还是赢。爷爷可就不一样了,许是奉承话听多了,就真的信自己英明神武了,不但菜而且很有参与感,关键还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橙余听了直摇头,这就是他们兄妹翻遍了家里的各种密档也解释不通的事实,好像他们那代人的所有才情都集中在神龙一身,其他人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个没送就算赢的混子。
好在是二伯父足够强,愣是把这一群混子给带了起来,不过戏剧一幕也随后发生,这些混子大爷们,觉得自己也行了。撺掇着有同样想法的爹,把橙老二一家老小全烧死,而且在他回京路上 ,派出了无妙门全体去截杀。
“父王夺权以后,胡乱指挥,越打,蒙山城的守军越有信心,这拖来拖去,就拖到了,青蒙带着六国联军杀了回来。要说当时橙龙的兵是真的强,首战居然小胜一局。”
“奈何父王展开了他的操作,被青蒙抓住了机会,反击得手,那青蒙可不一样,一有机会,绝不放弃,趁着这一场反击,不断积累自己的优势,始终让自己冲击的箭头威胁到父王的座驾,这样父王根本来不及指挥,倒是保住了大多数将士的性命。不过这一败就退到七侠山,若不是杨不修突然出现,舍弃前嫌,挡在了倒马关前,力挫六国联军,父王就得死在国门之外。”
“可父王这个人啊,最见不得别人看到他失败,对于立下大功的杨不修,不但没有赏赐,反而一口咬定,杨不修就是二哥逆党的军师,该下大狱处死。杨不修不想起争执连夜跑出了倒马关,这才躲过了一劫。”
“然后,就是玄都城的血月夜。二哥从南方回来,那7位勇士倒在了一次次的暗杀中,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本来他只是想问一问原因的,结果看到自己府邸的惨样。”
“那一夜,玄都城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玉面阎罗的可怕,无论派了多少军队,都挡不住那一人一枪,那一夜后,父王的尸首吊在玄都城的城门,其他几位兄长也是一样,我当时在狱中,他们几个恰巧去云游访名师,才躲过那可怕的一夜。”
“直到第二天,我的狱门被打开,我被带到殿上见二哥,他浑身是血的坐在宝座上,就像一只下山的猛虎一般,随时都可能咬人。”
说到这里,橙老六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多年来扛着的巨大包袱,整个人松在椅背上。
“橙余啊,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一个单字余吗?”
“讲述您老人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辉煌人生吗?”橙余上手给橙老六捏着双肩,嘴上却半点不轻饶。
“你呀,早晚得吃亏在这张嘴上。这个余是劫后余生的余,那一天后,二哥也消失不见了,后来知道是自囚在此地。这就是你们的二伯父。是英雄也是魔鬼。”
地牢里,商仲尼津津有味的听完了橙龙国史书说都不敢记载的秘闻。
“前辈,我还是很好奇,7个人,踢场球都不够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你会猜不到?”橙老二没有答,而是反问。
“庄家?他们在南方的巨大势力,不可能是无根源的吧?”
“要不然,我说你这人太危险哪。什么都想到了,你平时有朋友吗?”
“这么说,庄家人,真正通过李二牛的挖的地道,很早就发现了您?”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就不能让我这个老人家保留一点秘密?”
“也就是说,庄家实际上不是要造反,是要拥立前辈当橙龙国的国主?”
“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玄都城庄家覆灭后,盘踞南方的庄家势力一动不动,是前辈前去调解的?”
“他们始终觉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个王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对我有很深的同情。”橙老二平静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波澜,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朋友。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橙家五老,您那几个弟弟离开了全性山,橙世也不可能不派人守卫这地牢出口吧?您是怎么来去自如的。”
“哈哈,又问到点子说了,你来看。”橙老二按下一个开关模样的东西,地牢的地面竟然缓慢的分开,涓涓的水流声也随之传了进来,一条小舟斜着靠在水流和岸边的融合处,一根不粗的麻绳系着。
“这,你是说,你可以坐着这条小船,无声无息的离开这个地牢。”
“是。”
“既然如此,那么您为什么又任由橙世摆布关进了黑囚车?”
“你不是猜谜的高手吗?不妨来猜一猜 。”
“只有一个解释,处理黑囚车事情的无妙门,其实也是由您掌控。”
“你该多猜几遍,这样我比较不容易下决心。”
“下决心?下什么决心?”商仲尼有些警惕的看着对方,虽然打是打不过,但跑路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商仲尼敢于直面对方的底气。
“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坐下听听,老九应该是有话要说了。”神龙关闭和地下暗河的通道,两人重新坐回石桌旁,神龙从石桌下抽出了两个听筒,递给了正凑到竹管前倾听的商仲尼。
“不是,前辈,您有这个,刚才为啥没拿出来?”
“你没问啊,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已经能和世界融为一体,这方圆十里的情况,自在心中。”
“你就是想恶心一下我,您可以明说。”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留神另一些细节,细节决定成败。听。”
橙老六说完了心中的故事,舒畅解脱的贴在椅背上享受着橙余的按摩服务,众人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橙老九。
“老九,你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大家坦白一下?”橙老八一边重新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一边低着头递出了一句话。
很显然,橙老九卧底庄家,替换掉庄文烈,这些事情都不在五个兄弟的计划之中,更别说他突然暴起,把橙老十带走了。
这些事情如果不说清楚,以后兄弟真的没法做了,哪怕是修为都归零了,还可以械斗决生死。
橙老九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可以说了。我从哪里说起哪?八哥,您给起个头。”
“就从你为什么出手杀死老十说起吧,这个不说清楚,咱们兄弟没办法做。”橙老八仔细的缠绕着绷带,还结了个好看的结。
“老十的事情倒是说来最简单了,一句话就说清楚了,五十年前,二哥家里的那把大火,是他放的,所以,他必须死。”
“什么?老九,你这就有点扯淡了,五十年前,老十才多大,9岁,还是8岁,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橙老七激动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唾沫横飞的指着橙老九的鼻子就是一顿输出。
橙老九一脸平静的看着激动异常的橙老七,“七哥,你这么激动,是因为你也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信,宁愿相信,我是那个痴恋王位的坏人?”
“没有,老十多么老实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一件调皮的事情都没干过,怎么可能是他?”橙老七明显没有了刚才火力,自觉的退后两步重新坐了下来。
“当年我们四个,还有橙世的父亲,一起去各地游学,这事都没有忘吧?”橙老九揭开了刚才的话题,把大家重新带回了五十年前。
“那时候,七哥你15岁,老十一6岁,你领着我们四个,遍访名士大家,长了不少的见识。我记得有一段时间,大家逛一个集市,好像是南方什么族的一个什么节日,那场景热闹的,我到今天都还记得。”
“你是说那天?”
“没错,就是那天,大家一直以来都在学业的路上孜孜以求,都憋屈坏了,本来又都是些小孩子,七哥你就是大点,也不过就是15岁,那天所有人都玩疯了。”
“老九,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别追忆那个狂欢节了。”
“八哥,五十年前见了一面,五十年了,你都无法忘记当年那个小妹妹的容颜吗?痴情莫过于此,话说回来,八哥也没闲着吧,早就和那个女子喜结连理了吧?听说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算起来比几个大侄子还大一些,正经的将算是橙家长孙。”
“你~你血口喷人,我哪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当然了八哥这种心机,怎么可能只是因为喜欢一个女子,还不是……”
“老九,现在让你说老十的事情,你老往我身上扯什么?把我泼的再脏,我也没有手足相残。”橙老八适时的反击,又将视线转回到现在躺在棺材里的橙老十。
“好,那就先说老十,那天我们都玩疯了,谁也没注意到老十跑没影了,那年那个狂欢节还特意的长,好像是一连办了五天。”
“这有什么问题吗?”橙老六张开双眼盯向了橙老九,而他的语气说明了,他已经发现了问题,只是希望对方给予证实。
“这种事情,大侄子最清楚,大侄子说一下那个翼族的狂欢节,应该是几天。”
“一天。”橙余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给出了一个惊呆了众人的回复。
“余仔,你真去查了,”橙老六回头看向给自己按摩的儿子橙余,“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
“查了,父亲,九叔,和你们猜想的一样,五十年前那个翼族狂欢节,之所以大搞了五天,是因为有人额外给了钱,这个给钱的人,最终指向了十叔。”
“什么?老十那时候才8岁,他还是个孩子。他无缘无故的给翼族这么多钱干什么哪?”橙老七不敢置信的看着橙余,这一生他都未怀疑过那个温良的十弟,他也从未像老八老九一样,到处给他惹祸。
“七哥,不是已经有现成的答案了吗?老十跑回玄都城,在二哥最脆弱的地方,点了一把火,这把火将大半个橙氏家族焚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父王,都被二哥的无边怒火牵连,老账新账一起清算了。”
“是,我是怀疑过,老十一直是个乖孩子,一下消失了五天,不过他回来时说,自己误闯了一个溶洞,里面的景色美轮美奂,他一时间忘了回来,那个溶洞,你们后来都去了,确实和他说的那样。”
橙老七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大抵是他心中还不愿意去接受一直看好的十弟居然是那样的人。
“就算二哥的怒火烧了玄都城,前面的兄长都因此死掉了,这王位也落不到他头上啊?这不是还有七哥,我和老九嘛?”橙老八信了一半,但另一半却不怎么信,毕竟这个利益关系看起来并不明显。
“溶洞,那个溶洞。”橙老九的眼皮抬了抬,“八哥不记得那个溶洞突然就塌了吗?要不是当时二哥送给过七哥一个护身法器,我们仨还能活着回来吗?”
“这么说,真的是他?”橙老七的精神好像是受到了无限的打击,也和橙老六一样散在椅背上,只不过是心情不同。
“父亲,十叔装得很好,您没看出来,很正常。”橙不器上前安慰道,顺手也给橙老七松了松肩背。
“嗯,老十的事情,算你说清楚了。那么庄家的事情哪?”
橙老八点了点头,心中的怨愤显然是少了一大截,知道老九不是那种手足相残的恶人后,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了。
人嘛,谁还不犯点错哪?何况老八和老九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自然是要比其他兄弟更近一点,所以,老九犯了错的时候,老八才会第一个站出来。
现在既然老九不是那种乱杀的坏人,那么说破天,不过是稍微有点野心,生在橙家,有点野心,这很正常。
“庄家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橙老九自己心中也长出一口气,这么多年来,自己无数次的在他们面前说起老十的疑点,都被一一的驳回,搞得自己像个小人一样,很不受待见,甚至有些被排挤,就连自己的亲哥老八也是向着那个狡猾的老十。
“我之所以扮庄文烈这个人扮的这么像,就是因为,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庄文烈这个人 。”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的脑子瞬间就不够用了,庄文烈虽然说不是朝堂上最重要的那几个人,但也是在朝堂上混了二三十年,怎么可能突然就没有了这个人哪?
“三十年前,我们都还在全性山上看守着地牢中的二哥,有一天,我去后山打水,碰巧就看到二哥划着一只小船往玄都城去了。”
“什么?二哥?他不是被关在地牢里吗?他是怎么出来的?哪天是谁当值?”橙老六听到这里,整个人从椅子上又跳了起来。“居然还有一条水路,能从地牢直通玄都城,那么,我们这么多年在山上守了什么哪?”
“那天,我也是这么想的,就不知不觉的跟上了二哥,按理来说,我这点微末修为,二哥不应该发现不了的,可哪天或许是二哥有什么急事,没那么在意周围的情况,真就被我跟了过去,你们猜我最后跟到了哪里?”
“庄家呗,还能哪。故弄玄虚。”橙老八不以为然的说着,其实心里也替自家兄弟担心,虽然知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老九肯定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对,就是庄家,到了庄家以后我才发现,二哥的手脚齐整,面容也恢复了本来模样,现在想来可能是二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跨过那道门槛。”
“什么?二伯父这么猛吗?这不是完了吗?我还给人家关在囚车里,还想给人家找给黑矿上班。”橙世一脸苦瓜样子的看着身边的李剑华,却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这个就比较神奇了。
“剑华,你好像并不惊奇。”
“惊奇啊,我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了。”李剑华赶紧往回找补,“没想到,我们橙龙国居然有一位活着的圣人。”
“坏了,”橙余忽然一拍肩膀,但忘了正在给橙老六按摩,一下就砸得修为尽失的橙老六连带椅子都墩到地上。“老商这下怕是有去无回了。”
“老商是谁?商文泰吗?他也来了?”橙老七搀扶起地上的六哥,转头问向橙余。
“商仲尼,我刚才还领他们进去的哪,二伯父说等他们很久了。”橙不器补充道。
“他们?还有谁也进去了?”橙世问 。
“丁姑娘,就是那个被大哥关了囚车的丁亥姑娘。不过她一进去就被二伯父锁起来了。”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二哥不愿意见我们哪,原来是想给这个商小子一个惊喜,哎,只怕今天以后,世间就要少个惊艳的少年了。”
橙老七也不禁哀伤起来,毕竟这个商仲尼不管怎么说,和他们还是有些恩德的,二哥这是怕他们抹不开面子,自己去做了那个坏人。
“啊?父亲你是说,二伯父会把商大哥给杀了?不行,我得去救商大哥,他是个难得的好人。”橙不器就要起身往地牢的方向去走。
地牢之中,二人却相谈甚欢,从各地的风光,谈到民俗,说到不同的方言,商仲尼都能站起来来上几句,又说到了各地的美酒美食,两人的嘴仿佛在神州大地上来回穿梭,一会聊聊这里的风土人情,一会说说塞外的北国风光,独独没有聊修为和生死。
“你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圈套了?”橙老二终于将话题聊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