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部与兀良哈部这两边的话,都有些激怒了朱允熥。于他而言,灵州百姓,不该白死。
在接到战报时,他曾见着朱元璋一夜的苍老。
尤其是那深深垂下的眼皮,朱允熥更是心疼。百姓,才是朱元璋的心头肉。历朝历代,都没有似本朝这样。
沿边几千里,都是重兵把守。
朝廷宁愿每年承担高额的军费开支,也要为百姓守住边境的那一亩三分地。这是为朝廷,也是为百姓。
从复州至山丹,绵延五千多里。
一路沿线,兀良哈、鞑靼、瓦剌蒙古三部,犬牙交错。他们虽互有攻讦,但总体为互无战事。尤其是瓦剌,在三者之中,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于大明有利的,便是这蒙古三部,不可以团结。他们一旦联合,长城以北,将永无宁日。
因此,大明虽大,国力虽强,却并不能同时对三家用兵。
更何况,还有女真与高丽,对辽东诸府,虎视眈眈。不得已的几次,都是朝廷将辽东百姓内迁,以求避祸。
一国,一君,倘若连自己的百姓也护不住,那百姓定会失望。
朱允熥向外看了一眼,一路跟他过来的那个小太监会意,悄悄的退去。片刻的功夫,小太监再现,假意慌里慌张的再跑进礼部堂院。
“殿下,兵部的折子到了。上头写着,灵州一变,在林子里有未烧尽的鞑靼狼旗...”
“放狗娘养的屁!”鞑靼使者跳起来,作势要打。又把手收回来,十分的不悦,“吴王殿下,您手底下的太监,您该好好的管一管了。胡编乱造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
傅忠有些诧异,他也不懂,为什么兵部的折子是由一个太监给送过来的。
朱允熥冷笑道,“孤身边的太监如何,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了。怎么,你们鞑靼,敢打不敢认了?”
鞑靼使者久不出声,握紧双拳,旋即松开,“既如此,那便告辞了。”
这儿,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傅忠与不明所以的兀良哈使者。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点动作,完全被朱允熥看在眼里,“他都走了,你还留着做什么。”
兀良哈使者起身拜下,“兀良哈真心想与大明修好,两家罢兵。烦请吴王殿下,奏明大明皇帝,下官在此恭候佳音了。”
不得不说,兀良哈很会审时度势。
隐约的能够猜出来,大明并无意与兀良哈交恶。为此,不惜得罪整个鞑靼。
朱允熥笑着问道,“照你说的,两家该如何修好。”
兀良哈使者说道,“一,两家罢兵,不再有兵戈相向。二,开放互市,大明瓷器、茶叶、绸布与兀良哈战马、牛羊、山珍互相交换。三,大明公主,如刘汉那般,可嫁与兀良哈大汗为王妃。”
说了三条,兀良哈使者,满心欢喜的等着答复。
朱允熥摇摇头,“大明的公主,嫁与你们大汗,那可是下嫁。既然是下嫁,那你们该与大明称臣。你们的大汗,也该带着人,到京城来住。”
接着,朱允熥又提高音量,压下兀良哈使者的声音,“再且大明不和亲,和平是打下来的,而不是用女人换来的。”
兀良哈使者错愕的看着朱允熥,旋即怒道,“如此无礼!”
说完,兀良哈使者起身便走。到了门口时,被朱允熥一句话给叫住,“跨过这道门槛时,你就好好的想一想。你刚刚惹怒了鞑靼,现在又得罪了大明。若是我们两合军一处,一块儿征讨兀良哈。”
直到这时,兀良哈使者才发觉,自己已经是退无可退。
得罪了鞑靼,而现在鞑靼的大汗又是瓦剌大汗的孙子。因此,两家关系,要远远的高过兀良哈。
“两家都以你为敌,你若是再得罪了大明,那兀良哈真的就是等死了。”朱允熥骂了一句,“你说,兀良哈现在还有和大明谈条件的资格嘛。”
兀良哈使者颤抖着双手,回想着刚刚鞑靼使者杀人般的目光。
“乖乖听大明的,遇着事时,大明还能拉兀良哈一把。否则,三家合攻时,兀良哈能守住多久呢。”
兀良哈的精锐铁骑,一直为蒙古各部之中的佼佼者。
而在草原,蒙古铁骑是最能够发挥作用的单位了。一直以来,兀良哈都是鞑靼、瓦剌两部中最精锐的。
朱允熥一早便想,即是用鞑子去打鞑子。
他们乱起来最好,他们只有乱起来,大明的百姓,才能享受短暂的和平。
兀良哈使者拍手起身,“好手段。年纪不大,耍起心计来,却是一手。那吴王殿下,您请明说,兀良哈该做什么。”
朱允熥看一眼地图,“拖住瓦剌,大明则是去灭鞑靼。双管齐下,彻底在二十五年之前,平息漠北。再有,兀良哈差人去告诉女真各部。”
“让他们老实些,别总动不动的就越过长城。兀良哈大汗之子,到大明为人质。答应了这些,大明可保兀良哈独享整个漠北。”
“若是耍着心机,大明只道灵州一变为兀良哈所为。如此,即便咬碎了牙,也要从兀良哈的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至于这块肉,就让鞑靼与瓦剌去分吧。”
看着兀良哈使者的表情,朱允熥笑道,“不急,你什么时候得了空,你就什么时候回去报。只是,你的大汗能不能等得及,那也是两说。”
“兀良哈没资格与大明谈条件,漠北的草原,大明要定了。只是,这块草原,让谁来管。兀良哈,鞑靼亦或者是瓦剌。对大明来说,都是一样。可对兀良哈来说,鞑靼与瓦剌,容得下兀良哈吗。”
“要么,跟着大明一块儿打鞑靼、瓦剌。要么,等着鞑靼、瓦剌一块儿来打你。”
朱允熥竖起一根手指头,“孤只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期到,王师便发。到那时,只有鞑子,没有兀良哈、瓦剌、鞑靼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