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唐铎,是武将勋贵们在文官集团里,为数不多拥有实权的盟友。原先还有一个,那便是吏部尚书詹徽。
而二者,又有着本质不同。
前者,是主动靠过来。而那时,武将勋贵,是被打压的那一方。
后者,是被朱允熥拉过来,前段时间,还因为科举,出了事。现在,基本上说不上话。
正因为如此,对于唐铎,蓝玉还是愿意去保一保的。
鼓声起,唐铎看了一眼正前方,叹着气,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起先,周王还找了他,却被唐铎借故推脱。
朱元璋扫视一眼,目光落在秦王朱樉的身上,再迅速的移开。
“几位,身子骨可还硬朗。”
朱元璋笑着站起身,拍一拍自己的胳膊大腿,“咱可是壮实的很呐,昨儿,皇后还夸咱,壮的像头牛。”
下面哄笑,“陛下龙体安康。”
朱元璋摆一摆手,“欸,咱呐,也不求能活多久。总得有这么一天,阎王爷得把咱的命给勾走了。可在他把咱的命勾走之前,咱得把该做的事,都给做完。”
“咱的孙子,你们的吴王,给咱出了道难题,你们呐,也帮着咱给合计合计。”
接过朱标递过来的一杯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咱说了,你们听着。”
“咱现在有二十三个儿子,比如每个儿子都再有十个儿子。那真的传到了十世、百世,这大明朝得有一半的人,都和咱沾亲带故吧。”
“顶着个王号不说,朝廷得养着。没有王号的,朝廷也得养着。这一来一去...”
朱元璋自己掰起了手指头,“户部,你说。”
户部官员应声而出,声音洪亮,“陛下、太子,诸位大人。暂以百世而论,到那时候,朝廷每年用在藩王及其家眷身上的所用,就得超过一亿两白银。”
“听听,听听,一亿两!”
朱元璋冷笑着,“那时候,皇帝就算是把这京城给卖了,也凑不出这一亿两吧。就这笔钱,迟早把咱大明朝给拖垮了!”
底下无人出声,全都静静的听着朱元璋骂人。
而韩国公李善长微微的抬起头,心中暗忖着:这不也是你当初定下的规矩嘛,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不认账了。
朱元璋重新坐回座位上,面带不善,“都低着头干啥,咱是能吃了你们不成?都他娘的,把头抬起来,让咱看到你们的脸。都说一说,议一议。这事儿,该怎么办。”
半晌的功夫,也没人接茬。
这激起的朱元璋的脾气,“咋,满朝文武,就没人想出个什么来的?”
盯着这些人,朱元璋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当初自己强推国家养藩王一家时,就不少的人反对。可那个时候,朱元璋一意孤行。
现在,朱元璋再问时,便没人敢再说话。
再者就是,最优解似乎就是朱允熥提出的方法。这个时候,没人敢去抢了朱允熥的风头。
“唐铎,你说!”
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点了唐铎。
唐铎眼珠子一转,想起刚刚魏廷和与他说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陛下,吴王先前与臣说过此事。臣以为,吴王所言,可解此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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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皇后放下擀面杖,拉着常氏的手坐下,“今儿这儿没外人,娘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咱们女人,素来苦命,凡事都由不得自己。老祖宗都说,母凭子贵。熥儿是太子嫡子,陛下嫡孙。”
其实,常氏自己也能从宫女口中,得到一些流言蜚语。宫里头都在传,皇上有意立二爷为皇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正如马皇后说的,她一旦慌了,那遭殃的肯定是手握兵权的常家和蓝家。
“娘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自称儿媳,称我为母后。可太子嫔,却只能是臣妾。就冲这个,你说你急什么!”
自从上次被打手心之后,王八荣对董伦充满了怨恨,却又无可奈何。见到董伦,王八荣也都是绕着走。
朱允熥急了,他把手中的书,一股脑的扔给王八荣,“快,备轿,孤要去奉天殿。”
在脑子里,朱允熥浮现出上一辈子,在洪武二十六年时,蓝玉一案轰动朝野。无数淮西勋贵,被牵扯其中。
这对还是不对,也容不得朱允熥再去想。当务之急,他要摸清楚,朱元璋的态度。
从东宫绕开,再往兵部衙门的方向去跑。推开兵部衙门的大门,来到一侧的偏房。
朱允熥眼睛看着御马监里的几匹马,漫不经心的问道,“有没有好马,牵出来让孤瞧一瞧。”
老太监解开缰绳,递给朱允熥,“殿下,您小心。奴婢跟在您身边,不会有岔子。”
“殿下!”王八荣大叫一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朱允熥先前问他,怕不怕疼,是个什么意思。
“行了,别动了。”朱元璋看着心疼,伤口像是被虫子钻过的口子,伴随着殷红,还有一点点的鲜血流出来。
朱元璋轻轻抬一下眼皮,突然笑道,“臭小子,连你皇爷爷的军,你都敢将了。”
“殿下,您侧着些,臣把这药撒匀些,您也能好的更快。”太医站起来,帮着朱允熥侧开身子。
虽然这只是象征性的,但也代表着一定的地位。非开国功勋,得不到这块铁券。
闲暇无事时,马皇后会在菜园子里,料理她的花花草草。每逢春风秋时,还会撒种种菜。
再看一眼朱允熥,自己的孙子,日后能镇得住蓝玉吗。那些淮西勋贵们,能镇得住吗。
大门一开,顿时一股阴凉之气,喷在脸上。和印象里一样,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一片黑暗。
里头的蓝玉,躺在湿木板上。听到毛镶叫他,动也不动,嘴里嘟囔着,“管他谁来了,老子一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