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着飞鱼服的,双脚飞快的从水洼处越过。一前一后,停在了宫门前。亮出牌子,宋忠皱了皱眉,看不出喜怒哀乐。
“进了宫,到了三爷那儿,放机灵点。”
纪纲连连的点头,心头狂跳不止。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到京城的机会,还能在朱允熥身边做事。虽说,只是看一个老和尚,但这也是大明嫡孙给的命令。
“衣服穿好了!”宋忠呵斥道。
纪纲低头看了一眼,连忙整理衣帽,耳边是宋忠的一再叮嘱,“记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准说。”
“锦衣卫这些腌臜事,不能污了三爷的眼睛。皇爷,他还不想那么早,让三爷知道锦衣卫做的那些勾当。你若是说漏了嘴,到那时候,毛大人亲自伺候你。”
“小的知道了。”
迈进宫门,纪纲不自觉的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
五官,在黢黑的脸上,连成一片。那双眼睛,藏着无尽的恐怖。微微翘起的嘴角,给人的却是巨大的不安与恐惧。
“大人。”宋忠行一个礼。
在锦衣卫中,宋忠是锦衣卫副指挥使。能让宋忠弯腰行礼的,怕是只有锦衣卫的头子毛镶。
毛镶伸出手,勾起纪纲的下巴,戏谑的笑道,“这个,就是纪纲?三爷,点名要让他去办事?”
“三爷点了名的。”
还不等纪纲反应过来,胸口就挨了一脚。
纪纲吃着胸口的闷痛,身子在地上滑动。身下,渗出斑斑点点的血影。
“大人饶命。”
虽不知为何,但纪纲不敢有丝毫的怨念,只得是跪在地上。
毛镶笑道,“倒是机灵,到了吴王那儿,也得这么机灵。踢你这一脚,是让你知道京城的规矩。咱们锦衣卫,真正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大明朝的皇帝。”
“皇帝说话了,咱们才能有第二个主子,你替吴王办事,可也得知道,吴王的爷爷,才是咱们的主子。”
说完,毛镶抬起靴子,点着脚离开。
“去吧,吴王等着你呢。最后再告诉你,锦衣卫要杀的人,吴王可保不住。”
这话,让纪纲全身的哆嗦。
他忍痛抬起头,看着毛镶的那双眼睛,充满了恐惧。
“走吧,咱们进去。”
宋忠面无表情,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多了。每一个进宫来的,都要被毛镶这么教训。当初,他也是一样。
只不过,日子久了,宋忠便也不把毛镶放在眼里了。
就冲刚刚那最后一句话,就是宋忠日后弹劾毛镶最好的罪证。
外头如何,朱允熥并不知道。
他正与朱棣,在自己的榻子上喝茶。两人说的,正是朱高炽。
最近,来找朱允熥的,不在少数。
而朱允熥见的,只有朱樉与朱棣两人。见朱樉,是因为答应过的。见朱棣,朱允熥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宋忠进来,在朱允熥耳边低语几句。
朱允熥笑了笑,“四叔,让你见个人。”
外头,纪纲进来时,朱棣顺着看过去。他在纪纲身上看到的,只有自大与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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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至于,去害自己的四叔,但也不会去以德报怨。不然,最后哭的,只能是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允熥每日去坤宁宫用早膳。这对双方来说,都有些约定成俗的感觉。
这是素菜包子,夫妻俩素来勤俭。除了偶尔会有一盘荤菜,其余时候,多数都会是素菜。
听完,朱元璋点点头,也放下空碗,“把蓝玉放了吧,官复原职。再有。这几日,清查京城里的所有佛寺。”
看着毛镶走远,朱允熥心情有些复杂。他不喜欢锦衣卫,因为上一辈子,他从小到大,都被锦衣卫给监视着。
燕王朱棣,也正好是归大宗正院所管。让朱允熥跟着朱樉一块儿去管,这也是朱元璋特意安排的。
“侄儿啊,你四叔的事,你跟着来看看就是了。到了你爷爷那儿,你就说,你四叔已经认错了,悔过的很。”
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去害自己的叔叔,朱允熥还做不到。但借着这个,去警告一下朱棣,还是很好的。
前来烧香拜佛的信男善女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纷纷散开。只一会儿,天界寺前,就已经是空无一人。
那边的官差头子一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臣见过三爷,三爷您今日随便逛。这些刁民,臣都给您赶开。”
内室里,姚广孝笑着走出来。即便有上次的事情,姚广孝依然没有丝毫的慌乱。
姚广孝走到朱允熥对面,全然不顾李景隆拔出的佩刀,“殿下若是燕王的年纪,那小僧倒也是信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茶好,杯子也好,茶自然更香。若只是茶好,杯子却不好,这茶也难成大器。”
“这人与燕王,对殿下而言,孰轻孰重,殿下您更该清楚。又何必,拘泥于燕王一人呢。”
“殿下,您别听这个和尚胡说。哪个出家人,是他这个德行。就他这张嘴,皇爷迟早是要给他堵上的。”
只有老妪的孙子,坐在那里翻动手中的书。还有就是老妪,坐在小板凳上,用勺子搅动锅里。
天气冷的很,坐在路边,喝上一碗鲜美的驴肉汤,再吃几块驴肉,别有一番滋味。
“那儿是宋国公府,这一条街也叫公爷桥。这儿的商税,都归宋国公所有。他们收税,哪还管你是不是做生意的。”
把银锭子收下,老妪抹着眼泪,“今儿可真是遇上活菩萨了。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
譬如,临近东城最近的一处石舫,这就是曹国公府的私人所用。寻常百姓,只得远远的看着,却不能靠近。
这些街上的税,基本上都落入了这些淮西勋贵的口袋里。而朝廷国库,却是什么也没捞到。
在李景隆眼里,朱允熥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