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朱棣与朱高炽,朱允熥渐渐的收起脸上的笑容。眼中的那一抹笑意,也变的深邃而坚定。
他知道,朱棣不会拒绝。
现在的朱棣,急着与朱允熥缓解关系。只要朱允熥说的并不是十分过分的请求,那朱棣都会答应下来。
“殿下。”
见朱允熥看到自己这边,纪纲连忙的起身。
燕王父子走了,那他纪纲,便也没继续坐着的资格了。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淮安府副指挥使,可不敢在吴王跟前摆谱。
“你说说,孤的这位四叔,他会答应吗。”
纪纲有些迟疑,他不敢说。自己就是锦衣卫,纪纲太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又不能说。见多了生死,反倒是自己更加的惜命了。
“说吧,孤恕你无罪。”朱允熥摆摆手,喝一口茶,示意纪纲放心大胆的说。
纪纲行一个礼,“回殿下,臣觉得,燕王他一定会答应。”
“为何?”
“因为燕王,不得不答应。他没有退路,也没有不答应的资格。殿下您是按着旨意办事,传达皇爷的意思。既然是皇爷的意思,那燕王就更不敢拒绝了。”
纪纲回答的很直白,也很大胆。
此间里,除了他这个锦衣卫外,就再没有旁人。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吴王,想听的是什么。
“话虽如此,可提出来的,毕竟是孤。满朝文武,还有孤的那些叔叔们,都是知道,这是孤怂恿的皇爷爷。”
纪纲半闭着眼睛听完,说出一句,他自己听着都心惊肉跳的话。
“殿下,燕王是聪明人,他一定会答应下来。而您其他的叔叔们,若臣是您,那臣还巴不得他们闹起来。只有他们闹腾了,皇爷才会在这个时候,把大基调定好。这个理,燕王必定知道。”
“于殿下您来说,您的叔叔们安分些,您便可收了他们的爵与权。可他们若是不愿意,那也算是中了您的下怀。收了他们的爵与权的,那就是皇爷了。”
这番话,朱允熥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扭头去盯着纪纲,后者也不躲闪,就这么让朱允熥看着。
纪纲知道,自己说的,说进了朱允熥的心底,话虽然难听,但毕竟是实话,句句在理。
“就凭这些话,孤真得要了你的脑袋!”
纪纲笑了笑,“殿下,臣说句二皮脸的话。您若是想杀臣,那也不会让臣到这儿了听臣说话了。臣也只是实话实说,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眯眼看着纪纲,对方的直白,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得了,回去收拾收拾,跟着姚广孝去吧,也不必什么事都报回来。就是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每旬,写个密信,送到京城来,送去给宋忠就成。”
纪纲心里咯噔一下,知是惹了朱允熥不悦,“那臣...”
看到朱允熥的表情,纪纲没再说下去,只得起身,“既然如此,那臣告退了。”
这个纪纲,果然如自己记忆中的那样,狂妄、目中无人,且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这样的人,也正是用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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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除了户部事外,朱元璋只要召见李善长,就会同时召见徐达。这似乎,已经成了惯例。
殿中,朱元璋正在写字。徐达和李善长,也是识趣的退到一边,等着朱元璋先说话。
朱元璋淡淡的笑着,“这茶,是姚广孝的茶。就是要给咱儿子,送白帽子的那个和尚。”
在大明朝,受到册封和就藩,是两回事。比如朱棣,十岁封燕王,二十岁才就藩北平。
虽然朱允炆和朱允熥,一个六岁,一个五岁。还没有到《皇明祖训》中,十岁承封号的年纪。
当日,朱元璋就下了口谕,以朱高炽为燕王世子。因此,完全可以先定下名号,日后再补上旨意也是可以的。
奉天殿门口,大狗在这儿守着。听到脚步声,他警觉的抬起头,去看声音传出的方向。
“到了皇爷那儿,脑子机灵点。别把你在家的那套,让皇爷看到。坏了老子的大事,回去让你娘收拾你!”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李文忠,“肉放那儿吧,待会让人给送去尚食,也难得你一片孝心。”
这话倒是不假,李文忠一家,真的可以算是朱元璋实打实的亲戚。李文忠的母亲,是朱元璋的姐姐。
说完,李景隆红了眼睛,说话也开始哽咽,“臣一想到虞怀王,就不能自已,皇爷您恕罪。”
年纪差的不是很多,而且李景隆足够机灵,脑袋活泛。最主要的,这是实打实的亲戚。
“罢了,熥儿那儿,你就过去吧。若是熥儿不愿你去,咱就再给你寻个差事。就是一个,你得尽心。”
每逢清明前后,马皇后都有着去佛寺里,烧香拜佛的习惯,一来祈祷今春风调雨顺,二来祈祷大明基业稳固。
玉儿解释道,“应天府的张大人,担心娘娘您的安危,因此不敢放人进来。而且,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朱允熥也跟着有样学样,跪在佛像前,拜上一拜。起身时,姚广孝伸手去扶,“殿下,佛礼到了,您该起了。”
朱允熥轻笑着,“姚广孝,你该跑。四叔他要抓你,把你送进诏狱。你果真不怕死,还在这儿等着。”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视死如归,只是因为没有了生的希望。即便是出家之人,他们也渴望着,能更好的活下去。
朱允熥伸手去指,“这是鹤顶红,喝了它,你自我了断吧。出家人,也能让你死的体面些,少受那皮肉之苦。”
朱棣是一只猛虎,叱咤山林。有了姚广孝,就更是如虎添翼。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朱棣身边。
“想好了,可到曹国公府去找李景隆。若是没想好,就把桌上那瓶药,给用了吧。给自己一个体面,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