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里,黑洞洞的一片。
寻摸着光亮,就能到关押毛镶与宋忠的天字甲一号牢监。除了狱卒们自己有一根蜡烛外,整个诏狱的第二根蜡烛就在天字甲一号牢监里。
一人坐着,一人躺着,这两人完全不像是坐牢的样子。
“你们两个,好生自在啊。”
朱允熥带着王八荣走过来,看一眼自己带来的蜡烛,“你俩的这盏,可比我这个还要亮。”
毛镶心里一惊,站起来就要吹灭自己的蜡烛。
“别吹了,就用你们的吧。你们这蜡烛,更亮些。说话,也更方便些,”
随便搬来一把椅子,王八荣蹲在地上,吹去椅子上的灰尘。再用自己的把椅子擦一遍,“殿下,您能坐了。”
朱允熥自然的坐下,笑着看那个还在躺着不动的。
“吴王到了。”毛镶用力推一下宋忠。
后者明显的顿一下,从床上翻滚下来,“殿下来此,臣未曾迎接,罪该万死。”
“你确实是死罪。”
朱允熥端坐着,两只手拍打自己的大腿,“西南那边,梁国公身边出了奸细。你俩一个奉皇爷爷的旨意一个奉孤的意思,守在蓝玉身边。结果蓝玉身边出了个奸细,你俩都不知道...”
“若不是蒋瓛,查出了点端倪。皇爷爷和孤,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被人戏弄!”
宋忠脸色一变,这可是大事。
“殿下,臣冤枉啊,臣实在是不知道。”
“哼!”朱允熥哼唧几声,“孤知道你不知道,这顶多是渎职之过。可你若是知道,而不上报,那你就是欺君了。这二者之间,孰轻孰重,孤觉得,你还是清楚的。”
“只是,这渎职之过,也是不可轻放的。”
毛镶始终一言不发,打朱允熥说有细作时,毛镶就知道,这事儿自己逃不过去了。
另外两个,宋忠与蒋瓛,还有可说的理由。
而到了他这儿,他原本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再怎么撇清,他也逃不过去。
“臣知罪,臣请殿下准臣,彻查此事。”
“怎么查,你俩怎么出去。让你俩进来,是皇爷爷的意思。这是什么地方,你俩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大明朝自建国以来,有几个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更何况,一次性出去两个...”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
不单单是毛镶,宋忠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两人都是尽力的不去看对方,可又不自觉的把眼珠子转过去。
“蒋瓛还有其他的事做,查这细作的事,就得有别人顶上来。至于是你俩之中,谁来查,就你俩自己来商量吧。谁都好,但尽快给我一个准信。”
说完,朱允熥淡漠的起身,消失在了转角处。
早就守在那儿的蒋瓛,赶紧接着,亮起宫灯,小心的在前头引路,“殿下,臣斗胆,这宋忠与毛镶二人,您打算处死他们中的哪一个。您提早与臣说,臣也早做准备。”
朱允熥停住脚步,扭头问蒋瓛,“谁说的,要处死他俩之间的一个了。”
“不是您...”
蒋瓛不再说话了,捂住嘴巴,“臣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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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了抖胡子,“坐这儿吧,正说到你的事呢。过些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皇祖母想着,给你
礼部官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们想说,礼部出面给皇孙办生辰,这本身就有些不合规矩。
对于这个本身就是泥腿子出身的皇帝,礼部官员只想保着自己的脑袋,更不愿做这个冒头
听听,还得是咱孙子。处处,都想着朝廷。再瞧瞧你们,恨不得把宫里的一张纸,都带回家里给
年、二十二年,两年皆是大收之年。朝廷不仅补足了往年的亏欠,还有不少的富余。拿出些银
“你啊,这些天有空去走走礼部,见见别的地方的使臣。对付他们,还得是你来咱才放心。”
“臣一定帮着吴王殿下,召各国使臣觐见。”
说话的是新晋礼部侍郎陶培轩,新进朝廷
从永安宫出来时,朱允熥还觉得不可置信。
上一次见这些外蕃诸国时,来的使臣不多。
说到底,也得由他领着,到礼部去面见各国使臣。其中还有许多的细则,也需要与朱允熥商
“陶大人...”朱允熥冲陶培轩招了招手。
那边,从永安宫出来时,陶培轩就远远的站
“回殿下,一共是四十二个国家三百六十六人。其中,还有四个王子。陛下先前已经有了旨
在大明朝,它叫交趾。可在他们送来礼部的文书中,可是称自己为陈朝。这意思,就是想与
北边安稳了许多,南边就又开始闹腾了。无论南北,在这几十年里,都是大明朝的心腹之
而国书,则是国与国之间平等的书信往来。
“走吧,咱们往礼部去。皇爷爷既然说了,那
小国小民,如此不知检点,都是一国的使者,却在礼部堂院,大呼小叫。一派闹哄哄的样
到陶培轩后,堂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朝鲜使者李成林率先走过去,一副与陶培轩
在应天府,李成林也会经常进宫,面见朱元璋。期间,自然与礼部的来往,十分密切。因
表现出朝鲜与明朝的亲近,李成林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即便只有一面之缘,李成林也得硬着
虽然心里头不痛快,但陶培轩还得给朝鲜几分薄面。毕竟,辽东还要靠着朝鲜,帮着稳住局
意,各位的安排,皆由吴王殿下妥善解决。少时,吴王殿下,便会过来礼部。还请各位,莫要
培轩被朝鲜使者拉到一边,两人窃窃私语。
陶培轩动一动眼皮,声音淡漠,“贵使莫要说
李成林半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与陶培轩对视一眼,李成林收回目光,悻悻
陶培轩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吴王来了之后,他盯着谁怼,你就帮着吴王
骂。有些话,不能从吴王嘴里说出来,却可以从你嘴里说出来。”
陶培轩带头领着路,十分的恭敬。
刚刚还在礼部堂院里,趾高气昂。在朱允熥
院里传出来的声音。这些使者,完全没有规矩,大呼小叫的。臣刚刚已经说过他们了,可没想到
“圣听”两个字,是对着朱允熥说的。
完全表明了,陶培轩对朱允熥的恭敬,有那
可奉天殿,就在礼部堂院十几步开外。
这么说,陶培轩也可以辩称,这里的“圣”,
朱允熥不由得皱了皱眉,陶培轩先一步撞开大门,朝里头看了一眼。看准了李成林的位置,
“吴王殿下,我乃大陈皇帝陛下亲使,并非什么黔国公交趾遣使。此番前来,是意欲与大明修
来给孤贺寿的,那你是准备了什么贺礼。前些日子,云南的那些土司送来了贺礼,都是云南的一
来。若是那样,那你们不如都留给黔国公,好好的孝敬孝敬他呢。毕竟,黔国公为你们守土,免
可各国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北边蒙古鞑子最猖獗的时候。大明朝,也要分出精兵良将,分守
倚靠四川,进可取陕西,退可守川府。
长此以往,南边的半壁江山,丢了也是迟早
分守西南的,始终是一代名将沐英。
从此,足以能看到,朱元璋对西南防务的重
就在此时,朝鲜的李成林与礼部侍郎陶培轩眼神交流之后,大胯步走出人群。
子,“吴王殿下,交趾一地,自秦汉时,隶属南越。再后,中原汉朝,灭南越,收复交趾。”
趾常年在中原之下。然宋末,大理起兵建国。元再灭大理,交趾再归中原。如此反复,足以看出
会出来帮着他说话。李成林的表亲李成桂,可以说附属于大明,多少还有些不情愿。
下,却让交趾变得有恃无恐。他们不但立国封帝,还派兵把守各处隘口。如此不臣之心,实在
下,那便是我等的皇帝陛下。外蕃诸国,只可自称为王。你交趾,胆敢建国称帝。莫不是,你交
“回殿下,他是朝鲜使臣李成林。与那个朝鲜国王李成桂,是表亲。人在京城,就是个人质。”
陶培轩在后头叫了一声,并且快步走过去,追上李成林,“李大人,您今日,可真是出尽了风
看一下四周无人,陶培轩丝毫不掩饰对李成林的奉承,“李大人,您的那些话,可真是振聋发
如此大的态度转变,唯一的原因,只能是朱允熥,对陶培轩说了什么。内容虽然不得而知,
成年之后,李成林才跟着李成桂,进了朝鲜。再之后,跟在李成桂身边,南征北战。立下
子,李成林便是最佳的选择。
虽是朝鲜人,但也有许多朝鲜人,参加大明
人的身份的,是允许朝鲜人在大明做官的。
再加上李成林的特殊身份,在大明朝,做个
再就是,这明明是吴王的意思,到了陶培轩嘴里,却成了对方的引荐。虽然不齿,李成林还
这碗粥稀的很,即便是捞上一整碗,都看不到几个米粒子。只是,漂在粥面上的那一层米
林时,李成林还是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与慌张。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李成林到了朱允熥
林面前推了推,又抬头吩咐王八荣,“王八荣,你去再搬个墩子来,给李大人坐下。顺带着,去尚
李成林满头大汗,俗话说,“上赐下不能辞”。明明李成林一句话都还没说呢,朱允熥就已
就仿佛压根没听到这句话,朱允熥还是自顾自的吃着,一口米粥,一口咸菜,再是一口烧
“臣不敢与殿下您,同桌用餐。臣是卑贱之人,怎么能与殿下您万金之体,坐在一块儿呢。”
而且,交趾素来不讲武德。即便是派过去的使者,交趾也会杀了了事。虽然当时,杀的不是
成林又会莫名其妙的暴病,最后死在应天府。
似乎,摆在李成林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朱允熥笑了笑,“你儿子,入东宫吧,就在孤身边当个差。至于别的人,你再说说看。”
去交趾,就是告诉交趾那个所谓的国王。去帝号,接受大明封号。否则,大明就帮他滚出去。”
无意间瞥到宫门口的仪仗队,还有领头的兵部尚书唐铎。李景隆也不由得咂咂舌,一时间想
其余公侯,都是互相称呼官职或者爵位。唯独沐英,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称沐英为沐公爷。
可真是时候,上一次沐公爷回京,该死胡惟庸还没出事那会儿吧。这都多久了,他不回来,我都
朝中的人都觉得,镇守西南,非傅友德莫属。而且,傅友德在征讨、待军的同时,加紧了
只有沐英自己知道,选择让他去西南。一是,西南地遥路远,距离应天府足足上千里路。
而常遇春早已去世,徐达又在北方战事吃紧,实在是抽不开身。而且,那时候的朝廷,也
常升招呼一声,带头往沐英那儿去。
常升甚至吃不准,沐英还会不会认他们这些
“沐公爷,您心里有个数。皇爷估摸着,这是想对西南用兵了。”
去西南的这些年,既可以说是流放,又可以说是委以重任。那个时候,朱元璋无人可用。沐
带路的是马皇后身边的小太监,机灵又不多事。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个小太监心里
“沐公爷,皇爷这些日子,吃睡不好。皇爷若是问起西南战事,还请您多多担待着说。如今又
但只有兵部与户部知道,此刻的朝廷,能不能出兵。唐铎几次与户部商议,一定是要把出兵
就能集结大军,从播州一路打到交趾。
再过一道门,唐铎心头一紧,侧身行礼,“臣
除去太子朱标外,其余的皇子,譬如秦王、晋王、燕王,在见到沐英时,都会以兄长相待。
论功劳,除去常遇春、徐达还有汤和外,受封国公、侯爵中,能抵的上沐英的,几乎是寥寥
“参见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