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是爱情亲情这般简单,‘情’在世间里困惑所有的一切,拥有者并非幸运或不幸。
总之,‘情’是枷锁,又是灵魂之伴,有人愿意为之倾尽一切,有人为之困扰终身,有人想抛弃它,却又妄想掌控它。
梦璃便是那种冷清到似乎最想忘掉情的人,偏偏拥有了‘情’的技能。
赤懵对自己的行为也恍然大悟,原来它跟随梦璃这么久,仅仅是因为被她的‘情’所困。
现在更是如此,梦璃‘轮者’脱离不了与人类的情义,它也脱离不了与‘轮者’的深厚友情。
如果这是命,那便紧紧将他们这些生物的宿命全部拴在一起,躲不开的‘情’之命运枷锁。
自习室内,五人研究了一番各种戏剧风格后,选定了几种常见又受欢迎的类型,现在年轻人似乎对传统艺术越来越感兴趣,有人喜欢将传统戏剧唱法与现代唱法结合,有人喜欢传统服饰与现代服饰融合搭配,也有人喜欢收藏各种年代之物,反正传统并未被抛弃。
梦璃忽然有些感动,这些曾是陪伴她经历过的漫长岁月。
他们在黄梅戏里挑出来《天仙配》、《女驸马》和《牛郎织女》,本想将传统稍微加以改善,结果梦璃想了好久,才道:“班上两个女生,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参与进来,祝姵姵会有想法的。”
说来也是,凌云川点点头,毕竟男生一堆角色可以参演,若是女主给了梦璃,祝姵姵肯定又会多想,她确实是个心思细腻又容易想东想西的姑娘。
“那你决定演什么好?”凌云川认真问道,他想不到向来冷冷清清的梦璃其实也在关心她人的心思与想法。
“就演白蛇传吧,而且剧情也好改良,我们可以将传统戏剧风与现代风融合,从过去到现在的转变好不好?”
“没问题呀,那你准备演青蛇还是白蛇?”凌云川继续看着她认真问。
肖枫就默不作声看着二人一问一答,嘴角忍不住浮现出月老般的笑容。
梦璃抬头看凌云川,却没有直接回答,想了会才说:“你要演许仙我就演白蛇,你要演法海,我就演青蛇。”
“不是,我演法海你演青蛇是啥意思?”
“我希望你替天行道将青蛇好好收拾一下。”
肖枫意味深长说了句:“在青蛇传里小青是仰慕法海的。”
邓泽释和万广盛同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同时‘哦’出漫长的一声来。
凌云川觉得这几个哥们已经没得救了,他们虽然散漫又容易狗腿子精神,但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出声,适当时候做个哑巴也不是一件坏事。
梦璃没有再说话,她心里默默筹划着,法海虽然刚开始是按规矩办事,人妖原本殊途,他一心替天行道结果引来白蛇水漫金山寺连累众多生灵,在白蛇传里,白蛇为了一个男人,法海为了降服白蛇,害死众多无辜的生灵,他们的做法就完全对吗?
所以她想了想,才确定自己想要的角色:“其实青蛇真的不错,我就演青蛇吧。”
凌云川嘴角展露笑意,良久才说:“虽然我演法海,但我不想阻止人妖殊途的爱恋,要不我不抓白蛇,我改抓青蛇吧。”
肖枫、邓泽释和万广盛笑出鹅叫声,一致赞同这个建议。
梦璃倒也认真看着凌云川,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肖枫不愧是未来编剧之神,开口成章:“青蛇一心为了救白蛇,为了成全白蛇与许仙的爱情,于是想着通过勾搭法海让法海放过他们,结果法海动了情,只能将青蛇降服以封锁麻痹自己的凡心。”
凌云川本来还听得有点意思,听到最后一句立马绷不住:“凭啥是我先动了情?小青凭啥就是勾引而不是真的动情?”
“这?”肖枫看向梦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编。
梦璃居然并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往下说:“水漫金山寺时法海为了挽救生灵斗不过两条蛇妖,却令小青先动了恻隐之心。法海年轻帅气,其实为人正义也按规矩办事,如果白蛇没有喜欢上人类,没有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法海所做的也并非民间传的那般令人不齿,而且法海有无边的法力,千年白蛇不动歪念头并非是他的对手。小青本就是慕强者能动情也是人之常情,但她知道人妖殊途自己动情只会害了法海,所以就想着不如自投罗网,让法海有个交代,也恳求法海会因为这份情义放过白蛇和许仙,让白蛇和许仙亦能圆满。”
说完的那一刻,四个人纷纷看向梦璃,大家都有些震惊住,仿若从前的梦璃给他们的冷漠感完全是一种幻觉,她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和忍让,爱情里有隐忍的伟大。
“那,就叫青蛇传了?”凌云川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拿出笔终于在笔记本上写出‘青蛇传’几个字来。
“还是叫白蛇与青蛇吧,要不然会让祝姵姵伤心的。”
梦璃说完又想了想才问凌云川:“你决定演法海吗?”
肖枫一伙顿时全屏住呼吸,等候凌云川的回答。
凌云川突然就笑起来,笑意暧昧又狡诈。
“其实呀,我更希望你演白蛇我演许仙的。”
梦璃摇摇头,随着他的话往下说:“我怕我拯救不了你。”
凌云川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懒的说:“不说了不说了,肖枫你们就快去准备道具和服装吧,剧本梦璃负责了,其他角色你们看看怎么演,谁愿意上就上呗。”
肖枫‘诶’了一声,与邓泽释、万广盛偷着乐,然后一齐道:“我们就全部演和尚吧。”
凌云川从座位上走下来站在梦璃身旁,他嘴角轻微上扬,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我不需要你拯救,你再厉害也不要太逞强,女孩子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梦璃忍不住嘴角轻快起来,笑着说:“好呀,我们去吃饭吧,我会快乐的,你也要快乐的。”
不知是吃饭让她快乐,还是凌云川说的话让她安心产生的快乐,梦璃等着凌云川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模样,就像是小女朋友在等自己的男朋友一样随意自然。
肖枫拉着其他两位懂事的离开俩人周边。
凌云川替梦璃清理好桌面,发现其他三人全部逃离教室,无奈耸耸肩,问梦璃:“你今天下午准备做什么?”
梦璃想了想,估摸着很快七岚就会联系上她,她下午必须要去见南城区的‘轮者’。
于是说道:“下午七岚会联系我,我们有些家族的事情要解决,所以今天下午就不能陪你打球了。”
凌云川尴尬一笑,目光转向室外说道:“我没让你必须跟着我,你有自己的事做才好,没必要成天……”
他没有再往下说,像是突然于心不忍。
“没事,反正我们会天天相见的,我不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你的。”
她说完,突然狡黠一笑,“但我也不准白姣儿与你过于亲密,凌云川,我会好好陪伴在你身边的。”
“你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凌云川又忍不住笑出声,只是这次他再也不觉得梦璃是无理取闹酒精作祟。
俩人相伴走在校园内,虽然不再说话,但是亲密相间引来路过的同学们个个惊叹不已。
从前只是看到凌云川和白姣儿会在这样的时间走在校园有说有笑,而今换了个女生虽然寡言少语,但那份默契中明显多了些暧昧。
凌云川也搞不懂自己居然会顺从梦璃的突然转变,会不会有一天她又转变了性情,说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呢?
其实逢场作戏有啥不好,凌云川想,至少有梦璃在身边,他少了别的女生的干扰,何乐而不为?梦璃是懂得分寸的,与白姣儿的任性刁蛮完全不一样,即便他现在跟梦璃说,他希望她能保持些距离,想必她也会懂得放手。
凌云川就莫名想着,其实这样何尝不好,他到底是想弄清楚梦璃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姿态与他暧昧不清?真的是要与他直到生死诀别那天吗?既可笑又好像挺有意思,他有的是时间探明其中因果。
梦璃知道说爱太轻浮,说生死诀别太沉重,所以她想了一路。
听到凌云川说她哪里出了问题时,她低头寻找了几百遍答案,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
最终在凌云川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时,她方抬起头注意到有个在校园骑车的男生回头望了眼差点撞上低头走路的她。
凌云川放下她的肩膀,拍拍她的头笑着说:“想答案就这么难吗?我还以为你拒绝别人总是嘴皮子利索,那想个理由总是轻而易举的。”
他真是个聪慧的人,心里明镜的很。
梦璃知道感情这事说不清楚,但是人的直觉谁也骗不到。
梦璃这时停住脚步,认真看向凌云川说:“我就是想守护你,想让你快乐,想让你完成最真心的愿望。”
“就像你的那位老家学长一样吗?”
梦璃突然就打了个冷颤,是的,第一次有人让她冷颤,让她的冷静和沉稳的心像飞出一半却戛然而止的离弦的箭。
他是怎么观察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还是梦璃的表现一直都太过于明显?
梦璃并未让自己表露太多感情,只是抬头默默望着他,认真说道:“你是觉得我会给人带来霉运吗?”
凌云川摇摇头,良久才说:“我是隐隐觉得你和普通人有些区别,你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直觉吧?是不是我要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还好,他虽然有所意识,却不是那般坚定。
“我,其实我是道教麻衣派正统传人,所以能预测到一些还未发生的事。”
“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你突然对我这般不一样?是因为我也要被树给砸死了吗?还是走路踩坑掉下去残废了?”
凌云川都懒得问麻衣派还分什么正统不正统,甚至这个麻衣相术是不是有些玄乎?
他不过是通过大三学长江波羽的突然去世以及锦天商城火灾导致拐拐姐的瘫痪联系到,这些均与梦璃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凌云川不得不信,可能她真有那么点邪乎。
梦璃脑子里又是千帆过尽,终于找到了最佳的理由。
她开始吞吞吐吐,有些不自在却仍然大胆说出来:“我,我就是一次无意间占卜算出你是我这一生的伴侣,是只有生死诀别才能分开我们的那种终身伴侣。所以,所以我就想着既然命运早已做出安排,那我更没必要违背天意,也不能让你违背命运跟别的女生走上一条弯路。然后我想着不如早些确定感情便能早些在一起,总比我天天念着又看着自己未来的伴侣与别的女生在一起,我想,我可能没这么大度。”
凌云川突然就去摸梦璃的额头,想着她其实也是正常人体温。
梦璃又低着头有些委屈巴巴道:“我就知道我说出来你并不会相信。”
“那你还能占卜到关于我的别的事吗?”
凌云川忽然一阵邪笑。
梦璃愣了下,慢慢脱口而出:“我是偷偷占过你的一些事情,毕竟,你是我终身伴侣嘛,我肯定要多多了解你。”
说完她还不好意思别过头去,实在想不到这一世为人会将几辈子的谎话都讲完了。
“你母亲在你5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你吧?而且你父母并没有真正结婚,你母亲是未婚生育的你,你父亲家虽有钱有势,但你父亲好像没有很多的自主权,所以你的母亲才……”
“好了,别说了。”
凌云川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仅用了一秒的时间缓和,他又低沉温和的声音落入梦璃的耳,“对不起,我是太久没有与外人提及这些家事,突然之间有些情绪失控。梦璃,就当我相信你吧。”
他又禁不住苦笑一声:“还好,你预测的不是什么倒霉的事,不是死亡,不是残废,还好。”
是呀,只是还好。
梦璃忽然望向晴朗又湛蓝的天,心想,还好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