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周二下午没必修课,物理学科班主任让他们快点将节目定下来,准备开始排练。
梦璃将凌晨写好的剧本交给肖枫,说台词什么的她基本上都记住了,只要将人物分配好,大家跟着排练就行。
原本是戏曲风,结果肖枫让参演者们念上一段台词,大伙吞吞吐吐毫无感情,全被打回原形。
别说是凄美的民间传说白蛇传,就连和尚听了念不下经文,恶鬼听了想自己超度去投胎。
祝姵姵如愿的拿到白蛇的角色,原本她以为凌云川会演许宣,结果凌云川笑嘻嘻看向梦璃说:“我就演法海收了你这个妖孽。”
肖枫读着读着剧情,突然来一句:“怎么剧情和之前说的都不一样了?”
凌云川坐在课桌上问:“哪里不一样了?”
肖枫抬起头一副死鱼眼:“最后法海被小青打败,重新投胎去了,啥鬼?”
“那小青呢?”凌云川一点都不惊讶,这确实挺符合梦璃的性格。
“小青等他投胎再续前缘呗,不过白蛇却不再等候许宣,她选择自己自强不息修成大妖怪。”
祝姵姵这时幽怨看向梦璃,她觉得梦璃这是故意的,故意整她让她孤家寡人。
凌云川顿时哈哈大笑,说道:“我觉得这剧情好,颠覆一下传统何尝不好,那我们就用传统戏剧风演绎岂不是更好?”
肖枫微皱眉头,说道:“这台词也挺深奥的,小青问法海,为何你就不能脱去你的袈裟,不为前程不为世俗不为佛面,不能好好做一世正常人?”
“然后法海说,一只妖怪,懂什么是正常人,这世上本就没一个正常人。小青笑道,那我们蛇都是正常的蛇妖,爱恨情仇清楚的很,要不你就陪我一只蛇妖过余生得了,总不能你坚守了不正常的人生却认为他人皆祸害。法海说,你不是祸害,你是妖怪,妖的正常就是不正常。然后小青就将法海用白蛇的千年寒剑刺死,凄然泪下说了句,你知道的太多。”
“就这?”所有人听完都是一脸懵逼。
凌云川拍拍梦璃的脑袋,表情怪异:“你是怎么想的?”
梦璃想了想,毫无感情说道:“要不法海杀了小青也行。”
“大好的校庆,别死呀死的。”
肖枫思索一阵又豁然开朗:“我觉得这个设定挺好的,很有深度,反正小青会和法海再续前世孽缘,也算是圆满结局,白蛇和许宣的爱太柔弱,将她改成大女主人设也挺好,反正一世偿还也够了。”
梦璃这个时候才仔细望了眼肖枫,她第一次发现人类男生里有懂女主人设的,希望他以后能遇到好的女主。
凌云川像是发现了什么,将梦璃的头转向自己,幽幽说道:“我也觉得挺好的,白蛇和青蛇应该有更适合的妖途,不应该在人类男子身上耗费力气。”
梦璃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一脸茫然。
人物定好后,肖枫又同凌云川商量:“之前交付的服装款估计只能出主角的几套服饰,目前班费只够准备一些简单道具,要不要跟梦璃的复古社合作出主角的服装,然后之前交付的服装款就可以将配角们的服装全部搞定了。”
肖枫做生意的脑子还是挺灵活的,说完不忘笑着添了句:“顺便帮他们复古社团打个广告,欢迎学弟学妹们积极加入?”
凌云川一想,是那个阴柔的男女不定的冷熙学长?加上刚入的一个阴晴不定的白姣儿,这要是合作上恐怕有点麻烦。
谁知梦璃想也没想,立即答应:“那我和冷熙学长对接服装这块。”
其他人还在排练中,梦璃就将各位的服装尺寸全部确定下来,说自己前去商量,到时再找学姐过来仔细量各位身材尺寸。
她前脚刚踏出去,凌云川便跟上来,“我也去呗。”
“你不用先记一下自己的台词?”
“才多少呀,我全部记下来了。”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瓜笑着说。
确实,梦璃皱皱眉头,她再怎么努力攻破的难题,到凌云川这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下午大多数同学还在上课,路上鲜少有行人。
凌云川走在半路从绿化带中拾起一根落下来的树枝,突发奇想同梦璃说:“其实这部戏剧难度也挺大的,法海和白蛇青蛇之间的打戏挺多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敷衍,要不要咱们来对对戏?”
梦璃不假思索,立即去寻来一根棍子,俩人各自摆好打斗的姿势,在一来一往中刀剑交锋,潇洒自如。
凌云川自小是学过一些击剑技巧,没想到每一招均能被梦璃挡住甚至飞快回招,恰似行云流水毫无慌乱。
“梦璃,难道你也学过剑术?有点本事嘛,我还以为你只会吃和逃跑呢?”
即便是情侣,揭人短总是不太好,说完凌云川立即呸呸呸,改口道:“我家梦璃不仅会吃会喝,还会逃跑耍剑,真是厉害厉害!”
梦璃忽然就笑得合不拢嘴,她总是这般容易满足,从不说一句矫情又任性的话,从不会撒娇嘟嘴,只要凌云川说什么,她总是一脸满足认同。
“其实,我会的还挺多的。”
梦璃一脸骄傲起来,当然比起白姣儿那些花拳绣腿的活儿,她会的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
“那你说说看,你会什么?”
凌云川这才知道,其实他对梦璃了解的并不多,俩人虽认识了一个多学期,除了知道梦璃为人冷清,学习踏实稳重,其余的他感觉一片空白。
她在他的印象里,几乎连笑都很少有,更别说其他的优势与特征,实属神秘又不引人注意的那类人。
这么个神秘的姑娘,却忽然缠着他说他们命里注定终成眷属,实属怪诞。
“我会吹竹子叶,吹很多好听的曲子,会打水漂,能打出好几十个水花来,会在树枝上睡觉不会掉下去,还会纳鞋底划竹筏制作竹编小动物这些。”
“你会的可真是奇奇怪怪,听起来又很厉害的样子。”
凌云川想,梦璃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模样,会的东西似乎又不太适应当代生活。
但是她脸上的骄傲色彩让凌云川忍不住感慨,梦璃也有不为其他人发现的简单纯粹且充满趣味的一面,他禁不住一丝窃喜。
刚好路过东校区的莲湖,梦璃兴高采烈问凌云川:“要不要我给你表演一下我的打水漂技术?”
凌云川一听立即来了兴致:“好呀,看来你很有自信嘛,让我见识下来崇拜崇拜。”
梦璃在湖边的草丛里找到好几块石子,递给凌云川好几块,自己只拿了三块石头。
“给你多几次机会,只要你打出的水花加起来超过我,算你赢。”
“赢了有啥?”凌云川又忍不住想逗逗总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梦璃。
“赢了我,我背你走。”
凌云川的脑袋嗡嗡响,这算什么奖赏?
梦璃看出他有些不乐意,又说:“那你定吧,你说啥都行。”
“你赢了我,我背你走吧。”
凌云川邪邪一笑,以为肯定会让梦璃脸颊染上一抹仿若烧透的红晕。
梦璃微微皱眉,这和自己的提议有什么区别呢?
“好呀,没问题。要是我输了呢,你想做什么?”
“你输了的话,看你这么自信应该不会输吧?”凌云川歪着头,等着梦璃往下说。
梦璃想了想,点头道:“输了我就抱你走。”
她真的是个在谈恋爱的小女生吗?凌云川实在忍俊不禁。
“那你说吧,输了让我做什么?”
“你输了那我抱你走呗?”
这听起来好像还是差不多,梦璃看着凌云川忽而严肃的脸,好像里边藏着一丝不明之意,她想不到是什么,于是点头应许。
凌云川其实也不赖,一个石子飞出去,在水面上飘出三个水漂,梦璃教他身子再弯下来,尽量让石子靠近水平面,结果凌云川再飞出去一块石子,居然多了两个水花。
他洋洋得意,反正无论输赢结果都是差不多,他就不信梦璃真会让他背着走。
五次以后,凌云川出乎意料学得很快,最后居然能打出十个水漂来,梦璃忍不住为他鼓掌。
轮到梦璃时,她直接将手上的三块石头分别夹在不同的手指间,准备一齐飞出去。
那姿势简直就像一位侠客飞出手中的飞镖,潇洒自如,嘴角上扬着微微的笑意,凌云川只看到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扬起一阵阵涟漪,三块石头扬起的水漂平行而行,像是在水面上长了翅膀,直到飞到了湖的另一面才悄然而止。
这眼花缭乱的涟漪仿佛荡起无数的水花,根本来不及数其中的水花数,凌云川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小瞧了梦璃所说的才能。
“怎么样?我厉害吧?”她扬起面孔洋洋得意,小小的脸孔上比起往常多了些灵动。
“厉害厉害,能将三块石子全部扔到湖对面都已经是大本事,你这还是飞过去的。”
凌云川不禁感慨,梦璃能去举重社团也不是不无道理。
梦璃一下子来了兴致,说道:“下次我给你表演别的才艺,让你见识见识下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虽然比起白姣儿没那么能上台面……”
她越往下说声音越小,她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提到白姣儿。
凌云川突然就罩住她的头:“你会的已经很厉害了,怎么就上不了台面,你要是和别人比,没人能比得过你。”
而后又好奇,“梦璃,你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童年?会的东西也太有意思了。”
“那是,我打水漂是放羊时,是我妈给我放养的时候自己学会的。”
她差点说出自己前几世幼年时期放牛羊的时间没事做给练出来的。
“你父母真好,能让你有个放养的童年,说实话,我从刚见到你起,还以为你是那种非常传统家庭长大的乖乖女,甚至有些无趣。”
凌云川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想法令梦璃不得不赞赏他是个很会观察的人。
“那你呢?你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梦璃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下凌云川,或许还能帮他完成真正的愿望。
凌云川稍稍迟钝了下,然后背朝向梦璃转移话题:“你赢了,我背你走。”
梦璃这才明白过来,凌云川是真的不与她说笑,只是喜欢转移童年的话题。
她毫不犹豫轻轻跳上他宽厚的背上,就像小时候被爷爷背着一样。他的背是宽厚的温暖的,梦璃忍不住就靠在了他一侧的肩膀上,两只手紧紧搭住他的肩。凌云川感觉到柔软的女孩身体紧紧依靠在他背上,有一些说不出的异样与暧昧。
他想到这个女孩已经当他是终身伴侣并会生死与共的时候,更是说不出的满腔热血,他似乎现在也没再拒绝,是不是就这样下去,他们就顺其自然走到了一起?
梦璃趴在他身上好一会也没出声,即便路过的一些学生看着好奇,但都是窃窃私语便绕开。
梦璃突然将头抬起来,在他耳边问道:“凌云川,你小时候应该不快乐吧?每次我一提到你小时候你就不开心。”
“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就想着,你有什么不快乐可以和我说,我也会跟你说我自己的一些过往,这样我们才看起来更像情侣呀!”
“我都将你背在身上了,还要怎么样看起来像?”
梦璃想想也是,又将头放下靠在他另一侧肩膀上。
或许现在还不是机会,梦璃想等以后一定要问出来他的过往,他的不快,他想要实现并没法实现的那些愿望。
“其实,我小时候也快乐过,不过在我五岁以后,我母亲选择放弃并离开我后,我的童年就结束了。”
梦璃知道,即便是有钱有势的家庭纠纷亦会有些不情不愿,人世间本就极少有两厢情愿戚戚我我令人羡艳的一生,这其实算是自然界一种平衡模式,若是太多那种看上去美好华丽又完满的一生,总会令普通人不快。
凌云川却是这样的完美人设,他啥都有,啥都不缺,所以命运夺去了他的母爱,马上还要夺走他的性命。
梦璃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忍不住悲戚。
凌云川感觉到了些许不适,于是抖抖肩小声问:“梦璃,你怎么了?我说我没有童年你难过什么?”
梦璃轻叹口气,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想给你补偿一个完美的童年。”
凌云川只觉得耳朵上冒着暖暖的雾气,竟一时半会被她索取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