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姣儿站在围墙外远远观望一切。
从上周五开始,她就纳闷凌云川和梦璃同时消失几天。周一终于看到俩人回来,谁知又出去,白姣儿知道他们要去批发市场购买道具,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居然跟踪出来。
待凌云川被砍倒在地时,她正好赶到,看到一群乱糟糟的人往外跑,有人身上还流着血跑出来,景象非常可怕。
她本犹豫着要不要前往,直到听到有人喊:“一个年轻人冲出来去救那对母子,被砍好几刀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命。”
白姣儿逆着人群往里挤,待看到的人正是凌云川的时候,她整个人吓得不敢动弹。
有冲出来的几位阿姨要拉她跑出去,朝她喊:“姑娘里边太乱了,快点逃命要紧。”
白姣儿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发现梦璃居然扔下手中的袋子,以飞快速度冲过去对着要落刀砍在凌云川背上的歹徒飞出一脚。
那一脚将歹徒直接飞出好几米远,梦璃却完美落地。
紧接着,她用手臂挡住迎面而来的两刀,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凌云川,又一刀砍在了她背上,鲜血迸溅出沾满歹徒的脸,凶残模样狰狞无比。
白姣儿震惊到无法动弹,被阿姨们给推搡着离开乱哄哄的广场。
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梦璃这样不顾一切冲上去,她突然明白,她对凌云川的所谓爱意根本比不上梦璃的实际付出。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底。
警察赶来后,一切恢复平常,白姣儿依旧在广场外站着一动未动,直到熟悉的人影渐渐散去,她才忍不住给白烆一打了个电话。
“哥,我在南城区小玩意批发市场,这边出事了。”她发现自己开口说话时声音是忍不住颤抖的。
“姣儿,别急呀。你待着不要动,哥马上来。”
“我马上去附近的三医院,你去那边找我吧。”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没有,凌云川和梦璃被人砍了,他们去救人,结果被砍了。”
她一口气说完才发现自己根本语无伦次,加上方才没反应过来的心慌紧张,现在全爆发出来。
白烆一冷静得多,安抚她:“好,那你先过去,哥哥马上赶到,你记得通知下学校老师,让老师们立即通知他们的家长。”
“嗯。”
挂上电话白姣儿打了辆车跟着去了三医院。
再说回梦璃这边情况,赤懵趴在她身上呐喊,黄尘一脸懵逼飘在上空盯着赤懵。
不是可怜她身上的伤痕累累,是她彻底违背了生死令,赤懵觉得天瞬间塌了,它想陪着梦璃走到金字塔顶的愿望全幻成泡沫。
轻舞一直未说话,直到梦璃开口问她:“谢谢你,现场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吗?”
不到最后关头,梦璃定不会放弃。
她已经选择这条不归路,只能在最后的时间找出真正的操控者。
大概是沉默太久,轻舞终于忍不住问出:“你最后选择救凌云川是为何?你知道这是以卵击石。”
梦璃冷笑一声,说道:“因为他真正想要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凌云川。”
赤懵立即跳起来,一脸惊恐:“真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梦璃从睡梦中醒来,她整个人是侧着左边身子入睡,所以手臂稍稍有些麻痹。刚晃了晃左手,立即有只小鬼过来帮她揉左边的胳膊到手臂。梦璃睁开眼抬头一看,是一群乌泱泱的小鬼挤满屋内。
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赤懵立即交代了一下:“已经到晚上八点了,凌云川的手术非常成功,十天左右估计能完全康复。”
至于梦璃,她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伤口隐隐作痛,基本上没有大碍,在医院待个两三天估计便会痊愈。
门被轻轻推开,是七岚,他看到梦璃完全恢复常态,笑嘻嘻说:“好多了吧?已经很多年没受这个罪了吧?”
姽姽随即探出头,问她:“听轻舞‘轮者’说,你怀疑那位大人物真正想要杀死的人是凌云川?你是怎么猜到的?”
轻舞将两位的头给拉出去,轻声道:“让梦璃‘轮者’好好休息,有的是时间。”
不一会,白姣儿跟随白烆一赶到。
白烆一看到七岚坐在外边,问道:“七岚,梦璃没大碍吧?”
七岚一见是白烆一,立即嬉皮笑脸应道:“没事,她强壮得很。”
听说大白天他们来过一趟,刚好七岚和姽姽看没什么状况便先行离开,然后又看到梦璃的父母和凌云川的父母分别赶来。
姽姽瞟了眼白烆一与白姣儿,立即跑上前牵过白烆一的手。
“哥哥,你就是传说中的白烆一呀?我是梦璃和七岚的远房亲戚,大家都叫我姽姽。”
七岚白眼一瞟,这姽姽又开始作什么妖?
“你好,姽姽。”白烆一发现这十岁的小姑娘一脸懵懂,非常可爱。
“哥哥,你等我长大好不好?”
“……”
所有人还未缓过神,姽姽继续说道:“等我长大,我和你结婚。”
大家心情原本是沉重的,被这句童言无忌憋着不敢笑。
轻舞与白烆一简单介绍一番,才说:“姽姽人小鬼大,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
姽姽不禁地瞟向轻舞,原来她看似不羁的模样,倒是个识趣的人。
白姣儿急忙要去找凌云川的病房,七岚却挡住了她。
“白姣儿,现在凌云川只能好好静养,他身边有他爷爷和阿姨在呢,目前不需要你操心。”
姽姽牵着白烆一的手,将他拉进梦璃的病房。
梦璃看到是白烆一,稍稍吃惊了下。
“你好好和她聊聊,待会她父母要过来陪过夜的,我们就一起撤吧。”
白烆一揉揉她的小脑袋瓜,笑着说:“好,好,姽姽小家伙。”
“不要叫我小家伙,白烆一。”
梦璃看了眼姽姽的眼神,立即笑出声。原来这家伙真看上了白烆一,可惜她人类年纪还太小,若是再大个几岁也不是不可以。
白烆一将提来的水果放在旁边的桌上,问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剥个橘子?”
梦璃摇摇头,说:“谢谢你来看我。”
白烆一还想问什么,白姣儿却走进来。
她踟蹰了好一阵,才说出一句:“梦璃,今天的事我都看到了。”
梦璃当时全部心思在凌云川身上,根本没注意到白姣儿的存在。
此刻她暗想,白姣儿肯定不是那位大人物所幻。
“今天你也去了?没有被惊吓到吧?”
白姣儿愣了下,没想到梦璃还会关心她。
立即摇摇头说:“当时是有点吓到,我怕歹徒们会冲出来,所以我就……”
她可能有些过于愧疚,小脸涨的通红:“我知道你喜欢凌云川是真心的了,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我发誓,我会退出远远的,再也不会在你们身边碍事。”
梦璃苦笑两声。
若不是这所谓注定的生死命运,她想白姣儿才是最适合凌云川的,她有明辨是非的眼力,敢爱敢恨的性格,各方面都是出彩的,如果凌云川和白姣儿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妙平凡的青春爱情故事!
现在的凌云川,和梦璃一起走在死亡边缘,这点梦璃倒是做到了一致,以前是生死诀别,现在是生死与共。
她不会再愧疚了,因为她选择了用生命偿还。
“喜欢同一个人又没有罪,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只要互不打扰谁也互不相干。”
白烆一拍拍白姣儿肩,一下子三人全部释然,相视一笑,爱恨情仇终一别。
两兄妹退出病房时,白姣儿偷偷问白烆一:“哥,我以前不理解你喜欢她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她对人可是能豁出性命的。”
随即,她又问:“哥,你真的释然了吗?”
白烆一未摇头也未点头,或许说,他听到梦璃最终选择的人是凌云川,也知道她为了凌云川可以豁出性命的时候,他方知自己的心已经停止。
他终究是得不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一个比任何都值得的珍贵的宝藏,不过他也庆幸,凌云川比他想象中还要像个男子汉,他们终究是最相配的。
输给了不平凡人的人生,又有什么大不了。
“或许吧,哥从一开始就不该喜欢这姑娘,她可是无价之宝,岂能这么容易得到。”
白姣儿想,就算自己再爱再爱某个人,恐怕也没法做到毫无保留的豁出自己的性命。
爱情,如果真要这么沉重的话,她恐怕真的不配拥有。
白烆一离开的时候,同七岚他们说了句,等凌云川醒来再来探望。
然后姽姽就跟着白烆一他们一道出去。
七岚拉也拉不住。
“白烆一,你送我回去吧。”姽姽牵住他的手,非常顺其自然。
轻舞靠在墙边笑着摇摇头,七岚朝姽姽离开的背影吐吐舌头,实在不爽。
轻舞这才问七岚:“下一步该如何?梦璃‘轮者’这是违背了生死令,没多久便会有上面派阴兵阴将来捉拿她归案了吧。”
七岚震惊道:“这么快吗?”
“听说过传闻,最快不过一个星期。”
“那凌云川还未痊愈的话梦璃也不会立刻离开吧?如果回去了就任何希望也没有了。”
七岚说完忽然又惊奇问轻舞:“你打算继续帮她?”
轻舞点点头:“是的。”
“为何?”
“因为她拥有的斗志也是我想拥有的。”
“……”
晚上十点左右,夜深人静,医院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少,忙忙碌碌的只有一些护士。
凌云川终于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他看到爷爷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眯着眼打瞌睡,旁边的是家里的林阿姨在忙乎,她是看着凌云川长大的,又是家里的管家兼保姆,各方面均熟练。
凌云川忍不住喊了句:“林阿姨,现在几点了?”
“云川,你醒了?饿了吗?现在是晚上十点,我去给你热一下从家带来的瘦肉粥。”
凌云川有气无力,随即摇摇头:“我不是很饿,林阿姨,梦璃她没事吧?”
这话刚说完,便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声,随即走进来熟悉的身影,只是她面色发白,嘴唇有些暗沉。
“凌云川,你醒了?”
她果真趁着上洗手间偷偷溜到凌云川的病房,直到他醒来她才敢敲门进。
凌云川没说话,俩人就这样默默注视着,林阿姨正端着要去加热的粥看着年轻人无奈摇摇头,她的表情是喜悦的。
良久,他才说:“梦璃,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冲动,你答应我。”
梦璃抿嘴笑了笑,问他:“伤口痛吗?一定很痛吧。”
凌云川点点头:“嗯,可是,我的心更痛。”
他只记得自己快晕过去时,梦璃却挺身而出用身子护住他,他分明看到她的眼泪落在一片血迹中。
她是真的决定要与他一同赴死。
他从前若是有多猜疑她的用心,他现在便有多确信,梦璃是用生命在守护他。
他在那一刻突然感觉到自己没法保护梦璃时,才忍不住绝望。
梦璃一步步走到凌云川身边,趁着阿姨转过身去热粥时,直接吻到了凌云川的唇间。
她匆匆一吻,然后学着凌云川平日的模样拍拍他的头。
“你要快点好起来哦,以后的路,可一点都不轻松。”
凌云川短暂忘了全身的麻醉感与疼痛感,心扑通扑通地奇妙跳动着。
他从未觉得眼前的女孩像那么美妙的精灵,给予了他即便多大的苦难也不值得悲伤的念想。
“梦璃,你是打算与我一路走到底了吗?”
他果真是聪慧的。
梦璃摇摇头:“是你陪我走一条不归路。”
俩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憋着笑,这时候,坐在一旁沙发椅上的老爷子突然抽搐一下,立即从睡梦中苏醒。
他看到凌云川睁大眼看向自己,又看看穿着病服一脸憔悴的梦璃靠在床边摸着凌云川的头,立即闭上眼。
“我没醒,我没醒,你们继续。”
无论如何,他们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决定披荆斩棘,直向光明。
不管这世间有没有真正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