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夙瞒天过海将赤懵带回寝宫照顾。
过了几日,待他彻底恢复了正常孩子的血色与气息她又私下带着赤懵去拜见了父皇和母后,怯怯地站在一旁的她以为多少会受到一些责备与惩罚。
酆临皇赫连顶却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待赤懵正学着赫连夙准备跪拜时,他居然直接走到孩子身前将他扶起。
菁华皇后也是惊诧,原来被灭族的血异族赤人还有遗留后代,当时年轻的酆临皇赫连顶带军队去救援该族时,全族已遭到灭顶之灾。酆临皇派人将该族的亡尸进行超度后选择集体火葬,并为此自责数年,若是当时早几日出发救援,不至于这种结局。
酆临皇与血异族赤人族长曾是忘年之交,也明白血异族不过是眼瞳异色,比起普通人多了些体能上的天赋,加之骁勇善战,却为此备受各国争夺与争议。
那些想将他们一族据为己用的国家被几番拒绝后,方才费尽心思将他们划为天煞。
赫连夙不明白父皇的举动,以为父皇要责备赤懵,立即冲过去一把抱住父皇的大腿。
涕泗流涟,悲伤欲绝喊道:“父皇,不要责罚赤懵,不要将他送走,我发誓,我会带好他的,让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谁说我要责罚他送走他?你不顾自身安危擅自捣乱,我没责罚你亦是给你母后面子,从明日起,你和赤懵两人不准离开皇宫半步。”
赫连夙的眼泪和鼻涕立即收回:“父皇,你不怪我了?你也同意我收留赤懵了?”
她骄傲的取出腰间的玉佩,朝父皇说:“我没有将这块玉拿去换任何东西,你说这是只能赐予最好的朋友,今天我就送给赤懵。”
说完将玉佩塞到赤懵手中,拉住赤懵的手欢跳着,好不开心!
菁华皇后随即走上前牵住两个小屁孩的手,与酆临皇说道:“妾身要亲自带他们两个去洗漱一番,看这小模样真是令人心痛!”
走了几步,赤懵这才回头看了眼酆临皇,慢吞吞吐出几个字:“谢,谢你,夙的父亲。”
夙的父亲。
赫连顶霎时一股热泪差点涌出,当时他和异族族长安玹道也是少年认识,这种不同寻常的友谊,他深知对年少的他们如获至珍。
赫连夙拉住赤懵,认真教会他:“赤懵,以后你叫我夙或姐姐,我的母后就是你的母后,我的父皇就是你的父皇。”
赤懵点点头,朝菁华皇后怯怯叫了声:“母后!”
菁华皇后身子微微颤抖,一把抱住面黄肌瘦的赤懵,嘴里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你受苦了!”
他从菁华皇后温暖的怀抱探出头,才偏过头朝夙公主唤道:“夙。”
“好小子,不服我是姐姐是吧?走,我们吃完饭就去习武,以后你就要和我一起受罪啦!”
从此往后,赤懵和赫连夙同进同出,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习武,短短几个月,他已经长高不少,身上也结实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天赋异禀,武艺飞速增长,只是人有些胆怯,不敢与他人对战。
再过半个月,便是三月三,他们酆国在这个日子都会举行一次少年武艺选拔赛,能入前三的名次便可直接进皇室禁军。
这是习武的人一辈子都渴望的大事。
赤懵听赫连夙要参加选拔赛,小心翼翼问她:“夙也想加入禁军吗?”
赫连夙双箭前后发射,分别射中二十多丈开外的靶子正中。
现在她的射箭技术已达到顶尖水平,只差会移动的靶子。
若是去参加选拔赛,必定要三连射中会移动的靶子才能脱颖而出。
“我想看看,我赫连夙现在的实力排名,若是我能进入禁军成为首领那最好不过。”
赤懵练习射箭也不过三个月光景,待赫连夙话音刚落,他的三只箭连续发射,全部正中靶心。
赫连夙激动的跳起来:“赤懵,你的技术进步飞快呀,不愧是天赋异禀的人,你也跟着我去参赛吧,到时我成为首领,你就做我的大将军吧?”
“好!”
“那我们现在还差一把真正的武器,平时习武的这些武器都算不上上成兵器,赤懵,你今日在这里好好看守顺便应付下师父和父皇母后,我去后山找一下那把被封藏起来的神剑。”
“我也要去。”
“赤懵,下次绝对带你去,这次我先去探探路,咱俩要都溜出去绝对会被侍卫们抓到的。”
她这么说着,回到屋中将身上塞满了各种暗武器,顺便挑了一把最顶尖的皇室匕首。
正要出门,赤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包糖炒栗子塞到赫连夙手中。
“这是崔统帅从外面买回来给我吃的,我没舍得吃,你带着路上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母后都不让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赤懵,你真好。”
一会想起什么似的,“崔统帅对你真好,他肯定是将你当他弟弟一样了。”
赤懵立即摇摇头:“他对夙也好,只是夙是公主身份,他不敢随便对你太好。”
赫连夙乐呵呵一笑,拍拍赤懵的头,一脸宠溺。
身手敏捷的赫连夙躲过一群侍从和重重守卫,在正午时刻终于钻进皇宫后的后山。
后山海拔五六百米,怪石林立,山路崎岖,待走上三分之二处半崖上一块大平台,可以一览酆城全貌。
酆城为西南西北几个国都中最大最繁华的都城,知名度丝毫不低于汉唐的中原洛安城,也是西域一些国家与中原大国之间往来的必经之路,因此酆城内各种异域风情皆为寻常。
赫连夙有一次偷偷溜去父王寝宫想借用他的兵器唐灵玄剑一用,却不小心听到父王与大祭司的对话,知道有一把天下无敌的剑藏在了后山中的一座鬼神庙里。
说来奇怪,别的国拜得庙宇多为神仙,再不济也是财神爷土地公,就算拜地府鬼史更多是阎王审判官这些。只有酆都由先皇开始带头朝拜鬼神大人,鬼神大人虽掌握世间万物生死,却是因百鬼杀戮而生,传说中的主要职能不过是冷漠处理人间各种死亡事件,从不会保佑世间太平和众多美好愿望。
酆都每隔一些距离均会有鬼神庙宇,最多的是建在这宫殿后山之中,每年七月十四酆国皇帝会亲自带上皇族亲人来后山祭拜,夙公主也是从一岁开始就随同父皇来祭拜鬼神大人,加上往日也喜欢来后山溜达一圈,所以对山林环境甚是熟悉。
赫连夙也听大祭司师父说过,鬼神大人只在地府执管世间事,根本不会来管一个国家的小事,他们祭拜的只是一个信仰,希望鬼神大人不要将酆国划入死亡境地,其他繁荣昌盛国泰民安,酆国都能靠皇帝与众多百姓自身努力去实现。
他们不信佛不信教,只要保留生命,一切便会有机会从头再来。
赫连夙爬到山顶,找到最大的鬼神庙宇。这一路是有不少小的庙宇,不过赫连夙懒得去翻一遍,为了节约时间,直接冲到大庙,庙里只有几个掌事的人,来祭拜的人也寥寥无几。
赫连夙一番虔诚朝着鬼神大人塑像磕头三下,嘴里喃喃:“鬼神大人,千万要原谅小女子的无理,小女子要找到宝剑带走。哪怕它是父王献给你的供奉之物,我也不得已要借走一段时间。”
说完,便趁着无人注意开始走到塑像跟前跟后以及台下乱翻。
一炷香时间过去,什么也没翻出来。
她不禁怀疑喃喃自语道:“难道被骗了?”
可她是偷听到的,怎么会被骗?
最后她将整座庙宇内的地面敲了又敲,想着是不是埋在了地下。
掌事的看一个小姑娘进来半个时辰了,模样鬼鬼祟祟,也跟着好奇,走进来问她:“小姑娘是想进来找什么物件吗?”
“没,没有,就是爬山累了,进来歇息歇息,这里边凉快!”
“外边有风,也凉快!”
“我喜欢这里面的阴凉,令人气爽,而且鬼神大人是我心中的神灵,我想多陪陪他。”
掌事之人笑笑不语,摇摇头离开。
又找了一炷香时间,她终于泄气准备放弃。
在回去路上,看到一座只有两米不到的小庙宇,里边也坐着鬼神大人,这里的鬼神大人似乎与上面凶神恶煞的不太一样,看似是年轻许多的相貌。
赫连夙听大祭司说过,因为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鬼神大人,所以每一座庙宇的神像多少会有些差异,有些年轻有些年迈,也有凶神恶煞,也有一脸威严。
但是他们都有同一个名,所以每个神像都是鬼神大人。
赫连夙一想,对呀,大祭司说宝剑藏在鬼神庙宇又没说是最大的那座。
她狠狠拍拍脑袋瓜,小声责备自己:“我怎么就这么傻呢?平日总自夸自己天下第一聪明,怎么就没想到这层意思!”
一会又乐呵呵自夸:“嘿嘿,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幸亏被我想到了!”
于是立即朝着鬼神大人磕了三个大响头,小脸阴森森一笑,随即将小小的庙宇翻了个底朝天,结果终于在神像摆放桌下的土里挖出一个装着宝剑的镶嵌着珠宝的锦盒。
打开一看,是一把剑身约两尺四寸左右的中长剑,剑通体晶莹雪白,上面居然雕刻着繁复玄奥的图案,唯一不大完美的是没有剑鞘。
她将锦盒关上,小脸笑盈盈,有了这把宝剑,赤懵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小战士。
她抱住锦盒,准备从桌下钻出,却听到一个动听的,带邪魅之气的少年声音:“你好大胆子呀,居然敢偷鬼神大人的祭品!”
这个声音落下,便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掀开桌布弯着腰探出头,吓得赫连夙连连撞上几次桌顶。
好不容易钻出来,便看到少年一脸戏谑的笑。
“我,我跟鬼神大人承诺过了,只是借走一段时间,以后定会偿还给他的。”
“你又没说多长时间,再说你怎么就知道他答应了呢?”
赫连夙听完邪气一笑,然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事,有你作证就行,现在我再跟鬼神大人借一次。”
说完直接跪在鬼神大人神像下,又是磕头又是一阵嘀咕,最后抓起少年一同下跪。
“鬼神大人,这位兄台便是我的见证人,若是我不偿还,你大可去找他,让他来找我。”
少年满脸汗颜,也没跪拜,只是立即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处,语气冷冷道:“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找你?再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是哪位?”
赫连夙这才站起身,掏出一包炒栗子,递到少年眼前展颜一笑:“你饿了么?我们一起吃吧,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