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期节目拍摄结束以后,曾白头和东沄一起去了一趟她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裴定英则由许时真带着去买宠物用品了,曾白头和东沄两人,短期内最好都不要在公共场合露面。
拿出许久不用的那把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曾白头便只觉一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感觉扑面而来,原来她真的是很想念这间屋子的。
在刚来h国的那几个月,在她对一切都还很陌生的时候,只有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才让她感觉最安心。不知道是否所有喜欢孤独的家伙们都是这样,对死物比对活人更容易产生依赖。
东沄跟在曾白头身后走进屋子,他进屋后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
“怎么样,还不错吧?”曾白头拉开窗帘,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让屋里进些新鲜空气。
“一看就像是你住的地方。”简单,安逸,还有一点点情调,不太浓也不太明显,并不刻意,这间屋子十分符合曾白头的风格。
“才住了几个月而已。”曾白头笑道。
“这窗帘是原来就有的吗?”东沄问她。
“不是,是我自己买布料回来做的。”窗帘店的选择实在太有限了,当初买窗帘的时候,曾白头去的是布料市场。
“阳台上的沙发也是你放的?”东沄又问。
“是啊。”为了给自己找一张实惠又舒适的沙发,曾白头当初逛了不少地方。
“……”东沄没再说话,他走到阳台外面,伸出手指在那张沙发的靠背上轻轻拂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头对她说道:“对我们现在住着的那个屋子,你什么布置都没有做过。”
“……”曾白头感觉自己的心口紧了紧,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是啊,我说怎么住着有点不习惯呢。”
“……”东沄看着她不说话。
“以后会好好布置的。”曾白头说道。
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东沄太喜欢闹别扭,而是曾白头总是让他失望的关系,对于这一点,曾白头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个男人失望的时候,她也会跟着难过心疼起来,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很认真了,却还总是做不好。
东沄没再说话,从阳台外面走进来,几步走到电视墙边上,伸手把墙上那*长浚的海报给揭了下来。
曾白头就在一旁看着,没敢吱声。当初把这张海报贴上去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时候当她看着东沄伸出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一点一点把这张海报揭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对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那个……当时看你们的演唱会的时候,拿到两张海报。”所以她就都贴了上去。
“……”东沄没接话,他慢条斯理地把那张海报卷起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才终于转头问曾白头道:“画呢?”
“啊,在这里。”曾白头感觉自己终于得救了,她走到墙边某个画框面前,伸手把上面盖着的用来防灰的白布拿了下来。
东沄就站在她身边,静静得看着这一幅让曾白头画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作品。
“怎么样?画得好吧?”曾白头歪头看他,语气里略带几分得意。
“是啊。”东沄一向知道自己在舞台上的时候是耀眼的,但是此刻看着这幅油画中的自己,感觉却很有些不同。
曾白头曾经说过,即使是一朵路边的野花,在它的世界里,自己就是最美丽的存在。
但是,难道只要自己感觉美丽就够了吗?
还有那些被人围观追捧的名花,难道只要它自己感觉美丽,看客们也感觉美丽就够了吗?
必定还是不够的,无论是野花也好,名花也罢,没着没落的美丽,带来的终究只会是空虚。
只有当它们真正被谁看进眼里,爱进心里,所有的美丽才会变得有意义,那些空虚又茫然的美,才会变得真正充实甜蜜起来。
“呀。”曾白头伸手推了他一下。
“怎么?”东沄转头看她。
“不高兴吗?”曾白头问道。这家伙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他难道不应该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吗?
“没有。”东沄笑了笑。
高兴吗?满足吗?他好像确实应该如此,但是这个女人却并不知道,当一个人心里的贪念太过深重的时候,他就再难感到满足了。
“能画出这样的画,你这家伙那时候就已经很喜欢我了吧?”东沄问道。
“……是啊。”曾白头承认道。虽然在这样的气氛下,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出喜欢的话,实在让她感觉有些别扭,但她不想再让这个男人失望。
“有多喜欢?”东沄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很多。”曾白头看着他回答说。
“骗人。”东沄笑了起来。
“没有。”曾白头道。
“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吗?”东沄说道。
“……”曾白头没说话,一脸认真地等着他后面的内容。
“……”但是她最后等到的,却是一个吻。
一个激烈而又缠绵的深吻,带着仿佛永远也不能餍足的渴望,一如他心底那些多到快要无处盛放的感情……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应该是什么样,这个女人并不真的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心醉,到心痛……那种想要把她拆吃入腹揉进骨血的渴望,却又不愿意伤害她一分一毫的小心翼翼,这个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懂。
还有那些求而不得的纠结……是啊,求而不得,就算是交往了同居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所得到的,却依旧还是远远赶不上他所渴望的……
他想让这个女人用爱紧紧将他缠绕,想让她没了自己就再也活不了……他想彻底敲碎她的理智,她的克制,让她为了自己痴狂,今生今世都只和他一个人纠缠……
曾白头伸长了脖子喘息,这个男人的执着偶尔也会令她感到恐惧,他总是不停地引诱着她,让她一步一步走进他埋下的陷阱……
他手中绳索越勒越紧,但曾白头却半点都不想再反抗,因为她不想让这个男人感到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失望……
如果这都不算是真正的喜欢,那它究竟是什么……是爱吗……是迷恋吗……还是她那深藏在骨血中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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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xx洞那边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裴定英这时候已经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还摆着他没吃完的披萨。
“时真给你买的吗?”曾白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块披萨吃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把这么大的孩子独自留在家里到这么晚,但是东沄……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个了。
“是啊。”裴定英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腿上的那只小黑狗,这小狗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没精神。
“小狗还好吗?”曾白头问道。
“打完针以后就一直这样。”裴定英说。
“没办法,防御还是要做的。”曾白头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得小心一点照顾才行呢,最好不要让它出门。”
“医生都对我说过了。”裴定英说道。
“……”曾白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孩子说起话来就像是个小大人一样。
裴定英吃剩下的那个披萨,被曾白头和东沄两人很快就分吃干净了,他俩从拍摄现场回到s市以后就直接去了那边的房子,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我们去休息吧。”吃完了披萨,东沄对曾白头说道。
“好啊。”曾白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顺便还不忘对裴定英说一句:“定英你也别太晚了。”
“早点休息,别看太多电视。”东沄也伸手揉了揉裴定英的头发。
“马上就睡了。”裴定英答应道。
两人进了自己的卧室,换上睡衣直接上/床睡觉,刚刚他们在那边的房子里已经洗过澡了,这时候也不需要再洗第二遍。
东沄先躺了上去,他把手臂横在曾白头的枕头上,曾白头看了看,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她躺在东沄身边,枕着他的那条手臂。
东沄发出满意的笑声,翻身将人揽进怀里,用自己的双腿缠上她的双腿,唇也覆了上去……
曾白头眼睫微颤,一如她此刻动荡的心神,在橘色床头灯的照射下,这个男人美得那样温暖而又全无防备,带着似水的柔情……
“呀,曾白头。”在一个甜蜜的亲吻之后,东沄在曾白头耳边轻声说道。
“嗯?”曾白头的意识这时候仿佛还漂浮在空中。
“那边那个房子,还打算留着吗?”东沄说。
“房子啊……”曾白头飘忽的思绪马上就被拉了回来,她忍不住在心里默叹了一声:这家伙又要开始了。
“没什么用就退了吧,就算拿不回房租,起码可以早点把保证金拿回来。”东沄对她吹耳边风道。
“还可以留着当画室呢。”曾白头试图挣扎。
“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空房间吗,你拿它当画室好了。”东沄说。
“……”此路不通。
曾白头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那个房子先给我留着不行吗?”
“怎么,很喜欢那个房子吗?”东沄问她。
“是啊。”就算是不会再住进去,曾白头还是想要暂时把它保留下来。
“比喜欢我还多吗?”东沄又问。
“怎么可能?”曾白头笑了起来。
“那暂时就留着它好了。”东沄大方道。
“真的?”曾白头高兴地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这样就算完了吗?”东沄不满道。
“……”曾白头笑着在他鼻头上又亲了一下。
“也不是那里。”东沄道。
“……”曾白头垂眼看向他那两片仿佛带着致命诱惑一般的唇瓣,心中暮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
她慢慢凑过去,就在两人的唇瓣轻轻触碰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曾白头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
东沄的呼吸窒了窒,然后猛然就变得浓重起来,他翻身将曾白头压在身下,撬开她的唇齿,凶狠地索取……
刚刚穿上的睡衣又再次被脱下,一件一件丢弃在床边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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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曾白头依旧还是每天忙着上课,不同的是她除了回家和上课的地方,再也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露过面。
网络上有很多关于她的恶贴,曾白头自己也上网去看过,多么不堪的说法都有。
有说她根本就是借东沄的人气炒作自己的,也有说什么结婚根本就是烟雾弹的,也有说这个女画家极度贪恋男色的……这些都是把那些观点置换成文明理智一点的表达方式以后的说法,原话绝对比这个要不堪入耳一百倍。
然后还有各种角度的攻击,她的外貌,她的国籍,她曾经说过的某些不太严谨的话,她的画作,还有她的这颗光头。在这件事情之前,曾白头绝对想象不到,要侮辱取笑一个光头原来有这么多的方法和词汇。
当曾白头打开一个网页,一整个页面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厌恶,就算明知道这些人并不能代表全部,她也有自己的粉丝,东沄的粉丝们也并不都是如此,但还是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还有她现在每天上课的地方,一起上课的那些人,原本就算是对她并不热络,起码也不会有多少恶意。
但现在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同了,人们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当她在课堂上表现不好的时候,马上就可以感受到来自于周围的嘲讽,当她表现得足够好的时候,好像又可以感受到更多的敌意……
曾白头最近脸上也少了一些笑意,当周围的人对她不够友好的时候,她也不想用笑脸再去讨好谁。
东沄最近给她找了一个司机,跟他自己的一样,也是司机兼保镖,从此许时真基本上就不怎么需要再开车了,有这样一个彪形大汉跟进跟出,曾白头自己也感觉安全许多,虽然会有些不自在。
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对你充满了恶意的时候,天空好像也都会变得灰暗起来。
好在她还有东沄,曾白头感觉这样的日子也并不算多么难熬,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在得到这个男人以后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曾白头认为很超值。
他俩已经抽时间去办理了结婚证,却还没有把婚礼排上日程,一方面是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婚礼会被人闹场,另一方面,也是两人最近都太忙了。
《都已长大的兄弟姐妹们》马上就要开播,目前正是宣传阶段,《姐妹》这一部电影也很快就要开拍了,曾白头最近这段时间正跟吉他死磕,舞蹈依旧是她最大的难题,声乐方面也还是有着很大的欠缺……
这一天,一个上午的声乐课结束以后,曾白头从外面叫了外卖,和裴定英一起在培训学校里的休息区吃中午饭。
东沄这两天也有活动,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晚上大概也要比较晚才能回去,等一下吃过饭,曾白头会让许时真先把裴定英送回去,还有他的那只小狗,今天上午也是许时真在照顾,等一下就可以一起领回家去了。
曾白头中午不回去,吃过饭她还要练一会儿钢琴,她的钢琴课已经结束了,因为只是着重学习了两首在电影中需要用到的曲目,所以并没有花很长时间,不过在课程结束后,她还需要经常练习。
下午还有吉他课,晚上还有舞蹈课,至于之前提到的格斗基础,那好像并不是她的学习重点,在电影开拍前安排了两天的学习时间,也就是临时抱一下佛脚的意思。
“怎么了,在想什么?”见对面的裴定英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曾白头忍不住问道,八岁大点的孩子,实在不适合这么沉重的表情。
“没什么。”裴定英道。
“到底什么事,说说看吧。”曾白头还当他是碰到了什么难题,这孩子才这么小,家人又是那样,无论是洪在勋导演,还是她和东沄,他好像都不能全心依靠的样子,所以碰到问题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曾白头希望他偶尔也可以跟自己说说。
“我好像不该多话呢。”裴定英踟蹰道。
“呀,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痛快呢。”曾白头催促道。看来这孩子是知道一点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啊,那就更要挖出来了。
“我奶奶说,多话的小孩子会被人讨厌。”裴定英用手里的调羹一下一下地搅拌这碗里的食物。
“别傻了,要讨厌你的人,再怎么讨好都是没有用的,真正喜欢你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讨厌?”
曾白头感觉有些心疼,如果是生活在温馨幸福的家庭里的孩子,才这么大点年纪,怎么可能会需要暗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讨厌这样的问题。
“但是……真的会有那样的情况吗?不知道其实比知道更好?”裴定英看着曾白头问道。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那就要看个人的选择了。”曾白头正色道:“我是那种宁愿受伤也不愿意被蒙在鼓里的类型啊,所以你还是说说看吧。”
“……前天,洪导演来这边了。”裴定英用调羹一下一下地翻搅着碗里的东西。洪在勋在麦安村的时候,大家平时就都喜欢管他叫洪导演,裴定英虽然被他领养,却并没有因此改口。
“他说什么了吗?”曾白头问道。
“东沄,他不会跟我们一起演这部电影了。”裴定英说道。
“!”曾白头握着调羹的手指紧了紧,她尽量用平缓的声音继续询问:“为什么啊?”
“网络上不是有人那么说吗,说《姐妹》这部电影其实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演的家庭喜剧。导演也说,以目前这样的情况,我们三个一起演的话,观众可能会比较出戏,毕竟国内的市场也很重要……”裴定英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有条理。
“他们让你别告诉我的吗?”曾白头勉强笑道。
“东沄说的,他说暂时先不要让你知道,还有这个消息现在也不要对外公开。”裴定英说。
“我知道了。”曾白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这两天为这件事犯愁了吗?”
“有点。”裴定英说道。
“放心好了,大人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曾白头笑着对他说道。
等到送走了裴定英,他们的那辆车开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曾白头脸上的笑意也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一点都没留下。
她走进之前上钢琴课的教室,坐在那架她最熟悉的钢琴前,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缓缓弹出一首前些天才刚刚学会的曲子……明明是一首舒缓轻快的曲子,却硬是被她弹出了浓重的哀伤……
这部电影中的这个角色,东沄是怎么样才争取到的啊……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坐在田间小路边的时候,那个男人这样问她说:“我今天……看起来寒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