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洛字。
洛云,洛昀。
这已经再明显不过~~玉佩定是小皇叔的。
洛麟羽可不相信有与小皇叔同名之人的巧合,因为在这离京只有四五十里的地方,若有与皇族同姓的人,户部不可能不上报。
她捏着玉佩定了定神,想起靖王府里的思狸园。
思狸园……思狸园……
当时小皇叔掩饰说为园子取名时,正在看狐狸报恩的话本,才随感而发,口出思狸。
狐狸报恩,思狸……
停下脚步的洛麟羽举目四顾,却早已不见红狐的身影。
她盯着手中的玉佩,伫立良久,才揣入怀中,摸了摸白狐幼崽的雪毛道:“看来,这还真是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
她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受现代教育长大的女孩儿,莫名穿越到武侠世界,已经是中了大奖。这回,却简直就是奖中奖,神仙妖魔狐狸精什么都有。”
她仰天长叹:“我可真是运气啊!”
那只红狐的举止像极了人类,连气质都透露出不凡,怕是真的快要成精了。
抱着幼狐回到观中,洛麟羽立即招呼林依蔓回宫。
林依蔓却在看到麟羽小殿下怀里的雪白幼狐时,惊奇不已:“这、这……”
她忍不住上前手抚幼狐:“这么漂亮的小白狐,你是从哪儿讨来的?”
“我哪里用跟别人讨?”洛麟羽哼哼,“一时睡不着,去道观后门闲逛时看见的。”
道观后门?睡不着闲逛?
林依蔓妙目微动,却识趣地不再追问:“那就回去吧,再不回宫,你父皇该找洛凰观要人了。”
“不至于,昨天不是派人回去说明情况了么,”洛麟羽撇撇小嘴儿,“就算来要人,也是先要你。皇妃出宫外宿,就算所宿之地是道观,换作心胸不够宽广的帝王,也得让你们吃尽苦头。”
林依蔓轻轻一笑。
两人一说要离观回京,张天师便亲自送行,片语挽留都没有,只是将暖烘烘的手炉由林依蔓带走。
“天师爷爷,若寻摸到适合的武师,就差人送个信儿,”洛麟羽见林依蔓先行上了马车,四名御前侍卫已各就各位,才转身背对他们道,“羽儿在宫中等您的消息。”
“贫道记得,殿下放心,”张天师的目光从那肥嘟嘟的小脸儿移到幼狐身上,“这是一只公狐,殿下要小心,莫要被它伤到。”
“谢天师爷爷提醒,”洛麟羽小嘴儿甜甜,“羽儿走了,天师爷爷您多保重!”
张天师蔼笑着微微颔首,又拱手作了个道揖。
洛麟羽虽已学会正确姿势,奈何幼狐在怀,无法回礼,便只是躬了躬身。
马车缓缓起步,稳稳前行。
罗裙短、葱油饼等四名御前侍卫分别在马车前后护卫,其他宫中侍卫则紧跟随扈。
他们身为人人称羡的侍卫亲军,在宫里时,就被宽仁的皇上厚待,于春夏秋冬轮季中,吃遍大正国南北东西的有名吃食,即使定有不得暴饮暴食的规矩,侍卫亲军们也是每天都吃得肚饱人歪,个个撑得打饱嗝,放饱屁。
这两天随扈小殿下,又免费品尝几顿平日难以吃到的道观素斋,心里都快乐得很,做起事来,也更加积极而认真负责。
虽说下了雪,有些偏冷,他们仍腰背直立、精神抖擞地一边手持马缰,一边警惕四周,小心防范,以免有贼人莽汉冲撞小殿下的马车。
人心都是肉长的,连御膳房的厨卿都说皇宫侍卫如亲娘所养、每天膳食食单都由皇上亲自恩准,凡宫里有的,从不亏待他们的嘴和胃,他们怎么会不誓死效忠?
小殿下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又善待所有宫女太监和侍卫,自然要更加用心服侍护卫,以报答浩荡皇恩。
不过,四十九里的路程,直到行至一半,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竟然一只老鼠都没有,还真是失望,”坐在马车里、手中不断轻抚白狐幼崽儿的洛麟羽故意叹气道,“让我的小弩箭都没用武之地。”
林依蔓轻笑:“其实我只是想找你陪我上香而已。”
“知道!”洛麟羽哼了哼,“有皇子的,只有皇贵妃,其她妃嫔膝下要么是公主,要么连公主都没有,一旦有人行刺杀之事,定是伍贵妃无疑~~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刺杀我们,栽赃嫁祸给她。”
“你倒是跟局外人似的看得清、想得明,”林依蔓淡瞟小人儿一眼,“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被恩准进入刑部的人。”
洛麟羽嘿嘿一笑。
“伍恭恪看似鲁莽,却非真傻,何况,”林依蔓幽幽道,“伍将军快要回京了,她即便想做什么,怕也会等一等。”
洛麟羽微微点头,继续道:“膝下没有皇子的人,则没有必要冒险雇凶,栽赃陷害。”
林依蔓轻挑秀眉:“所以麟羽小殿下是专程陪我去洛凰观的?”
洛麟羽嘻嘻一笑。
林依蔓虽然不信,目光却已暗藏温柔。
两人说了会儿话,林依蔓开始闭目养神时,洛麟羽便抱着白狐幼崽儿垂眸静思。
玄华道长所怀的他心通,对她是把双面刃,向他讨教学习可以,但不能拜他为师、将他带进宫里,否则自己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没了,半男半女的假皇子之事,也会被他或早或晚的窥去。
幸亏昨晚只是垂涎了一下他的美貌,没去想自己这个皇子其实是半截儿公主身的事,不然……
想想,还真是险!
能为皇子赶车,兼职车夫的侍卫,自然有很牛掰的赶车技术,即使官道被白雪覆盖,马车依然走得稳稳当当,颠簸甚少。
“小殿下,”正当洛麟羽也闭上眼睛准备养养神时,一道声音忽然响在耳边,“欲敛锋芒而不能尽敛,贫道送你两段话,你可酌情用之。”
张天师?
洛麟羽唰地睁开眼。
张天师居然修习过传音术?
千里传音虽属夸张,但能在三十里的距离内传音,却是已修炼成传音术第一阶~~五十里传音。
然而,不待她多想,张天师便继续传音道:“己亥人民病,四季雨不均,种植无始终,粟麦贵如金。蚕娘无喜色,盗贼乱纷纷,其年秋禾好,豆棉一概论。”
洛麟羽愣了愣:己亥?什么意思?
就在她疑惑时,张天师很周到地给出了解释:“降疫将瘟,呼庚呼癸,刀兵覆怎能太平?惟宜施药材以济疾,讲天道以孝悌忠信唯可殄减妖气。”
瘟疫?
洛麟羽吓了一跳。
“庚子疾病广,虎狼满山川,百钱换升米,河水冲断船,早禾略兴旺,晚稻收不全,秋冬豆麦熟,燕地虫害田。”
张天师私传第二段密语,并接着附言,“天降瘟疫,遍地狼烟,谷米昂贵,洪水泛滥。何以商筹救济时难?内而安民,莫如轻财平售;外而除贼,莫如集众团信。行此而何患?”
又是瘟疫?
连续两年闹瘟疫?
洛麟羽感觉心脏咚咚直跳。
要想一鸣惊人,必先默默无闻。
行事一向低调的张天师这是在放大招儿?
若说纯粹帮助盟友,她可不太信,毕竟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他们再怎么重视修行,也要先讲求实际,立足生存。
不解决吃喝拉撒等先让人活下来的俗世问题,如何有闲情修炼尘心?
站不稳脚跟,无人信奉,又谈何发展?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瘟疫?
己亥年,庚子年。
算了算,己亥年正好是自己六岁时。
也就是说,有三年的时间可准备。
马车在洛麟羽的一路思虑中离京都越来越近,经过护城河桥板、在城门处缓缓停下时,马车外传来几声争执,接着,是罗裙短的惊讶声:“谨大人?”
本就听得其中有道声音比较耳熟的洛麟羽歘地掀开车帘,一瞅,还真是刑部尚书谨行:“谨大人,你、你怎么成了这副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