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帝王的洛觜崇,第一次虚心学习恋爱技能,好像他从未恋爱过似的。
而教他的,则是庄妃老师。
庄妃说:您才认识人家这么几天,确实不能跟几年的感情比。但只要皇上您对她,比靖王对她更好,时间一久,哪有不感动、不倾心的?
庄妃又说:您只管对她好就行,千万别在她面前提靖王,无论好言坏语。也千万别对靖王做什么,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她对靖王越愧疚,心就离您越远。
庄妃还说~~哦,庄妃就说这么多,没有其它的了。
但足够用,也正是洛觜崇想要的。
庄妃林依曼收获不了更高地位,却收获了皇帝的感激。
虽然她也生了皇子,却因异国公主的身份,不能晋为皇贵妃~~即便伍恭恪被打入冷宫后此妃位一直空着。
换成别人,肯定会抱怨。
毕竟叶知秋那种懦弱女人生了皇子,都晋位贤妃,自己生了皇子就该待在原地?
可庄妃不同。
她不但不争不怨不失落,如今还帮皇帝出谋划策、讨好别的女人,且此女还是皇帝想直接封为皇贵妃的幸运者。
庄妃离开洛坤宫时,脸上毫无异色,只是抱着儿子静静回往睦邻宫。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她的心思全部都在他身上,片刻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让所有意外都没有机会发生。
回宫后,她也只是带着母爱笑容亲儿子、逗儿子,和几个月大的婴儿温柔说话,却又丝毫不涉及宫闱之事,与皇上的密谈更是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
月宁殿里。
定涟低声道:“娘娘,庄妃此时来请安,是不是有点奇怪?”
汲善表情淡淡:“几日未来而已,有何奇怪?”
“她本就因为孩子得您恩免,不必天天请安,此时天都黑了,却突然跑来,您不觉得奇怪?”定涟蹙眉,“靖王妃宿在侧殿养伤的事,她可是知情的。”
汲善依然淡淡:“那又如何?”
定涟道:“娘娘,方才皇上与她在游廊单独待了许久,不知说的是什么。”
汲善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不管说了什么,她得到的都最多不过是赏赐和皇上的欢心,地位上,只要四妃不犯错,她便永远晋无可晋。何况她即便有机会晋位,也永远超越不了我这个皇后,你担心什么呢?”
“是,奴婢多虑了。”定涟如此说,脸上并无一丝喜色,因为主子正在受委屈。
“这世上,只有孩子是自己的。只要能保我儿平安无恙,其它都已无所谓,他想要什么,咱们便帮着给什么,”汲善神情淡漠,“镜花水月的东西,原本就不该奢望。”
“娘娘……”定涟替她难过。
“定涟,你要记住,以后但凡对我儿有害的事,挡我儿平安之路的人,全部清除,”汲善面容冷酷,“不留丝毫隐患!”
“是,”定涟立应,“奴婢明白。”
~~
三天的上元节狂欢之后,一切秩序都恢复正常。
而就在正月十九这天,赤燃成了后宫良人。
消息传出,引来一片惊诧目光。
但只是惊诧,没有人发声质疑。
赤燃已经是靖王的前王妃,放妻书后,已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既然皇上不在乎王妃已非完璧之身,旁人又何必多嘴?
若是普通百姓,吵架时还能借机嘲笑两句,可那是皇上,谁敢非议?
且是后宫最低等级~~良人,看来跟旁人也没啥区别,无非是长得貌美,等宠过一段时间,新鲜感过去,也就那样了。
可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后,二月十九,赤燃便晋为贵人。
再一个月后,三月十九,晋为才人。
这可就显得非同一般了。
洛麟羽的出行计划被打乱。
丢下小皇叔,她有点不放心。
在每日上朝、炼丹中,时间拖到四月十九,赤燃又被晋为美人。
简直是火箭般的晋位速度。
洛麟羽知道,要不了几个月,赤燃就会由美人到婕妤、到昭容、到昭仪、到贵嫔,然后越过各妃,一步升至皇贵妃。
按这一月一晋之态,到她成为皇贵妃时,应该是九月十九。
玄华似乎有些着急。
其实她也不想耗在京都。
时间太久,她和玄华谁都无法忍受,她好想亲亲他,被他抱着睡。
可在东宫,这是奢望。
必须离京。
可母后怎么办?
小皇叔怎么办?
后宫婕妤定数十二人,昭容九人,昭仪九人,贵嫔九人,其他妃位各一人,唯良人、贵人、才人和美人因品级太低,都无定数。
而赤燃目前虽然只是美人,却已有了单独的宫殿。
这份恩宠,前所未有。
但同时,宫殿四周依然有侍卫巡逻,就像勤政殿、养心殿一样。
这打破常规的待遇,看起来似乎比皇后还皇后。
可洛麟羽知道,它不是恩宠,而是监禁。
父皇为了他的珍宝,不仅防赤燃出逃,对其他人也充满防范,上朝时间更是越来越短。
若任由事态发展,各大宰相手中的权力会越来越大。
这不是好现象。
小皇叔虽挂有虚职,却一直以聘请名医治疗腿疾为由,称病不上朝。
父皇不仅一口答应、允他腿好之前不必进宫,还派了名太医协助诊治。
当然,太医的真正任务可不是为靖王治腿,而是了解靖王的治疗进程,以便随时回答皇上关心靖王时的提问。
小皇叔对此心知肚明。
洛麟羽决定分别找母后和小皇叔聊聊~~她也有爱人,不能为别人的爱人枯等干耗。依她判断,在赤燃升到皇贵妃的位置上之前,父皇始终不会放松警惕。而这段时间里,她做什么都多余。
所以她先去了洛坤宫。
没隐瞒,低声说了阵法书的事。
汲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强,如此,等她无力护她时,她能自己护自己:“阿娘这里,我儿不必担心,只是那万花阁的人,也不知是否好相处,我儿可要万分小心,能求则求,求不来,也就算了,不可强逼。”
“阿娘放心,孩儿行事,自有分寸,”洛麟羽握住她的手,“只是阿娘你莫太操心宫里的事,自己身体最要紧。”
汲善点点头,反抚女儿的手:“我儿出行在外,一定要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阿娘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若羽儿有什么闪失,她也不用活了。
“放心吧阿娘,孩儿不会让自己掉半根汗毛!”洛麟羽笑了笑,随即附耳低言,“阿娘,孩儿上次给您和涟姑姑吃的,其实是可以驻颜六十年的美容丹。”
汲善惊诧地望着她。
洛麟羽点点头。
汲善看了眼定涟,又转回她脸上:“那你……”
怎么没给你父皇吃?
“只有两颗,”洛麟羽耸耸肩,“炼丹材料太难寻,差点从悬崖摔下来跌死!”
“我儿……”汲善心里一激灵,又怕又感动,还想责骂她,最后却是一把抱住,流出眼泪道,“谁没有老的时候?与我儿平安比起来,阿娘的容颜算什么?我儿以后不许再做傻事,绝对不许,听到没有,阿娘不许!”
“好好,阿娘不许,孩儿自然就不会再做,”洛麟羽笑嘻嘻地咬耳朵道,“本来打算再费点力气去别处寻寻,再炼两颗出来,给父皇吃吃,现在孩儿早改了主意,绝对不能给那花心的老东西!”
汲善又被她逗笑,含着泪花道:“你这孩子……”
洛麟羽嘿嘿乐,又陪她说会儿话,才离开洛坤宫,去往靖王府。
洛昀听他说只离开几个月就回来,倒也没反对:“羽儿不必担心皇叔,反正现在还不到时候,皇叔能等。”
只皇宫就不易进,更何况燃儿所住宫殿还被侍卫巡逻守卫。别说他瘸着一条腿,即便治好,以他一人之力,也无法救出人。只怕刚冲进宫门,就被围捉。
洛麟羽看他很冷静,即使想到心爱女子正被别人拥有、躺在别人怀中,也能克制到脸上毫无激愤之色,不由真正放了心。
回到东宫,小宝儿一听干爹要带他出去玩儿,兴奋得两腿儿直蹦,恨不得自己爬上马车。
雪奴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又带了些玩具等物,在太监的帮助下,与宝儿上了马车。
洛麟羽照例跟父皇打个招呼辞行。
洛觜崇虽冷落了后宫女人,对自己儿子却还挂心,特意叮嘱了几句。
洛麟羽想到父皇没让自己进赤燃的璨锦宫,只在得报后,出来与自己叮嘱,不由在心里暗自摇头叹息。
防得真紧啊!
知道儿子对小皇叔比大皇叔亲近,便连儿子一起防贼似的防着。
还有璨锦宫,这新宫名可是父皇亲自取的,不仅把赤燃比作美玉,还以同音字比作云锦。
到底有多珍视、多宝贝,可想而知。
现在谁若敢动赤燃,绝对是死路一条。
她想得没错。
以前,血脉皇嗣是洛觜崇的底线。
后宫女人如何为恩宠、位份钩心斗角,只要不伤及子嗣,他都可睁只眼闭只眼,并乐得看她们为自己争风吃醋。
可如今,他的底线里,竟多了一个赤燃。
谁动赤燃,就和动他儿子一样戳他心窝子。
他知道帝王不该动真心,知道帝王不能有真情,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薛礼玱为首的东宫侍卫队再次随扈出宫,只不过这次,多了久在东宫做客的雪奴父子。
因为他二人,队伍无法扬鞭跑马,得和马车一起慢行。
而方向,则是凤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