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若仕的行凶动机被莫伟楠早已料到了,确实是因为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逐渐积累引发的怨恨,只是因为工资的事情变得矛盾剧烈,又因为艾家着火,让艾若仕误会了。
如果他一出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杨二凯,或许这场悲剧能够避免。如果韩玉芬没有看到他杀儿子的那一幕她也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切有诸多的巧合,最重要最关键的还是双方缺乏正确的沟通方式,相互之间误会颇多,才引发了惨案。
艾若仕会逃到哪里去,是如何躲开杨家人的追踪和警方的搜查的,这是莫伟楠非常想知道的。
其实艾若仕离开案发现场之后并没有跑远。一出他们家那个胡同就上了大街,转身往北,又转入到胡同里,七拐八拐到了村北。
眼看就要出村,可出了村他又去哪里呢?
现在是冬天,庄稼地里已经没有了庄稼,逃往村外,哪怕只站在村边儿,就能远远的望到他。那样他是跑不了的。
一抬眼,刚好看到有一家大门锁着呢。他知道这一户人家常年无人居住,一家人早已搬到县城去了。
这个院子闲置多年,根本就没人进去过,那主人也不曾来过。这座房子再过几年有可能日晒雨淋的就自己坍塌了。
这样的房子别说是人,连狗都不愿在这里面住。
时间很紧迫,杨家随时都可能追过来,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艾若仕把心一横,决定先在这院子里躲一躲。
大门是锁着的,从门那自然是进不去的,好在院墙外有几棵杨树,那杨树有二三十公分粗。
艾若仕从小爬树,掏鸟蛋是常事,上树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于是,便抱着树干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再跳上两米高的院墙,他翻进了院子。
院子里种着十几棵大杨树,地上全是枯枝落叶和鸟粪,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而这些可能更有利于他隐蔽于此。
那房屋虽然破落,但终究还是没有倒塌,窗户门子都是完好的。门上的锁头生锈了,没有合适的工具也不好弄开。
那窗户扇是木头的,里面应该是插了插销,他使劲一推,也许是木头都朽了,窗户竟然被他推开。
翻窗进屋就是土炕,炕上还有一领破席子。
屋子里面几件旧家具还没有破损。
捅了两个人,尚不知道对方的生死,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怦怦直跳的。现在有了地方可以躲藏,他坐在炕头的旮旯里,瑟瑟发抖。
支着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真担心被杨家人堵在屋子里,他竟然一直坐到了晚上,没见人来,那颗心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此时的他冷静了许多,娘和兄弟妹妹怎么样了,他一无所知。那房子烧的到底还能不能住人,他更无从知晓。
屋子里的家具是不是还在,今后一家人怎么生活,都难以想象。
自己将何去何从,更没有主意。
在这个院子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可能天天藏在这的。
其实他也想到去舅舅家或者是其他的亲戚家去躲一躲,他也知道那必将牵连他的这些至亲。
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亲戚家是去不成的,他又没有朋友,即便是有朋友,去谁家便是祸害谁,更不能去的。
他想来想去便想到了边疆省的工地。
他在那里干过活,对那里比较熟悉,除了认识他的那几个老乡之外,别人不知道他的底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他干的这事儿很快乡亲们都会知道的,初一人们便会走亲拜年,一传十十传百,周边村里也会晓得的。
与他一同外出务工的几个老乡也就知道了,那么他们一旦要到了工地,他必然会暴露。所以这工地他也不能去。
别的省份他只是路过,没有长期待过,也只有这个边疆省还待的时间最久,就这里相对来说还熟悉,最重要的是这里偏僻。
人烟稀少,熟面孔更少,那么他暴露的风险就小得多,于是他便决定来边疆省。
问题的关键是这大过年的他来边疆省去哪儿谋生呢?哪个地方过年的时候还招人呀?来到边疆省又到哪里去落脚呢?
他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堂姐艾若芙。
她和堂姐夫在边疆省办农场,这事他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去过,但他知道就在乌拉市附近。
可这个附近,是相对而言的,实际上遥远的很。他想到这,反而觉得越远越安全。
就这样,他就决定了要来堂姐家那个农场。
可是他不知道详细的地址,这个还是要问堂姐的。
他倒是有堂姐的手机号,可他没有手机,无法直接跟堂姐联系,最起码现在不能,他更不可能去堂姐家当面要地址,那样他很快便会暴露。
必须要离开这个屋子,给堂姐打电话。
主意一定,他才觉得饿了。
外面响过午夜的鞭炮声有些时间了,他估计应该在一点左右,各家各户早都睡觉休息了。
他跳出院子,摸着黑返回家里,一推门竟发现门没有上栓。
心中暗道:糟了,母亲弟弟妹妹肯定没有在家。他猜测应该是去舅舅家了。无论多么担心也没有用,他现在自顾不暇。
摸黑进了屋子,伸手去拉电灯开关,灯不亮,房子里没有电,电线很可能被烧断了。
好在他对屋子里的陈设比较熟悉,摸到了打火机,点上蜡烛。
有了光亮,屋子里的一切看得清楚了。
塌了!
屋顶全塌了!
根本就不能再住人!
家具虽然没着,但也砸坏了。
他出门的那个行李包还没有解开,就放在炕头,顺手背了过来。
到厨房里弄了些馒头包子骨头和肉,用塑料袋装了,他匆匆离开了那残破的家。
重新回到那间闲院子,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地方比较破,但跟刚才看到自己的家来比,这已经很不错了。
心里一阵酸楚。
母亲炖的肉本来很香的,但此时他感觉不到,仅仅是充饥罢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带了瓶白酒,一口气就把它喝干了。
酒劲一下子就上来了,和衣躺在了那个炕头,把被子盖在身上,很快他便不再想这些烦心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