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慕容,天理难容。逃跑属狗,打仗就怂。”
李荩忱看着战报上李询专门记载的这句军中传唱的歌谣,忍不住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军中哪个歪才写出来的,倒是很振奋士气。
西北荒原一战,李询率军摧破吐谷浑前锋,斩首上千,战报传来,大汉上下自然为之一振,长安大街小巷张灯结彩,颇有过节的气氛。
之前萧摩诃虽然在洮水也胜了一场,但是毕竟那只是偏师战场,甚至都不足以直接影响到西北的安危,所以真正牵动人心弦的,到底还是西北正面战场。
安定和武威一日没有消息传来,长安这边自然也是一日不能安心。
现在李询已经摧敌前锋,甚至已经率领所部抵达大河沿岸,大有和吐谷浑隔河对峙的架势,不过慕容伏允此时依旧带领所部兵马扼守大河北岸的两处渡口,不知道是不是还寄希望于能够为后续兵马抵达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不过李荩忱相信,裴子烈和李询既然都已经能够把战线一路推进到大河边,自然就不可能再给敌人一点儿机会,渡过大河向大汉的腹心之地进攻,有过一次就可以了!
张须陀在旁边微笑着说道:“慕容伏允应当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只可惜麾下兵马属实难以依赖,根据战报来看,当时敌军数量犹然在我前锋之上,然而其军多无斗志,我军破入营寨则各部皆败,慕容伏允亦是回天乏术。”
李荩忱颔首,慕容伏允是个难缠的狗皮膏药,这个历史上早就有所证明,唐朝开国之后为了对付慕容伏允可是没有少下力气,甚至主力大军曾经为了追杀慕容伏允一路杀入南疆,抵达且末等地,而偏师也向南都快冲入吐蕃了。
现在来看,这个慕容伏允已经有几分难缠的意思在了。
这家伙打仗或许是个好手,但是逃跑绝对是个大师级人物,该跑的时候脚底抹油说跑就跑,汉军将士往往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家伙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前线将士也多有抱怨说,并不是我们不想斩将夺旗,而是对面的将实在是不给这个机会啊。
希望到时候裴子烈能够解决掉这个家伙吧,不然的话李荩忱也不介意把李靖给拽上去,毕竟历史上就是李靖一手终结了吐谷浑,虽然提前了几十年,但是保不齐历史会重演呢?
“陛下,现在重点就是突破大河,然后解救武威了。”张须陀低声说道,“武威身在重围之中,尚且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李荩忱亦是一时默然。
宇文忻他们能够坚守到现在——至少从吐谷浑兵马迟迟未到就可以看出,武威那边战事应该还没有结束,不然的话吐谷浑人肯定早就跑到大河边了——实际上就连李荩忱本身一开始都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宇文忻等人虽然投降大汉,但是众所周知,他们的主要意图实际上只是为了保全家族以及并不打算真的为北周殉葬罢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提出坚决不和宇文宪的北周对阵的要求,他们显然以为这个要求李荩忱很可能并不会答应,所以最后保不齐还能放他们回去耕作,变成一个富家翁。
毕竟他们几个也没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李荩忱自然没有什么理由要了他们的性命。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荩忱竟然并没有把他们丢在一边,而是将西北防务交给他们。对于文官来说,这自然也有一种发配边疆的感觉,但是至少对于武将们来说,镇守边疆本来就是自己身为武将应该做的事,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妥,而且大汉西北虽无战事,却也是大汉重要的门户,李荩忱把他们安排在西北,既满足了他们看上去苛刻的要求,也让他们不至于就此蹉跎一生。
然而即使是包括李荩忱在内,大汉所有当时曾经参与做出这个决定的文武官员,实际上都不是非常确定宇文忻他们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想要为大汉所用,假如和平时期,他们操练兵马、镇守边疆州郡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战争一旦来临,他们还能够恪守对大汉的忠诚么?实际上就连李荩忱自己心里都不是非常有底气。
不过现在至少武威还在进行的战争告诉李荩忱,自己把宇文忻他们放在这个位置上是正确的。
因此大汉更要尽快解决当面之敌,救援武威。
“白袍已经派人穿过大漠前往武威,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么?”李荩忱径直问道。
武威被包围之后,汉军也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恢复和城中的联络,只可惜武威城外的道路总共就那么宽,敌人也显然早就提防有如此一招,因此广布斥候哨探,汉军斥候次次都是折损过半尚且看不到武威城头,只能作罢,现在建立联系的最后希望也寄托在了绕路大漠前往武威的白袍将士身上。
张须陀无奈的摇了摇头,假如有什么消息传来,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陛下的,陛下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个道理,只不过难掩心中的着急罢了。
“敌人越是封锁的严密,越是说明武威的战况犹然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李荩忱呼了一口气,“告知裴子烈,可派前锋先探武威,但是主力断不能冒进,一旦敌人意图围点打援,则我军便入圈套矣!”
李荩忱无从得知慕容世伏是不是有这样的胆量和决心,放汉军进入武威周围之后再一举合围,把城里城外的打包消灭干净,而且他也无从得知慕容世伏是不是有这样的好胃口,不过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的话大汉想要在短时间内再凑出来一路兵马杀入西北可就难了,而且萧摩诃这一路偏师也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西北之战,可以说是大汉开国之后所经历的最惊险的一战。
论敌人的强大,当然比不上鲜卑骑兵甚或者突厥骑兵,论敌人的数量,当然也比不得北周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但是惊险就惊险在中原到西北路途遥远,消息往来不便,军队开进更是耗费诸多时日,这给李荩忱一种一切都难以掌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