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李荩忱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落在他的衣甲上,又转瞬顺着衣甲砸落在李荩忱脚下的木板上,留下一块水渍。
太阳直直的照着,虽然巴蜀多雾,却也不是每一天都阴沉沉的,当太阳出来的时候,这阳光也分外的晒,当沉重的衣甲披在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身在巨大的蒸笼之中,汗水自然是频频地冒出。
而李荩忱并不为所动,依旧拄着佩剑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不远处校场上无数来来往往的身影。在这里看着新兵训练已经成为李荩忱最近最经常做的事情。
巴蜀的民政已经一层层的安排下去,实际上需要李荩忱亲自来负责的已经不多,尤其是顾野王回到蜀郡之后,这些具体的政务安排实际上都已经交给他了,这个宦海浮沉多年的老人,显然比李荩忱对于这些政务更得心应手。
有人帮着分忧自然是最好的,李荩忱也不是那种完全什么都要一个人包揽的领袖,相比于已经进入正轨的民政事务,李荩忱最担心的当然还是军事训练。
无论民政有多么重要,至少现在来说已经逐步步入正轨,但是军事训练还因为兵员的不足而刚刚起步,而李荩忱之所以能够在这巴蜀立足,归根结底还是先打下来的,没有强大的兵力,李荩忱早就已经是北周和南陈的嘴上肥肉了。
一个小势力想要在夹缝之中生存,甚至还想要抓住时机趁机崛起,那么仅仅是有地盘或者有钱自然是不可能的,最根本的还是强大的军队,足够让别人不敢来轻易招惹你,而你去招惹别人的时候会轻松地击败对手而不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李荩忱也并没有插手士卒的基本训练,这些是戴才亲自负责的,对于这个稳重的中年汉子,李荩忱还是很放心的,至少现在汉人和巴人将士正在一起训练,进度还不错,至少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这已经很让李荩忱满意了。
而李荩忱每天做的就是在这点将台上看着,中午和训练的满头大汗的将士们一起吃过饭之后方才回去。几乎每一个将士都可以看到这个站在点将台上的年轻身影、几乎每一个将士都曾经和李荩忱交谈或者说笑。
或许社会阶层不同所产生的差距感本来就很难弥补,但是至少这些淳朴的将士们很喜欢和这个训练的时候严肃认真而休息的时候又平易近人的年轻将军接触,更重要的是李荩忱那几乎已经被神化的战例更是让这种接触建立在对李荩忱的尊重甚至是崇拜之上。
短促的号声在点将台下响起,校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号令声,一队队士卒在仗主和幢将的指挥下开始列队,一桶桶甘甜的井水已经打好了在校场旁边摆好,而随着幢将们一声令下,整齐的队伍一下子散开,一个个棒壮小伙子们冲向水桶。
“排队,排队,都慢点儿喝!”负责打水的火头军们笑着喊道。
而幢将们并没有去和这些新兵争抢,纷纷聚集在自家仗主身边听从仗主对下一步的安排,之后几名仗主再转过身向戴才汇报什么,不久戴才快步跑上点将台,一拱手,微笑着说道:
“将军以为如此训练还可行么?”
李荩忱微微颔首,现在只是基础训练,实际上就是列队、跑步之类的,以增强体能为主,并没有什么需要李荩忱指点的。而戴才显然也不会闲得无聊跑过来只是询问李荩忱跑步跑的怎么样,他径直说道:“将军,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些项目了?”
李荩忱眉毛一挑,而戴才也没有打算卖关子:“这些新兵东欧没有参加过战斗,现在贸然将他们编入地方兵马队伍之中,很有可能反过来影响到这些老兵的战力,而相反,如果将他们直接留在蜀郡或者其余地方自成一队的话,以后更有可能因为经验不足而吃败仗。”
还没有听完戴才所说,李荩忱已经明白戴才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在训练兵马的时候,一般会把一部分老兵抽调出来作为骨干,配合上新兵组成一支新的队伍。
可是李荩忱的这一支新兵在训练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毕竟李荩忱之前手下的兵马真的可以说是捉襟见肘,甚至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新兵蛋子直接拉到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这也就使得李荩忱在同时应对北周和南陈的威胁时候,根本没有能力抽调出来一队数量足够的老兵混编入新兵队伍中,而只是抽调几十人或者几百人,显然有没有多大的作用。
所以到头来实际上在校场上训练的这些都是新兵蛋子,换句话说这些人除了极少一部分经过筛选的北周俘虏之外几乎都没有参加过实战,因此想要直接把他们拉到战场上,和炮灰没有什么两样。
李荩忱现在最缺的可就是兵马,若是能够不经过战火的洗礼就能够锻炼出来一支可以上战场的部队自然是最好的,否则战火层层筛选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李荩忱并不想承担,也承担不起。
戴才沉声说道:“属下和手底下人商量之后觉得,虽然现在没有办法直接把他们拉到战场上磨练一番,但是如果能够让他们和一些老兵操练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比如属下现在麾下的兵马,还有杜齐将军麾下的巴人部队,都是不错的选择。”
戴才想做的实际上就是军演,所谓的操练和军演并不是近现代方才有的概念,古人同样意识到这种能够让中央和地方军队相互交流、比拼的方式对于军队、尤其是和平年代军队的建设和发展非常有帮助,毕竟所谓的和平年代也不代表着没有一点儿战火,尤其是在华夏古代,边乱和叛乱可以说此起彼伏,从未消停过。
但是古人的操练一般都是流于形式,以列队和校阅为主,更多的是想要向藩国和外国的使者展现朝廷军队的强大,以耀武扬威为主要目的,甚至到了宋代,禁军的操练和校阅更像是给皇帝和百官看的杂耍,以各种花里胡哨的表演为主,早就不是一支军队应该做的事情,如此行为不禁让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