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繁体汉字,即使是书写加减乘除也够人费半天功夫的了,更何况在识字率并不高的这个时代,人能够写出来零到十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他们用这些字和这些字背后代表的意义进行运算,未免强人所难。
李荩忱一直认为数字的复杂表示也是华夏在数学等理论上很难前进的原因之一,当然了相比于迷信等元素,这倒不是一个致命的阻碍,但是能够将这个阻碍去除,当然也有利于数学和理论物理的快速发展。数学和物理是化学和生物进一步发展的支撑,前期看上去可能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却是在为后人的每一步的深入打下坚实的基础,没有理论的继承,科学不可能进步,更不要说技术的继续发展。
“陛下,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刘焯激动的说道,如果不是当着李荩忱的面,他可能就要拿起来那一张纸又跳又唱了。
作为一个数学家,刘焯很清楚这些数字能够为自己带来多少方便。
“你现在在研究什么,就好好研究什么,不过朕希望你能够用这些数字来表现《九章算术》之中一些比较基础的计算,并且根据你的理解整理出来规律,这件事要抓紧。”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各个书院还都在等着你的教材呢。”
刘焯激动的看向李荩忱:“陛下此言当真,各个学院都要开设数学有关的课程?”
刘炫急忙拉了拉刘焯的衣袖,这个家伙太激动了,陛下既然说出来了那肯定是要当真的,你这问的岂不是在质疑陛下。
李荩忱不以为忤,点了点头。
刘焯收起脸上的笑容,对着李荩忱郑重的行礼:“臣,谢陛下!”
李荩忱微微一笑,刘焯就是一个典型的数学家,现在显然他满足了他的最大需求。
研究数学甚至传播数学,这在这个时代看上去是“离经叛道”的,李荩忱竟然支持他,这简直不敢想象。
刘焯甚至根本不等刘炫,拿起来那张纸就跑了。
李荩忱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也太着急了。
希望这家伙能够为大汉培养出来足够多的数学家吧。
听说刘焯的手下还有一个得意弟子叫做孔颖达,是孔老夫子的后代,一直在跟着刘焯做研究,虽然不过十来岁就已经表露出来极高的天赋。对于这个另一个时空之中的初唐十八学士,李荩忱也算是稍微有点印象。
孔老夫子的后人有可能变成了一个数学家、天文学家甚至物理学家,想想就有些古怪啊。
李荩忱不由得更露出一抹笑容,而刘炫以为李荩忱对刘焯很是无奈,只能拱手:“陛下,士元(刘焯表字)兄性情如此,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李荩忱一摆手,他当然不会见怪,紧接着看向刘炫:“卿家的文章朕已经看过不少,一针见血,朕甚是欣赏。”
刘炫打了一个激灵,眼神之中也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李荩忱竟然会给了刘焯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一直困扰于数学的现有理论难以表示和传播,现在李荩忱无疑解决了他最大的问题。
所以李荩忱又会给自己什么惊喜呢?
“新组建的《中原时报》,朕打算交给你来主笔。”李荩忱径直说道,“时报时报,实时报道,明白朕的意思么?”
刘炫怔了一下,旋即露出喜色。
实时报道,那就是说自己要着眼于现在、着眼于大汉的发展和进步,而不再是来回掰扯那些老生常谈的圣人之言。
在南北朝时期,儒家圣人之言实际上本来就已经没有那么广为流传和受到欢迎,一来是因为南北朝的战乱让很多书籍都毁于战火,这也是南北朝时期清谈和谈玄颇为流行的原因,既然我们都找不到什么古文来参考,那就只能说一说玄而又玄的事情。
二来是因为佛教和本土道教的快速发展,严重挤压了儒家的发展空间,“南朝四百八十寺”可不是一个虚数,即使是后世整个江南地区的寺庙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在南朝这佛教盛行的时代可想而知,实际上北朝也不差,几个被视为瑰宝的石窟都是在这个时代开凿的。
现在随着天下逐渐太平,李荩忱又借助发展工商提出了“克忠职守”、“实干兴邦”这样的理论,华夏从当初崇拜佛教的务虚再一次回归到了务实之中,儒家自然也就有抬头之势。
历史上也是到了隋唐,佛道儒开始三家鼎立,后来唐朝开放,更是各式各样的宗教济济一堂,一直到唐武宗灭佛以及唐朝的内缩,儒家再一次成为天下思想的主宰并且一直延续到满清。
李荩忱并不反感儒家,但是反感儒家的不变通。汉末的战火让很多儒家的经典付之一炬,因此后世的儒家还真的就抱着儒家寥寥可数剩下的几本书翻来覆去,甚至还诞生了理学和八股这种东西。李荩忱并不能说同样强调社会规律性和务实的理学有什么错,但是长期局限于这种体系下,自然而然的就让社会的思想变得极端,后世的那些贞节牌坊等等的就是典型,更不要说八股取士了。
就算孔老夫子真的算是圣人,千年前的圣人之言,真的能够在千年后依旧有用么?
时代在快速的发展,孔老夫子就算是圣人,又如何能够一眼千年、尽在掌握?甚至事实证明,依靠孔老夫子流传下来的那几句话,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的治理社会,以至于很多朝代都不得不外儒内法,治理的方法实际上还是法家的方法,只不过大家都不拆穿罢了。
华夏不变,世界却在变,所以华夏最终落后于世界。从清末到新中国,短短百年之间,多苦多难,多少仁人志士浴血奋战这才将华夏从谷底硬生生的拉了回来,避免了整个国家的分崩离析和堕落。
而李荩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后人减少一些苦难吧。
思想,要变。
圣人并不是都对,要敢于批评圣人,要敢于认识到错误。
既然要变,那就要指出之前的想法哪里有错,赞扬现在的想法哪怕是和之前的有冲突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