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结束,已是月朗星稀。
外面热闹的大街早已空无一人。
街上不时能看到执行宵禁的衙役在来回巡逻。
清脆却凌乱的马蹄声响彻街道,华灯初上时的繁华恍如旧梦。
谢淞一路上跟在程武身后,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
只是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百余名锦衣卫。
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虽说这些人都是锦衣卫,算是自己的人。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这些人对自己全部忠心耿耿呢。
兴许自己的话刚说出口,明天天亮前,就传到了应天府官员的耳朵里。
就这么一直憋着,到了暂住的王府后,谢淞也没回屋,直接来到了程武所住的院子里。
见屋内还亮着灯,谢淞便在月亮门处站定,轻声细语的说道。
“程将军,奴婢有事情想和您禀告。”
“进来吧。”
谢淞闻言快步来到屋内。
见到程武后恭声说道:“这么晚了,本不该来打搅将军休息......”
“好了。”程武一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立刻对应天府的官员们下手了?”
谢淞马上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将军。”
“那些官员实在是太过可恶。”
“他们羞辱奴婢,奴婢可以忍!”
“但他们竟然敢当众羞辱将军,奴婢实在是忍无可忍!”
“方才奴婢也看出来了,将军您也是动了怒的。”
“既然已经和他们撕破了脸面。”
“咱们也就无需再顾虑许多了!”
程武一抬眼,笑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谢淞忙道:“和之前奴婢说的一样。”
“先把他们抓起来,诏狱的酷刑轮番上阵。”
“怎么着也能撬开几个嘴软的。”
“只要打开一个口子,嘿嘿......”
谢淞阴笑几声:“咱就能让整个应天府官员全部牵扯进去!”
“到时候是流放岭南,还是诛灭九族,就全看将军您的意思了。”
程武听完深吸一口气,这谢淞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反派啊!
当祸国殃民的反派奸臣固然很爽,可问题是自己身上的系统,已经和大明的国运绑定在了一起。
否则由着谢淞他们胡搞,把大明搞垮了,凭借自己的实力,还有在军中的威望。
靠着无敌的武力逐鹿中原,改朝换代岂不是轻而易举?
或者趁着京师大乱,率领辽东精锐进京勤王鸩杀万历,废掉太子,另立幼君。
做个董卓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岂不美哉?
可惜,这些他都不能干。
即便是软禁万历,由司礼监彻底代替皇帝,也得偷偷摸摸的干。
否则若是消息泄露,那就是十常侍之乱。
全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心怀异志者揭竿而起,直接将明末的历史提前了几十年。
甚至比明末各地纷纷起义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各地的军队也会纷纷自立。
朝廷已经被窃国大盗所掌控。
他们不必再听从王命。
真到了那时,不知系统里的大明天命值,还剩下多少。
“我的小命已经和大明连结在了一起。”
“大明兴,我兴,大明亡,我亡!”
“恐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希望大明兴盛。”
“老朱家也比不上......”
他叹了口气,看了谢淞一眼。
无论如何,对方总是在为自己考虑。
如此忠心耿耿,总不能凉了对方的心。
“谢公公,咱们先坐下说。”
他指了指放置在室内的圆桌,随即坐在了旁边一个圆凳之上。
谢淞谦辞一下,也坐在了他对面。
程武坐定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谢公公啊,你的心思本将军全都明白。”
“这不过这天下的事,不是只靠打打杀杀就能全部解决的。”
“眼下乃太平年间,不是太祖爷打天下的时候了。”
“若是天下大乱,群雄四起,那事情反倒好办的多了。”
“只需要将敌人尽数杀光便是。”
谢淞心中有所感悟,问道:“这么说来,不应该全杀了,而是揪出几个刺头,杀一儆百?”
“这样一来,朝廷里跟咱们作对的也就怕了。”
“到时候将军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人敢反对您了。”
程武苦笑道:“我若是为了自己的权势,你的方法固然是好的,可......”
他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也不怕你笑话,咱虽然是个武夫。”
“但心里装的,也是百姓疾苦,天下苍生。”
谢淞急忙说道:“既然将军心中装着天下和苍生,那更是要将整个朝廷掌控在手中。”
“到时候为百姓做些事情,也更得心应手些。”
程武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嗤笑道:“朝廷?呵呵......”
他反问道:“谢公公,当初抚顺之战后,圣上和朝中大臣,曾因为要不要征讨建奴,而产生了一些争吵,你可知道这件事情?”
谢淞稍加思索后说道:“奴婢确实听说过一些消息。”
“好像是因为军饷的问题?”
程武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因为军饷的问题。”
“想我大明富有四海,亿万臣民。”
“却在征讨一个小小的建奴时,朝廷掏不出银子。”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银子......”谢淞沉吟自语:“又是银子。”
“将军,奴婢当初以为您远征倭国,是为了扬我大明国威。”
“如今看来,您真正的目的,是从倭国带回来的白银吧?”
程武不语,算是默认了。
谢淞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躬身行了一礼。
“程将军,奴婢自小习武,接触的都是东厂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眼界自然是极小的。”
“可即便如此,奴婢也能感受到将军志向之远大。”
“奴婢还是那句话,愿意为将军所图之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程武微笑着将对方扶起身来。
温声说道:“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礼。”
“你我都是武道中人,而且已经修炼到了蕴灵境。”
“不该再被这些俗世之礼所束缚。”
谢淞摇了摇头:“武道中达者为先,将军的境界比奴婢高出不止一筹。”
“奴婢在将军面前不敢放肆。”
他话锋一转回到正题。
“将军,既然不能将这些应天府官员全都抓起来审。”
“那是不是还是像之前一样。”
“先慢慢搜集证据,最后一起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