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岁临也不需要它有多聪明,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提供一些情报就好了。
想通的小黑再次呼呼睡去,独留下岁临在一片黢黑中暗自思考。
思考到后半夜,他听见一声清晰的木栓被挑开的声音。
声音是从窗户边传来的。
黑暗中,不怎么鬼祟甚至有些光明正大的身影缓慢踱步到床前,挑开床幔,紧接着,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那双眼眸十分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傅明沉愣在原地,窘迫的境地让他说不出话。
对峙许久,岁临率先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王爷总是这么晚翻窗进来,该不会每天都来吧,在本殿下睡着的时候?”
“怪瘆人的。”
“不是。”傅明沉下意识否认,倒打一耙,“听闻殿下今天身体刚好,便去喝酒了。”
“嗯?谁在污蔑本殿下?”
“没有吗?”傅明沉突然凑近了些,略带侵略的目光落在岁临身上。
的确没有酒味。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岁临向后仰去,嫌弃溢于言表。
傅明沉一顿,这人什么意思,最开始是他主动招惹的,现在又开始嫌弃了。
正在他内心纠结时,岁临又开口了:“王爷,站远点儿,免得把屋外的寒气带给我,明日生了病,又该怪我了。”
傅明沉这才反应过来,主动站远了些。
但忍不住有些委屈。
现在已经三月了,他已经觉察不到多少寒意。
就当是殿下身体弱,受不了一点儿冷。傅明沉不自觉开始替岁临找借口。
自从上次产生金屋藏娇、怨妇之类的莫名想法后,他便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远离岁临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来找岁临。
见不到之后,他却又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念。
吃饭时,处理公务时,睡觉时,脑海无时无刻不在描绘着这位病弱殿下的容颜。
分明没有认识很久,却仿佛被下了蛊一般,让他对少年魂牵梦萦。
可傅明沉最擅长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看望他。
等待太焦心,让他忍不住思考,他分明是帮了殿下的,为何殿下从来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呢?
思索过后,他得出结论,上面那位对自己的亲儿子心有防备,让殿下不得已也不想在明面上和他扯上关系。
他自己也一样,若是被发现,只会让殿下的处境更加艰难。
期待每天都在落空,终于,听闻这位不听话的殿下又跑去喝酒,他压制不住自己想见他的心,趁夜翻窗进来。
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只是冲动之前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场逮住。
各种借口在心底过了一遍,却又在嘴边止住,他有些破罐子破摔,发现便发现好了,也没什么。
甚至,他还有些隐秘的期待。
只可惜,殿下一开口就是嘲讽,似乎先前的那些暧昧的情意都是随口一说。
现在他已经忘记了。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以往不懂得不珍惜。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他只能找一个拙劣的理由,询问对方是不是又去喝酒了。
而对方成功因为这个问题生气了。
他笨拙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岁临眼中都转化成了可爱,让岁临在这个世界压抑许久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王爷,若是想见我,下次可以早点儿来,否则,我也不是每天这么晚还不睡。”
黑暗中,傅明沉眼眸微亮:“当真?殿下不在意?”
“当真。”
接着傅明沉又想问是否每天都可以,但似乎太得寸进尺了,他默默把话咽回去。
“既然殿下无碍,我先走了。”
“等等。”岁临喊住他。
傅明沉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他转过身,注意到殿下正缓慢靠近他,一步一步,似乎塌在了他的心尖上。
“殿下,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岁临嗓音很轻,像是羽毛从心尖上缓缓拂过,令人心痒。
“嗯?”
“王爷方才不是怀疑我去喝了酒,不亲自验证一下吗?”
傅明沉似乎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呼吸不由地加重,忍不住迈出一只脚。
但下一秒,岁临便靠近他,阻止了他的前进。
两人胸腔紧贴着,心跳似乎都融在了一起。
岁临仰着头,呼吸轻轻落在他脸上,轻声问:“王爷想好要怎么验证了吗?”
傅明沉只觉得喉干舌燥,嗓音发紧,发不出声音来。
没关系,他不需要说什么。
微凉的双唇相贴的瞬间,他只觉得焦躁了许久的心瞬间平息下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股不满足。
不同于上次的触碰,他想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人,了解他为何会让自己沉迷。
于是,他便依照心意做了。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但眼前的人似乎在有意引导他,引导他去探索未知的快乐。
与此同时,身体在发生着让他措手不及的变化。
岁临只穿着一层里衣,身体的触感要清晰的多,在唇齿相依之时,他同时感觉到腰间抵着不属于自己的灼热,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娇气。
傅明沉脑子里立马蹦出两个字。
但很快,他意识到造成这项后果的原因,黑暗中红透了脸颊。
好在屋子里没有点灯,月色被挡在窗外,对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窘迫。
但与此同时,他不知道自己同样错过了岁临面上因为情动氤出的一抹红。
无比娇艳,又动人。
岁临推开面前的人,跺了下脚:“好凉。”
傅明沉低头,才发现他没有穿鞋,脸色一变,立马把人抱起送回床上。
“殿下,您总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岁临心虚:“没有,只是你要走了,我怕追不上。”
傅明沉心神一震,指责的话突然便说不出口。
莫名还多了些愧疚,若不是因为他……
“殿下,之前的承诺不作数了。”
“什么?”岁临茫然,一时没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若您需要臣,任何时候都可以唤我。”
“期限呢?”岁临试探。
“永生适用。”
“那,你还想让我娶别人吗?”
话音一落,傅明沉再次沉默了。
岁临刚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脸色沉下来。
“殿下。”傅明沉叹了口气,“您总归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国不可一日无后,更不能没有子嗣。”
“所以你呢?我还以为,你接受了我们的关系。”
“殿下,这不冲突,即便您身边有另一个深爱的女子,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我会永远站在您身后。”
岁临:“……”
【这是恋爱脑,得治。】
【可是大人,主人只对您恋爱脑,他对别人看都不看一眼的。】
【那也得治,人不能靠爱活着,还是得有自己的追求。】
【还有,封建思想要不得,看看把好好的人祸害成了什么?】
【大人你说得对。】
不可否认,傅明沉的坚定的确取悦了他,但他绝对不允许有别人插入他们的关系当中。
况且,女子不是他的所有物,更不是他的生育工具。
他没有繁殖癌,不想留下一个带有自己基因的生命来世上遭罪。
傅明沉的思想不是他几句话能扭转过来的,只有等到有一天他真的到了那个位置,才能让他相信。
自己真的只想和他在一起。
这人的吃醋水平他见过的,现在,就让他自己先醋着吧。
醋死也是他自己活该。
“你走吧。”岁临生气。
傅明沉怯声问:“明日还能来吗?”
岁临气笑了:“你要来我还能拦着你不成?你说得对,美人嘛,谁会觉得多呢?”
傅明沉瞬间又不开心了,可话是他说出去的,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殿下呢?
见岁临不耐烦,他还是离开了。
后半夜,岁临气得没睡着,第二天直接请了个病假,睡了一整天。
等晚上醒来后,才从元财口中知道岁珩和五皇子今天来看他了。
对了,岁珩的禁足时间到了,又能出来浪了。
啧,怎么感觉一个月过这么快。
不过听说原本是要卸了他的职,柳青璃让家中长辈向岁云景施了压,才改成了禁足。
即便这样,岁云景和岁珩两方都不太满意。
柳青璃母家乃是书香世家,她的祖父教过两位皇帝,在朝中颇有声望。
岁云景不能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但妥协以后,他自己又不舒坦。
声望这个东西,终究比不过兵权。
岁珩觉得若他手里有兵权,岁云景又岂会禁足他,最多也只能罚俸,那点儿俸禄,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也是经此一事,岁云景终于确认了岁珩是有野心的。
平日在他面前装得无比乖顺,自己惹出乱子便开始用权势压人,完全没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还有,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好儿子勾搭上了沈含章,可那又能怎么样。
有野心不是问题,岁云景自己也是个有野心的。
可他不喜欢自己儿子的野心是冲着他来的,他们最好能自己乖乖等着他退位。
岁珩对岁云景的能力一无所知,甚至是柳青璃,她有着遍布宫内的情报网,可她也不知道岁云景还藏着什么底细。
更不知道,她的眼线因为岁珩的事而被岁云景发现。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情报都被小黑整理给了岁临。
岁临很乐意看他们狗咬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便好,暂且没管他们。
不过小黑这个世界提供情报积极了很多,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小黑升级了。
原本获取情报要大量的能量,还有使用cd,现在能量减少了一半,能获取情报的时间间隔也缩短了很多。
的确帮岁临省了不少事。
距离放榜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刚开始还有人每天试图联系岁临出去玩闹,但闹了几天,自认为落榜的人便开始忧愁未来,不再找他。
玩闹时岁临没有拒绝,但他们主动不上门,岁临也乐得清闲。
正好,他也需要低调一段时间,私下联系的人只剩下了安若瑾,赵鸿轩和沈书鸿。
知道沈书鸿可能已经和岁珩搭上了线,岁临便只跟他单独聊闲事,几次之后什么都没透露出去。
和岁临所料的一样,沈书鸿的确搭上了岁珩的队伍。
虽说沈书鸿在岁临那身上没看出什么破绽,可岁珩还是觉得他很可疑。
酒楼那次不说,之后数次和科考学子私下往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怪就怪在,他来往的基本是那些学识不如何的。
有两个倒是学问不差,但也只见过一次。
既然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直接杀了当然不行,不管岁临抱着什么心思,他吓一吓他,警告一番总是可以的。
就像他两次把岁临推进水里一样。
正好,下个月就有机会。
沈清漫知道岁临疑似在拉拢她看中的人,又和岁珩闹了别扭。
她开始怀疑这个男人真的能成为皇帝吗,放在眼前的机会都不懂珍惜。
岁珩知道是自己错失了机会,可被沈清漫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他也挂不住脸了,索性冷战几天。
不过一个女人,要不是看她还有用,他堂堂大夏二皇子,又不是非她不可。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两人也是绝配,都不把对方当唯一标准,却又离不开对方。
*
之后的时间,岁临彻底沉静下来,每日除了去礼部上班之外,没有别的安排。
礼部是一个清闲的部门,岁临来了两个月,才有了正式工作。
修改去年的礼制标准。
说是修改,不过是注意措辞有没有大的疏漏。
这套旧制沿袭了几代皇帝也没增加过新的内容。
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皇帝必须要留后。
留一个不够,还得多留几个,以免生老病死,死了一个,还能替补。
要岁临看,不如改成选举制得了。
好在他还知道制度能改,但根深蒂固的思想难改。
他的想法再先进,受困于时代也无法实现。
他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稍加改进,比如实在生不出来,可以过继。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他的根基不稳,需要时间。
什么都需要时间,可应决等不起。
他最开始说了一个月,如今一个月过去,他对沈含章的调查依旧浮于表面。
恰好,傅十七又带了新的消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