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继明内心在不断挣扎。
若是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情感,又何必把烦恼带给少年呢?
他暗中下定了决定,却听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沈继明以为他有什么需求,凑近了些,清楚地听到了少年吐出的字。
“阿沉。”
沈继明心脏狠狠一跳,看向少年的眸中带了些不可思议。
同时,某些模糊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快到让他没来得及捕捉。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少年口中的“阿沉”二字吸引,脑子搅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否该叫醒少年询问。
很快,他压下心底的疑惑,让自己冷静下来。
少年的呼吸已经归于平稳,陷入了沉睡。
沈继明放缓了呼吸,看了眼床上还足够躺一个人的空位,最后决定打地铺。
岁临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足,自从来到这里,似乎就没有再没有过如此充分的休息。
特别是他的日常安排实在太满,除了训练,还有直播和学习。
日子简直不要太酸爽。
他简短地赖了一会儿床,而后坐起身,才发现房间有些不对劲,这分明是沈继明的房间。
对了,他昨晚喝醉了。
他忘了自己的精神力不能使用。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到了中午,意味着他错过了一上午的训练。
他立马翻身下床,不到十分钟便收拾好自己,打算出门。
门一开,沈继明恰好回来。
两人齐声“嗯?”了一声。
“你醒了?”
“训练结束了?”
话出口,岁临发现沈继明手里提着两份饭菜。
“别急。”沈继明进房关上了门,“先吃点东西。”
“昨晚大家都喝得有点儿多,早上的训练取消了,下午看情况。”
岁临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非常精神。
但的确有些饿。
沈继明吃饭时一向很安静,安安静静盯着自己的饭,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饭后,岁临才发现对方的欲言又止。
他抬了下眉:“沈哥有事?”
沈继明犹豫了片刻,语出惊人:“昨晚你睡着后,嘴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岁临眼皮跳了下,没想到自己喝醉还会说梦话?
“阿沉。”沈继明道,犹豫一瞬,他问,“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岁临:“……”
他有些摸不清沈继明为什么会在意这个问题,说不认识是不行的,但太熟,貌似也不好。
于是他作出一副深思的模样:“阿沉?是小时候遇见过的一个朋友,只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且多年未见的朋友,这样的关系,希望沈继明不会多想。
沈继明的表情却更加奇怪了:“见过一面?”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岁临原本就是瞎编的,见对方起疑,心里有些没底。
“或许是因为我昨晚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沈哥,有什么问题吗?”
沈继明摇了了下头,紧接着又点了下头:“或许,我们曾经是见过的。”
他有些不确定,但梦里的景象却好像清晰了一些。
他甚至觉得,梦中的阿临,或许就是眼前的阿临。
岁临愣了一下:“什么?”
沈继明垂着眼眸,许久后才道:“小的时候,爷爷会叫我阿沉。”
“他说我性子太跳,做什么都沉不下心,所以,起了这个名字,那是,父母也是这么叫我的。”
岁临的心脏颤了一下,原来沉这个字,还是属于他。但听他的语气,后续的故事似乎不怎么美好。
“15岁的时候,父母带爷爷去医院做检查,出了车祸,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15岁?
16岁是沈继明第一次站上《荣光》赛场的时候,他以惊人的天赋获得了S1赛季的冠军。
那个时候的联盟还没有年龄的限制,才能让他斩获荣光。
但那时候,事故才发生一年。
沈继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他们的遗产是落在我名下的,但是只有成年后才可以取用。那个时候叛逆,自尊心也强,不愿意去麻烦他们朋友,所以沉迷上了打游戏。”
岁临:“……”
虽然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但叛逆的明沉,似乎也很可爱。
“沈……”岁临默默咽回了后面那个字。
他突然想到这人现在真的应了他的爷爷起的那个名字。
沉。
甚至有些太过了。
想到这些,岁临的心情突然就不怎么美妙了。
明沉上个世界丢失了能量,身份不能再随意选择,现在的安排,不是随机便是上面的安排。
但岁临有八成的把握,是上面在针对他们二人。
可明沉和他不同,他不是囚犯,身份看起来不低,为什么会遭到针对?
是因为不顾自身的任务,爱上了一个逃犯吗?
岁临垂眸深思,突然问出一个与话题毫无关联的问题:“如果深爱的人是罪犯,并且牵连了你,你会生气吗?”
沈继明不明所以,认真回答:“我一开始知道他的身份吗?”
岁临思考片刻:“知道。”
沈继明认真思索了片刻,摇摇头:“不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岁临笑了:“阿沉,我知道在什么时候见过你了。”
沈继明倏地抬了下头。
“那个时候,我还在孤儿院,巧的是,我也是个静不下来的人,听了一些故事,便总想找到父母,时不时会从孤儿院偷溜出去。”
“有一次,刚翻墙出去,便被一只大黑狗盯上,它追了很远,害得我迷了路,后来是你带我去了你家。”
岁临将过往娓娓道来,沈继明也随之被唤醒了记忆。
“是有这么回事。”
何止是有,沈继明接着补充:“其实那次,我也迷路了,为了在你面前撑面子,才没有说出来,后来走着走着,突然又都找到了路。”
“你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离开家?”岁临一针见血。
沈继明苦笑:“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是因为一件小事被父母批评,所以离家出走。但直到回家,他们都不知道我出走过。”
岁临默默补全了他未尽的话,他现在连吵架和出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在新的世界双双变成了孤儿。
不同的是,他不仅是一个孤儿,还是一个没钱的孤儿。
不过,好在他们谁都没有长歪。
也在一丝绝境中,发现了过去曾种下的种子,在如今长出了纠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