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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后,几人各自分开,徐长松拎着东西,借着月光,小心翻看了下,语气复杂的道,“怀义真是大方,这礼给的太厚实了……”

又是糕点,又是肉,还有细麻布,最贵重的还是蚕丝绵,分量不多,但也足够做身棉衣裤的了。

徐村长不意外,“怀义厚道,这是知道咱们几家人,掏心掏肺的在作坊里干活儿,心里过意不去了,他那人,宁肯自己吃点亏,也不肯占别人便宜的,你看给的这礼,光大方吗?还周全,人家上心准备的,不是用银子打发,咱们收了,这心里能不熨帖?”

徐长松点头,熨帖自然是熨帖的,不过,“怀义对咱们这些没血缘关系的人都这么用心,咋对亲爹娘兄弟,那么不近人情呢?”

闻言,徐村长长叹一声,“许老二两口的做法,寒了他的心了,想再捂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徐长松不是很赞同的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长辈做的不对,可到底有血缘牵绊,就是不能真心实意的跟他们相处,最起码,面子上也得应付的过去,不然,岂不是落人口舌?”

“他又不在意。”

“咋会有不在意名声的人呢?”

徐长松完全理解不了,皱着眉头喃喃道,“他要是日子不好过,不想接济许家,大家还能理解,可他现在分明不缺钱财,稍微舍出去一点,就能堵住旁人的嘴,说不定还能赚个孝顺的好名声,何必非要做的那么绝?简直百害无一利嘛……”

徐村长感慨道,“咋没利了?他们一家能活的舒坦自在,何必为了那点名声,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

“长松啊,你不要用自己的想法的去揣度他,你不是他,你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他却有那个勇气和底气,他为啥不能活的顺心随意点呢?你看刚才,咱们不是都听从他的建议,不再反对了吗?”

“……”

“再说,他也没把事情做绝,他留了一线路,虽不接受老许家住进去,可也愿意掏银子另起屋子收留他们,你信不信,如果老许家的人吃不上饭,他肯定也不会见死不救,还是会拿粮食出来接济的,当然,老许家要是得寸进尺,想跟着他吃香喝辣占大便宜,那也是白日做梦。”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当初老许家可是差点逼死他媳妇儿和闺女,他没恨上老许家、没打击报复就算是仁义了,你还想让他笑脸相迎?他是好欺负的吗,你莫不是忘了他在路上咋对那些野狼和山匪的了?”

徐长松打了个寒颤,脸色微变。

徐村长又语重心长的道,“你啊,还是看的不够明白,你觉得怀义太心狠无情是不是?那就错了,他要真心狠无情,当初自己一家悄悄默默的走了就是,何苦拽着咱们这么多人?他是恩怨分明,对不喜的人表现的坦坦荡荡,这不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强多了?这样的人处着,才安心呐……”

顿了下,他继续教子,“再者,他也不用怕落人话柄,如他所说,他现在是顾家的上门女婿,顾家的一切,都是顾氏的,只要顾氏不允许,他哪有资格把许家那帮子人塞进去享福去?将来有人拿他不赡养老许家说嘴,或是攻击他,他只凭赘婿这身份,就能把自己摘干净,除非许老二那四个儿子都没了,不然没道理亲儿子不养老,非要扒着别人家女婿,那可真成乐子了。”

徐长松闻言,再无言以对。

另一处,许茂元爷俩也在念叨这事儿,许怀孝稀罕的摩挲着柔软的蚕丝绵,乐呵呵的道,“回头让娘给您絮到棉衣里,一准暖和,今冬出门也不怕冷了,怀义身上穿的就是絮了这个,听他说薄薄的一层,下雪都扛得住……”

许茂元心不在焉的应着,整个人有几分颓丧。

许怀孝不解,“爹,您咋了?怀义送您这么多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啥都考虑到了,您还不高兴啊?”

许茂元摇头。

“不是为这个?那是为啥?不想替怀义操心盖房子的事儿了?那也不麻烦吧,您又不用出力,每天去盯两眼就行,忙活完了,怀义不还给您工钱了吗,您又不白干……”

“你闭嘴吧。”说来说去,就说不到正点子上。

许怀孝被骂,也不恼,反正习惯了,嘿嘿笑着问,“您老心里不痛快,就直说呗,儿子就一榆木脑袋,上哪儿猜您的心思去?”

许茂元气的给他一脚,出了口气后,才郁郁的叹道,“怀义心里,到现在还记恨你二叔一家人啊,嫡亲的父子、兄弟,闹成这样,是爹失职,没当好这个族长,想给他们说和……看怀义那态度,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闻言,许怀孝随意的道,“那就不说和呗。”

许茂元转头瞪他一眼,“你这是啥态度?难道还盼着他们关系不和?是想让全村都看咱们许家的笑话?”

许怀孝忙讨好的道,“您别生气,儿子是那种人吗?儿子的意思是,怀义又不是傻子,相反,他聪明的很,他既然做出那样的决定,那就有他的考量,您实在不用为这个操心劳神,白费功夫,说不定还讨嫌,何苦呢?”

“可是……”

“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怀义不会领的,说句您老不爱听的话,父慈才能子孝,二叔和二婶,那些年是咋对怀义的?全村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心里能没怨?就冲二叔把他卖给顾家当上门女婿这一桩事儿,就能让怀义记恨他一辈子,怀义要是没本事也就罢了,可他这么能干,以后还会走向朝堂,跟那些达官显贵来往,顶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您说,是不是永远低旁人一头?都是爷们,将心比心,反正我受不了。”

“那事儿,也怨我,我咋就鬼迷心窍没拦住呢?”

“您咋拦?二叔又没跟您商量,自家偷偷摸摸的就跟顾家谈好了,您事后知道了还能有啥用?再说都分家了,您还能做的了二叔的主?”

“……”

“我说这么多,就是让您别瞎操心了,怀义既然敢当着咱们的面,把态度摆出来,那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谁说也没用,他也肯定都思量好后果利弊了,肯定有办法应对,您啊,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