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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帝葬入皇陵以后,齐王才在朝臣们三催四请之下,终于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永平,大雍自此开启了新的篇章。

永平帝的登基大典,办的不算隆重,礼部准备的时间是很充分,但架不住国库空虚,撑不起太奢华的场面。

再者,永平帝的身体也有些不妥当,新做的龙袍穿在身上,感觉空荡荡的,形销骨立,面色晦暗,压根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很多繁文缛节都是能省就省。

免得仪式进行中再给出什么岔子,那就太不吉利了。

谁叫永平帝守灵期间晕厥的次数太频繁呢。

朝臣们对他实在没啥信心了,只求能熬到结束就行。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就是永平帝那精神状态,实在不怎么好,少了帝王威严。

内阁几人看的直皱眉头。

其他朝臣也忍不住腹诽,以前只觉得齐王性情软弱,咋现在连身体都虚弱至此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就跟透支了命数一样,叫人很难不犯嘀咕。

本来举行完登基仪式,就该下旨封赏了,然而,永平帝坚持到这一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撑不下去,未免出丑,只得暂时取消。

其后一应的庆祝也都停了。

对此结果,众人心思各异。

为维护皇家体面,帝王威严,内阁给出的解释是,永平帝至纯至孝,守灵期间,悲痛难以自拔,耗尽心神,这才致使身体虚弱,后继无力。

御医们已经全力在为其调理,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

这番说辞,也就是层遮羞布,相信的人属实没几个。

许怀义回去后,忍不住跟顾欢喜吐槽,“永平,永平,我看他是很难平顺呐,守个灵都能把自己折腾成那副鬼样子,到底图啥呢?

还是做给谁看的?

有必要吗?

真是搞不懂他,完全抓不住重点啊,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首要任务不该是撑起朝政和江山吗?揪着他爹的死不放是咋回事?

真就那么孝顺?

呵,皇家有这么感人的亲情吗?

真是服了他了,啥事儿过犹不及啊,适当的表现一番,往脸上贴点金就行了,弄到现在这般地步,就显得太虚假做作了,真真是弄巧成拙。

连一辈子最重要的登基大典都差点没撑下来,唉,你说这叫啥事儿?”

顾欢喜蹙眉问,“大典进行的不顺利吗?”

许怀义端着杯子喝了口茶,继续道,“倒也没出啥大岔子,就是他没什么精气神,看着赖唧唧、病歪歪的,叫人很难生出敬畏之心。

而且,朝臣们也会胡思乱想,怀疑他的身体状况,这可不是啥好现场,会让储位争斗提前。

他也是不争气,就是咬牙也得坚持到底啊,后面封赏后宫和朝臣的圣旨都没来得及宣,更甭说晚上的庆祝宴了,全特么的取消了。

开局就这样,迷信点的,多半要犯嘀咕,觉得不详。

若有人趁机搞事儿,呵,京城又得一轮动荡不安。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啥啊,一点帝王的责任心都没有,做事没个轻重缓急吗?好好一副牌,让他打个稀巴烂,还是说上位的太顺利轻易,让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了?”

顾欢喜沉吟道,“或许,是他的身体真出了什么问题?”

“那也是他自己作的。”许怀义撇嘴冷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屑,“守灵那么多天,就显得他孝顺,天天都得哭嚎一场,听说,他还吃不下睡不稳,跟自虐似的,身体不出问题才怪了。

他都不如一个孩子想的开!”

“不对……”顾欢喜摇摇头,若有所思的道,“他应该不至于犯这种蠢,也不会那么矫情,难道是也有心魔了?”

闻言,许怀义眼神闪了闪,“他能有啥心魔啊?我看就是太矫情,就是犯蠢,不然能走到这步田地?”

顾欢喜定定的看着他,“那晚上,他是不是看见你了?”

许怀义立刻摇头。

“真没有?”

“真没有!我扮成鬼进去的时候,他早就晕过去了。”

顾欢喜见他不似撒谎,又猜测道,“那就是看到你搞出来的黑白无常,拖着铁链去锁魂的那一幕了……”

哪个正经人能受得了这种刺激吧?

况且,永平帝那会儿保不齐还愧疚心虚,看见鬼差出现,能不惊骇?

许怀义干笑,“应该没有吧?我觉得,他可能是被建兴帝死前的惨状给吓着了,据说像是被鬼魅给附体了一样,死的又突然,他在跟前伺候,能不害怕?得亏他的那些兄弟们都全军覆没了,不然就该闯宫去质问他了。”

顾欢喜看了他一会儿,才平静的收回目光,转了话题,“也不知道永平帝会如何封赏?”

许怀义暗暗松了口气,迅速接上话道,“无非就是给他后宫的那些女人定下名分呗,太子妃是当仁不让的皇后,朱家和陆家的两位侧妃,肯定位列四妃之一,其他侍妾之类的,就随意安排了。”

“小鱼的母亲呢?”

“追封皇后呗,说不准,韩家还能得个爵位。”

“韩家子嗣单薄,不是说就韩钧一个儿子吗?他面部有瑕,能继承?”

“面部有瑕,又不影响生儿子,将来隔代承爵就是。”

顾欢喜点点头,韩钧为了齐王父子,付出的可不少,他不能入朝为官,能给后代挣个爵位,也算补偿了,“那前朝呢?也要封赏有功的官员吧?”

“嗯,这也是惯例,不过他登基纯属捡漏,也没让人扶持,朝堂上,谁敢说自己有从龙之功?也就是韩钧,我也算一个,可建兴帝已经给我升爵位了,他总不敢再给我个公爵吧?

他敢给,我都不敢要,真当了国公,我还不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啊?

我估摸着,他多半会将这份功劳落到你头上,或是直接给阿鲤。”

这跟顾欢喜猜的差不多,她又好奇的打听,“嫔妃的娘家不封赏吗?”

许怀义道,“赏是赏,不过也就皇后的娘家能有个承恩公的爵位,其他嫔妃,多是家族里在朝的男丁品级,往上提一下,或是恩荫小辈们一个虚职。”

俩口子的猜测,在翌日差不多都应验了,一道道圣旨送到各家,有人喜,有人嫉,也有人意难平。

送往顾家的,果然将好处都落到了阿鲤头上。

阿鲤被封为县主了,自此就能每月领朝廷的俸禄,才四岁的孩子,经济上就能完全独立了。

原以为,封赏到此为止。

谁想,几天后,永平帝就又做出个决定,震惊了所有人。

元锦被册封为太子了。

顾欢喜得知此消息后,简直不敢置信,熬到许怀义回家,便迫不及待的问,“永平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许怀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过,还是先安慰她,“别急,这是好事儿,储君之位定下,前朝后宫就都能稳下来了,利国利民……”

顾欢喜瞪他一眼,“稳?你信吗?是开始乱吧?这时候让小鱼当哪门子的太子?这不是让他站出来作箭靶子?后宫那些女人能容得下他?”

许怀义挠挠头,“可圣旨已经下了,君无戏言,还能咋办?这太子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别光看不好的那面,你换个角度,这就是一桩喜事……”

顾欢喜没好气的锤了他两下,“喜从何来?他现在才多大?没有根基的太子,就是浮萍,是推到人前的挡箭牌,永平帝咋想的啊?他是不是想让小鱼给他真正看中的继承人挡灾避险啊?是谁?皇后生的那个小儿子?”

许怀义笑道,“这回你还真冤枉他了,他才当了皇帝,还没这么阴毒呢,是韩钧去找他兑现当初的承诺,他大概也觉得小鱼最合适,而且这个节骨眼立太子,有助于稳定朝纲和人心,才顺势应下了。”

听他这么说,顾欢喜才冷静下来,“朝臣们都没意见?”

许怀义随意的道,“能有啥意见?小鱼是嫡长子,他当太子不是合情合理?而且,永平帝现在落得个身体虚弱的名声,朝臣们都怕他万一有个闪失,就像建兴帝似得,说驾崩就驾崩,早早立了太子,有意外,也不至于打个措手不及。”

顾欢喜嘴角抽了下,“那后宫嫔妃呢?皇后也能同意?”

许怀义意味深长的道,“她儿子那么小,还在奶娘怀里抱着呢,现在争也争不过,不同意又能咋样?”

顾欢喜叹了声,“小鱼以后,怕是没清净日子过了,他才八岁啊,我还是觉得韩钧太心急了些……”

许怀义难得帮他说了句好话,“他可能是担心迟则生变吧,早早把太子之位扒拉到碗里,也省的其他人惦记,打防守战,比攻坚战,总要容易一些。”

顾欢喜不置可否,“可他考虑过小鱼的处境和感受了吗?”

许怀义无奈的道,“小鱼是皇子,这都是他必须要承受的,躲是躲不过去的,早点面对,胜算会更大。”

顾欢喜默然不语。

道理她都懂,就是心疼。

许怀义将她搂进怀里,安抚道,“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和韩钧吗,肯定会帮他的,还能叫外人欺负了他?

就是他亲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