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回到家,跟顾欢喜说起朝中事儿,就更不忌惮,直接感慨,“我看二皇子,八成是疯了啊!
师祖问我,我都没敢直言,要我说,二皇子事先肯定知道那小太监要行刺永平帝,若不然,为啥偏偏今天带他进宫见驾?
这分明就是给他创造行凶的机会嘛,唉,这点心思,当谁看不透?只是过于骇人听闻,没人愿意信。
就是永平帝,怕是也会装傻,毕竟,被亲生儿子谋害,太打脸了,之前对太子不慈的风波可是才平息,再爆出这等丑闻,他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也是太过自信了,防着太子,咋就不防备二皇子呢?才刚杀了人家外祖全家,就没一点心虚愧疚?”
顾欢喜听完,跟着唏嘘道,“二皇子应该是心理呈现病态了,若一早干预或许还能纠正,但皇家最是无情,谁会去在意关心一个没了希望继承大统的人呢?
便是永平帝这个亲爹,怕也生不出多少父子情分,说不好还会迁怒他。
在这种扭曲冷漠的环境下长大,二皇子不疯才怪!
不过这等报复,在最重视孝道的古代还是太惊悚了,毕竟子杀父,甭管啥理由,都不被世俗接受,律法上,也判刑极重,哪怕你是防卫,或是不小心,都一个下场,砍头,罪无可恕。”
许怀义讥笑道,“二皇子的下场,那要看永平帝的意思了。
现在案子交给了三司去办,他若追究,二皇子便是不死,也会被剥除皇子身份,贬为庶民,圈禁一辈子。
要是想粉饰太平,那就装作二皇子不知情,只是被利用,稍加惩罚就行。
反正,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顾欢喜点了点头,转而好奇的问起永平帝的病情。
许怀义沉吟道,“还不清楚,那一刀子刺的不深,没碰着关键部位,养几天就能愈合,麻烦的是中毒。
皇室肯定有解毒圣药,就是不知道那毒厉不厉害了,眼下看永平帝这操作,好像是情况不妙,都明着防备太子和皇后了,显然是有问题。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是他故弄玄虚、玩请君入瓮呢。”
“那你瞅机会叮嘱小鱼,切不可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的监国当差就行,权力什么的,不急着掌控。”
“明白,小鱼聪明着呢,不会飘的主动送把柄给永平帝的,永平帝最后只会枉作小人。”
顾欢喜意味深长的道,“也未必,小鱼能忍着不动,旁人或许觉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许怀义眼神闪了闪,缓缓道,“倒也是,就不知道谁会先出手作死了,我希望是皇后,可惜,现在永平帝疑心太重,禁卫军都进不去寝殿,也没法找人打听,要错过好戏了……”
如他所料,确实错过了两场好戏,一是七皇子落水,事后虽然被救回来,但这个季节,湖水冰冷,七皇子毕竟年幼,经此一遭,毫无悬念的染了风寒,大半夜的还发起烧来,折腾的太医院人仰马翻。
据说张昭义哭的死去活来,晕了好几次,都顾不上伺候永平帝了。
永平帝勃然大怒,命人严查此事,谁也不信七皇子落水会是意外,肯定是有人下黑手。
只是这案子查起来,一点头绪都没有,伺候七皇子的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死了,想审都撬不开嘴。
只能抽丝剥茧,顺着那些个内侍的交际圈子,看能不能寻到线索。
但对方既然敢做,又岂会留下破绽?
于是,案子就陷入了僵局。
永平帝恼怒之下,狠狠发作了跟此案有关的人。
张昭义哭着跪求永平帝,给她和孩子一条生路,再留她伺疾,怕是她们母子俩的小命都得搭进去。
话里话外,透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后宫有人看不惯她们母子俩受宠,眼红嫉妒,这才想除之而后快。
永平帝准了,不过大张旗鼓的赏赐了一大堆东西,还不顾朝臣反对,高调晋升了张昭义的位份,一时间,张昭仪冠宠六宫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
第二场戏,掀起的风浪也不小,二皇子病了,外面传言,是亲眼目睹自己带的太监暴起行刺永平帝,在恐惧和愧疚双重折磨之下,一病不起。
最开始,旁人还觉得没啥大事儿,缓个几天或许就好了,谁想,二皇子的病竟是越来越重,最后连药都喂不进去,猝不及防的死在了半夜万籁俱寂时。
满朝皆惊。
但诡异的是,少有人公开引论此事,倒显得这话题有些讳莫如深起来。
许怀义私底下跟顾欢喜感叹,“没想到他比我以为的还狠,直接让二皇子病死了,那可是亲儿子啊……”
“在皇家,谈什么亲情?”
“唉,也对,就是吧,这处置多少有些意外了,我以为,哪怕是为了名声,他也会做做样子留二皇子一命,谁知,他竟是一点都不忍。”
“外头没啥流言蜚语吧?”
“嗯,谁都不傻,多少猜到一些,永平帝要遮丑,朝臣们还能不知趣的撕开?”
顾欢喜道,“那七皇子落水的事儿呢?会不会也是他在粉饰太平?”
许怀义摇头,“他应该没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或许有猜测,可这种事一旦摊开,丢脸的还是他,他补偿了张昭仪母子,就是想息事宁人。”
顾欢喜好奇的问,“你觉得凶手是谁?”
许怀义拧起眉头,“不好说,有皇子的嫔妃看似都有嫌疑,包括小鱼,也会是重点怀疑对象,或许永平帝还会猜忌到我头上呢。”
顾欢喜,“……”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韩钧大晚上的把他请到小院里,开诚布公的问他,“七皇子落水,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跟我交个底……”
闻言,许怀义气乐了,“你是以啥身份来盘问我?”
韩钧苦笑道,“朋友……”
“打住吧,朋友可不是这么处的。”许怀义哼了声,“你是代表永平帝来审问我的吧?”
韩钧立刻否认,“不是审问,就是例行打听一下。”
“拉倒吧,啥例行打听?你咋不跟别人打听去?就会欺负我一个是吧?”许怀义瞅着他冷笑,“皇上怀疑是我把七皇子推下水的?”
韩钧没法再找补,无奈的道,“是有这个猜测,但他也不是只怀疑你一个,后宫生有皇子傍身的嫔妃,以及她们背后的势力,都在皇上的怀疑范围之内,不是单独针对你。”
许怀义不置可否,“不是我。”
韩钧闻言,松了口气,“跟你无关就好。”
“我说不是,你就信了?”
“我信!”
见他一脸斩钉截铁,许怀义扯了下嘴角,“皇上将查案的事儿,交给你去办了?”
韩钧点头,“三司那儿没啥进展,皇上很生气,就让我私底下暗查。”
许怀义想说不是还有白虎卫吗?脱口而出的刹那,他面无表情的咽了回去,“嗯,那你查吧,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韩钧问,“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许怀义挑眉,“不怕我有私心,把你带沟里去?”
韩钧还是那句,“我信你。”
许怀义这才道,“我觉得除了后宫嫔妃。昌乐侯的可能性也很大,他在京城经营多年,难道没在宫里安插钉子?现在,可就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刺杀皇上,再谋害七皇子,让宫里诸人互相怀疑防备,或许还会祸水东引,比如将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甩给小鱼,或是皇后,搅和的谁都不安生。
皇上若信了,你觉得,后果会是啥?”
韩钧面色一变,“皇上会借此机会废了锦儿,打压皇后,此消彼长,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所以,这昌乐侯也是个玩弄权术人心的高手啊,而且,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你让皇上警醒点吧,可别被人家给算计了,闹的自相残杀。”
“我试试吧,皇上未必会听,他现在谁都不信……”
“那就尽快抓住昌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