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昼伏夜出朝东南方向的绍城赶去,为的是不打草惊蛇,万一动静太大被发现行踪,那些劫匪闻风而逃,就白白浪费了时间。
如羽选择绍城的原因,因为绍城的损失最惨重,说明肯定是有人在做手脚,她的目的就是要把绍城这一波人狠狠打击一番,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其他地方的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她这支队伍隐藏行踪,能让每一支搅乱军粮运输的队伍都心存忌惮,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遭遇清剿。
离绍城还有二十多里路的时候,如羽让其他人就地安营,她和成铉还有于其三人步行进入绍城见城守。
城守姓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两鬓斑白,眉头紧锁不展,彰显他近日心情相当的焦虑。
黄城守听完三人的身份介绍忙朝三人拱手施礼,如羽让他详细说一下最近粮草运输遇到的问题。
黄城守满脸的无奈,叹气道:“在绍城去往西风城的必经官道上,城外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坠马山,山上有一座坠马寨,本来寨中聚集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平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以往运去西风城的粮草都顺利通过坠马山没遇到过阻拦,近日收到公主提醒也加派了人员押送车队。
“但前两次的运粮车一到坠马山附近就会有大批的黑衣人在途中阻拦,一旦遇到反抗就痛下杀手,所有押运的士兵悉数被害。
“两次下来再无人敢押运粮草去往西风城,就算赏重金也无人承运,毕竟在命面前钱都是小事。
“所以属下目前也很头疼,属下深知前线打仗粮草先行的道理,但粮草运不出去属下也无计可施。”
说完黄城守对着三人深深弯腰躬身表示歉意。
如羽忙伸手扶起他的身子,对他说道:“你不必内疚,你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对方本就是有准备的蓄意破坏,和你无关。”
黄城守直起腰,低头站在一边,心情还是很低落。
如羽能看出他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官,所以并不责怪他。
她对黄城守说:“你安排一队空的粮草车队作为诱饵和以往一样出城朝西风城方向去,我安排我的人马扮成车夫和押运人员,这次我们要引蛇出洞。”
城守连忙应承,双方约定今晚如羽将五百精兵悄悄带入绍城,乔装打扮,明日一早就随运粮车队出城。
双方各自去准备自己手里的事情,到了第二日清晨,一辆辆看上去装满粮草的马车车队缓缓离去绍城朝西风城方向前进。
当车队行至坠马山附近,前面出现一片密林,巨大的松柏掩映下显得道路特别的昏暗阴凉。
如羽和成铉对视了一眼,回头对着车队最后面的于其喊道,“有点累了,稍微慢一些。”
于其马上领会,也在后面应和着喊道:“慢一些哟!”
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放慢,车夫和马车两旁的押运士兵神情都略显紧张。
行至密林的幽深之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缓慢朝前行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马车即将走出这片密林,就在这时前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响,人声嘈杂,一队人马出现在密林出口处,把出口的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这一队人马人数不少,约有二百余人人,全身皆着黑色衣衫,用黑面纱蒙着面,明显是要隐藏真正的身份。
于其骑着马从车队后面来到前面,对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喝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并未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骑在马上看着于其用极为冷漠的声音说道:“把粮草留下,可饶你们一命。”
于其“呸”了一声,回道:“做你的白日梦!”
来人慢慢抽出腰间长剑,用剑尖指着于其依旧用刚才那种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说一遍!粮草留下,否则格杀勿论!”
于其看着他带着嘲弄的口吻道:“我今日便要尝尝罚酒是什么味道。”
黑衣人首领不愿意再和他啰嗦,手一挥,身后的那队黑衣人拔出武器,策马就朝着车队冲了过来。
激烈的金属摩擦声在林中激荡,所有人包括车夫都从马车中抽出刀剑加入战斗中,埋伏在车队后方的精兵也一拥而上,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混战之中。
黑衣人的实力并不弱,于其一交上手明显感觉到对方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怪不得押运粮草的那些士兵悉数被杀,对方在人数和实力上比押车的士兵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但这一次黑衣人却遇到了硬茬,几个回合下来,地上已经躺了不少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首领一看形势不对,一拉马缰绳转身就想跑,回头却看到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两人骑在马上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他心中暗叫不妙,一咬牙手持宝剑策马朝着那女的就冲了过去。
这二人正是如羽和成铉,成铉一看他挥舞着宝剑朝着如羽冲过去,心里的怒火瞬间就爆开了,他心底里最大的恐惧就是如羽不要命,他把小丫头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冲着他来就算了,直接冲着他的丫头来他不能忍。
他右手凝起一团红色的光球对着黑衣人就直直打了过去,黑衣人看着一团红光朝他冲过来,大惊失色,想要躲避,但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听“啊!”的一声黑衣人翻身就掉落到马下,一口鲜血吐出来,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那边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于其带的精兵以碾压的形式把黑衣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有零星的几名黑衣人还在苦苦支撑,但眼看就要倒下去。
如羽让于其的人停手,将那几名还在支撑的黑衣人拎过来和他们的头目放在一起。
她跳下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轻身问道:“你主子是谁?”
那黑衣人看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而且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头一扭根本不理她。
如羽也不生气,抬头对着于其轻吐出一个字:“杀!”
于其手起刀落,这名黑衣人应声倒在地上,瞬间没了气息。
其他黑衣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杀人连眼都不眨,这仙女一般的外表下明明住着一个恶魔。
成铉也有点惊讶如羽手段如此强硬,但转念一想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做。临海城几万人葬身于大水,自己的母亲至今生死不明,马岭峡前线战士血战西鲁,这些人却还在后方搞鬼,身为南平人却替别人卖命,残害自己人,这样的人该杀!
如羽也不说话,在这些黑衣人面前走过来走过去,似在挑选下一个要找谁问话,她的脚步停在一个看上去非常强壮的黑衣人面前,如果她没看错,刚才混战中这个人下手特别狠辣。
那名黑衣人看她的脚停在自己面前,身体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他杀别人的时候毫不留情,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快感,但现在当死神停在他的面前,他怕了,他不想死。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指着黑衣人头目叫道:“都是他!都是他!是他让我们做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黑衣人首领看着那人恨的咬牙切齿,他想拿剑把他砍了,但是如今他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他匍匐在地上直喘粗气,眼看快要不行了。
如羽看了于其一眼,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于其心领神会,一剑将那个壮汉的咽喉割断,鲜血笔直地喷溅出去,吓得旁边的一众黑衣人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如羽点点头,没有人会喜欢在生与死面前毫不犹豫出卖队友的人!如果有骨气一些,别人还会敬你是条汉子!
她对这黑衣人首领说道:“我替你杀了他。”
黑衣人首领不敢抬头看她,刚才有多嚣张如今就有多卑微。
如羽依然在几个人面前走来走去,她低声问道:“没有人愿意说吗?”
几人如听到了死神在召唤,抖的更厉害了,其中一人突然磕头如鸡奔碎米,嘴里不住的念叨:“我说,我说,我们是林杰将军的人,求您饶了小人的性命!”说完涕泪横流毫无一丝尊严。
如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临海城的大水是谁做的?”
“也是林杰将军安排人做的!”此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安全破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他把林杰如何安排人推大石头下山砸死修渠人,到杀死护水坝的官兵等等他知道的一干事情全部抖了个底朝天。
他说的时候旁边几人并没有人反驳他,看来也是默认了的。
成铉在旁边见他如倒豆子般将所知道的事情都倒了出来,心里默默为他哀悼,小丫头只是问有没有人愿意说,可没说说了会放过他,卖主求生的人估计她也是容不得的。
如羽又问了一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人一共有多少?”
“我们是林将军亲手培养的近卫军,有近千人。”
林杰是卢老将军的老部下,如羽小的时候也听外祖父提起过此人,但外祖父提到他的时候总是面露惋惜之色,说此人才华横溢,但却极度自私,为此无人敢对他委以重任,至今还是一员偏将,只是没想到暗子竟然是他。
如今他协助吴畏将军驻守在北冥边境,手中也握有部分兵权,不知道吴将军有没有察觉到他豢养私兵,如果他一旦狗急跳墙,也是一个隐患。
如羽又问:“你们曾见过一名中年貌美的贵妇人嘛?”
那人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如羽看再问不出什么,对于其说道:“杀了吧!”那人一听顿时嚎叫起来:“我都招了,为何还要杀我?”
于其“哼”了一声,“卖主求生的人留不得!”说完手起刀落,那人倒在地上,再无一丝生机。
剩余的两三名黑衣人这才明白今日不可能被放过,连滚带爬地想跑,哪里跑的了!只听几声惨叫,黑衣人已无一个活口。
如羽面无表情转身上马,成铉亦趋亦步跟在她后面,于其和其他人将已方伤员扶上马车,不幸牺牲的士兵就地掩埋,没人关心黑衣人。
成铉心中叹息,背叛自己国家的人只落得个曝尸荒野,可悲可叹!
如羽让于其带人去坠马山上看看原来在坠马寨中的那些流民如今何在?于其带了一小队人沿路爬上山顶,但没过多会就回来了。
他脸色非常难看,对如羽说:“坠马寨原先的那些流民已悉数被杀,尸体被胡乱丢弃在寨后山,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估计就是这些人干的,杀了原来盘踞在此的流民,占据坠马寨就为了方便劫持粮草。”
他心道,这些人心肠歹毒,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一行人回到绍城附近,还是同来时一样,其他人在二十里外停留,如羽三人进绍城找黄城守。
黄城守一听劫持粮草的人已经被清除干净,眉头立马舒展开来,连声称好。
如羽让他一方面安排人手,尽快重新恢复把粮草送往西风城前线。另一方面安排几个人把坠马寨里那些不幸被杀的流民好好掩埋入土为安!至于那些黑衣人,不用去管!
黄城守连连点头,表示即刻照办。
三人辞别黄城守离开绍城,于其问如羽下一步的计划,如羽道:“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离绍城不远的会稽城,那里的情况也比较严重,把这两个城的损失及时止住,正常恢复粮草运输,至少能让马岭峡的军队多支撑三五天。”
成铉道:“擒贼先擒王,不如直接去北海城把林杰拿下,这样也省的一个个城平匪耽误粮草运输时间。”
如羽回答道:“我也想过你说的方法,但就怕林杰狗急了跳墙,也不知他手中还有多少人马和秘密,所以姑且不动他,先把他的羽翼一点点剪掉,再看看他如何出手。”
成铉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更有道理,虽然他的方法能快速解决问题,但遗留下来的隐患会很多,而她的方法却可以尽可能的连根拔除。
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