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掌柜再回同福客栈时,身侧便有一位精瘦老奴相随。
借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真将这位老人当家奴使唤。请神回来要供起来的。
灵儿说柔伯全力一拳挥出,化神修士指定是活不了。渡劫修士恐怕也免不了伤筋动骨。这还是保守估计。
七门内最能打的也许不是七门主,而是这位守在飘絮阁主身旁的老奴仆。
骇人听闻。
裴风当然看不出柔伯的跟脚。是灵儿第一次见到柔伯时不由惊咦。一个没有半分灵力波动的老者却让灵儿产生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柔伯的肉身极有说法。
应该是一位只修身体的远古武界修士。简单询问灵儿之后,裴风给出初步判断。
灵儿当然也无法下定论。她的记忆本就断断续续,对于远古年间的记忆更是全无。
柔伯的修行路数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一位高人为何愿意做飘絮阁主的仆人此事背后要是没说道,外面的鬼都不信。
对裴风来说这又是一场豪赌。甚至可以说,这一局比进入清水异空那一局玩的还要大。
毕竟在隐仙谷有诸多高手相助可以拖一拖清水。眼下他却要独自面对这位身份不明的修真大家。只要柔伯对他起了杀心,他必死无疑。
可棋盘已经摆开,柔伯既然露了面他便无路可退。是敌是友需给这位老者亮明白。
赢第五局很轻松,天下什么符文能比裂日神剑的符文硬赢什么赌注才是个大学问。
若那位神秘的飘絮阁主就是赢悔,一定能从前两场比试中看出端倪。
当初柔伯提出再比三场时,裴风便和那位飘絮阁主来了一次隔空对话。
很显然,阁主已从细微处猜出了裴风有话要讲。所以他想看到更多。
这也正是裴风想要的结果。
其实原本裴风是想用一场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比试赢下一个与阁主见面的机会。柔伯出现后,裴风临时改了主意。
柔伯的身份不难推敲。
第一种可能,柔伯是飘絮阁主绝对的亲信,两人之间也许有某种同生共死的契约关系。所以柔伯甘愿为仆。
第二种可能,阁主其实是柔伯的傀儡。柔伯掌控着阁主的一举一动。阁主被柔伯软禁在七门中。
裴风很快推翻了这种假设。
若飘絮阁主真被柔伯挟持,他一定不会让柔伯知晓风掌柜的来意。风掌柜显然是一个有可能救他脱离苦海的人。即将坠崖之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柔伯是阁主的亲信毋庸置疑。阁主就是赢悔也几乎可以肯定。
裴风最担心的事还是赢悔现在的立场。不论他投靠了七杀门还是投靠巫族,更或者是两者皆有,对裴风来说都是死局。可赢悔身在七门这么多年,还能是哪方势力的人
其实此事若没有巫族参与,本该是风掌柜的一场大造化才是。
他不远万里来给赢悔送消息。对方一个感激送出几件圣器,岂不是美事一桩。
可只要涉及巫族那就变了味道。此事牵扯释天器宗黄傲,更有一件先天神兵。风掌柜凭什么进入黄傲的密室见到杨絮巫族人必会探究他的身份!
脑壳疼。
裴风侧头看向柔伯。柔伯依旧面无表情。从他冷冰冰的眼眸中更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是个怪老头。
大神通者的眼神波澜不惊,那叫胸有静气。山崩于前岿然不动。
而柔伯这一双眼睛,只是纯粹的无神采。
从这一双眼睛里只能解读出两个词。“看着你”或“没看着你”。
“哥!咱们的酒又卖光了。”
“去鬼王阁名下的铺子里拿。有合作的。”
“也卖光了。”
风掌柜微微皱眉。同福客栈火的莫名其妙。世间生意之道便是如此。名气一旦传出去财源滚滚来,挡都挡不住。
同样的酒水从鬼王阁拿到同福客栈卖,价钱翻倍却供不应求。到哪说理去
赚黑心钱,风掌柜心中有愧。
酒客们愿意来捧场,风掌柜决定拿出真东西招待。
不巧,神裔族人也是懂酒的。
当年裴风在通幽谷生活时年龄太小。被灭族之前族中长辈将存酒饮尽。裴风便不知其味。
他记得当年族人说过,外界美酒淡如水。
人间酿酒之术来自哪史书上没有记载。愿意深究的话可以翻一翻神裔族的族历。
某纪元某年,一位族人酿出世间第一桶美酒。
记录很简洁。对神裔族人来说,酿酒不过是一个小小发明而已。他们为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实在太多。
往后无数年,神裔族人对酿酒技术不断改良。一个全员金丹师的族群历经几万年打磨出来的酿酒技术到底有多强味道到底有多纯无限接近于完美,或者说,已经做到完美
裴风没喝过,却明白自家的酒水一旦问世,会引起怎样的轰动!神裔族人的声音时不时还是要在人间响那么一响的。
他自封一代“兔神”或许牵强。可当他将神裔族的酿酒方子拿出来后,“酒神”二字必然当之无愧。
“师父,师父”沐剑萍很少见裴风想事情想得如此出神。
裴风婉儿一笑,对沐剑萍传音片刻。
“这是......”沐剑萍顿了顿说道:“难道是酿酒的方子师父......会不会有些晚了”
“不晚。”
神裔族人酿酒何须十年百年。一炉丹药的时间足以。何况裴风拥有六转盘龙炉。
“是时候把价钱抬一抬了。”
“哥,还要加价啊”楚菲嫣气道:“好多人都说我们黑了心呢。”
从鬼王阁拉回来的酒水已经价格翻倍。酒客们心知肚明。跳着脚骂娘的酒客不再少数。只是骂归骂,来还是要来的。
“娘说过,黑心商人做不了长久买卖。”
裴风不由失笑,“你打算在这鬼界做多长久”
“反正不能再加价。”楚菲嫣注意到裴风身后一直站着一位古怪老者。随口问,“哥,这老伯也是鬼王阁送的”
“这位是老前辈,不要乱讲话。”
这时屠夫大喇喇从客栈内迈出。“还不快去后堂帮忙,老家伙,你杵在这里做甚!”
屠夫大袖一挥,柔伯的身体已被卷入客栈内。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裴风额角滑落。
屠夫讪笑道:“呦,掌柜的,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