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陈以之直指窗口,十七与叶仪迅速御空而去。
“请进。”
来人乃是阿娘:“不请自来,陈公子勿怪。”
“岂敢。”
陈以之斟了杯茶:“不知阿娘前来,所为何事?”
阿娘落座后,答非所问:“陈公子茶泡得不错,不知我家世子可否喝过?”
“与关兄自是饮酒,饮茶倒是不合。”
阿娘略感惋惜:“那还是我家世子没福气,饮不上此等佳茗,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可惜关兄不在府中,否则必然相邀,唯恐世子相拒。”
前后称呼的变化,已让阿娘心知肚明:“奴家代世子,谢过陈公子。”
陈以之微微一笑,要搞垮安家,没关家的相助,那可就天方夜谭了,光凭一个燕千城,还远远不够。
陈以之送走阿娘后,从永和王府大门而出,向永荷等人靠近。
城西。永荷盯着眼前的尸体,双拳紧握:“玉衡星,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吗?”
玉衡星当然有线索,但现在哪敢讲,方才阴阳师一剑封喉的画面还在他的脑中回荡,迟迟不去,那可是一位金丹境修士,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阴阳师杀了,自己如今该如何活命呢?
玉衡星回道:还望永和王多给些时间。”
“燕国阴阳人的能力是否有些不堪了?”
刚到的陈以之哂笑道:“三殿下这是无可用之材了吗?”
“放肆!”
玉衡星怒叱之后又连忙跪下:“见过陈公子。”
陈以之仍是自言自语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专业之事却毫无作为,三殿下要你何用?图你一天多吃三碗饭吗?还是说你已有线索,因某种原因,不敢说清道明呢?放心,开口便是,就是三殿下亲临,我也替你抵下了,人命关天啊,你越是不开口,永和城的百姓越是危险,而三殿下岂不是半点用处没发挥?如此一来,你来此的意义何在?”
玉衡星眼中阴晴不定,思绪展转万千,终是开口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陈以之微微点头:“将功补过,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永荷开口问道:“不知阴阳师如今在哪?”
“这就不知道了。”
陈以之话锋一转:“不知七殿下的阴阳师可有前来?”
燕楚回道:“我已飞剑传书,明日必定抵达,届时还望陈公子有所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
陈以之目标再度一转:“不知近日的杀人规律,安世子可有了解?四象二八宿,可与当初的四象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话,安家的嫌疑可不小。至于安世子为什么在永和城反,其道而行之,自入棋局,已算不上什么高明之举。而前些日子,安世子又想与金蝉子和音音这二位身上有妖气之人接壤,紧接着永和城便闹妖,这两件事来得免太过巧合了吧。虽说今晚所杀之‘妖’非妖,可金蝉子与音音,那也是人啊。”
安千心中一冷,还真是半点漏洞不让钻啊:“陈公子此言确实是将我安家与此事捆绑在了一起,可我安家的动机呢?一来我安家与永和王无冤无仇;二来永和王已退朝廷,我安家无须对其先打后扶;三来安家无意参与太子之争。这还不够给我安家洗白吗?”
“呵呵,安世子无须着急,陈某也就这么一说,毕竟谁都想早点结束这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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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阴沉,阴风绕骨,伞下的二人踏在泥泞的小径间,脸上时不时扑来一阵雨雾。
顾傅见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着实应景。
“什么破路,本公子的鞋都脏透了。”
“公子,再坚持一会儿,山顶很快就到了。”
“别让本……”
“…………”
“…………”
一声声主仆间的对话传入顾傅三人耳中。
“杨意,我怎么觉得这两人中邪了呢。”
杨意颔首:“我认同,不过也得上啊,总不能在泥地里过夜吧。再说了,区区两个小人物,你可以的。”
“福生无量天尊。”
余靖跟在其后,三人一步一步往上走,雾气愈发浓厚,一丈视野已是极限,不过也够用。
当登上山顶时,阴雨已然停了下来,树叶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入小洼,眼帘之中是座红布飘飘的木屋。
顾傅则此一身寒毛倒立,可怜巴巴地看向余靖:“我谢谢你啊。”
余靖拍了拍陆离的肩:“这叫命中注定,此乃天意,是否逆天改命,此乃人道,加油哈。”
余靖遂径直向木屋走去。
“咚咚咚。”
见门没开,余靖回头看向顾傅二人:“来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此时,门渐渐打开,余靖却是没见着开门人,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的,直到余靖低头看路,方才看到一张皱得不能再皱的脸正在仰视着她。
那位高不过她大腿的老婆婆开嗓道:“何事?”
声音似是腐朽的枯木被一根根踩断,踩碎一般,很是沉杂。
“天色已晚,小道想与师弟于此借宿一晚,不知能否应允?”
老婆婆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躲在余靖身后的顾傅二人只好跟进去,恰好撞见两人,是对主仆,书童正在用火烤着湿了大半的书。
余靖领着二人来到了一间杂房,老婆婆略带歉意:“主人家就只有三间房,你们只能先在此住下了。”
“无事,代小道与师弟谢过主人家。”
余靖随意算了一卦,收卦后,余靖握拳看向杨意:“此地还有什么村镇吗?”
杨意摇了摇头:“不知道。”
余靖遂取出一张宣纸,开始画符, 杨意见此,想来此番有场恶战,将剑从鞘内拔出,用磨剑的斩龙台磨了又磨。
“咚咚咚。”
此时门响三声,余靖抬头侧身,走到门前:“何事?”
门外依是那位老婆婆的声音:“夜深了,主人家该熄灯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
等了数息,终是没等到老婆婆的声音。
余靖遂回头,目见了离奇的一幕:顾傅在啃白蜡。
余靖连忙于顾傅额头贴上了—张定身符。
这时的顾傅保持着一种滑稽的动作,和僵尸差不多,面部表情也是十分丰富,半哭半笑的状态。
余靖将余下的三根白蜡吹灭后,余靖和杨意则用绳子将顾傅捆住,以防万一。
余靖则凭着感觉继续画符。
翌目,小睡一个时辰的余靖起身后便看见了双眼茫然的顾傅。余靖扯下定身符,指了指顾傅的嘴,陆离从稍稍散绑的绳子内抽出手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顾傅指尖划过,带下些许白蜡:“这是白蜡?”
杨意颔首。
“呸呸,呵退,呸。”
余靖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些酒:“出去漱嘴。”
屋外一同漱嘴的公子哥憋笑问道:“这位兄台,你这是吃了何物?”
顾傅漱了两口后没好气道:“关你何事?”
余靖将画好的符收入袖内,便向屋外行去。
此时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木屋一改昨夜的阴森,如今甚至有些喜庆。
老婆婆坐在屋檐下,吹着凉风,却不见主人。
顾傅强忍好奇心,走到书童身旁轻声问道:“你昨夜听到了敲门声吗?整整一个晚上,到寅时末才结束消停下来。”
“是吗?我可能听力不太好,倒也少了烦心事。”
书童很是自然道,对于这敲门一事似乎并不害怕。
顾傅倒不会一概而论,而是继续道:“你家公子也没听到吗?”
书童很是傲骄道:“那是自然,他要是听到了我哪能睡个安稳觉。”
“啊啾,小闲,你是不是又在说本公子坏话。”
书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切,别让本公子逮个正着。”
余靖心中暗自估摸:“你……”
“顾傅,快来。”
顾傅拱手一礼,遂向杨意走去。
杨意径直向山腰走去,头也不回,顾傅跟在其后,终是停了下来。
“你看,这儿有结界。”
余靖上剑一刺,不见丝毫波动。
“回去吧。”
余靖吱了一声,便往回走,杨意只好按耐住心,此人,可信。
当人回到山顶时,场内又多了两人,一男一女,着装朴素。
余靖自顾自地坐在阳光下沐日光浴,清晨的阳光,甚是温和。
“柳欢,你咋在这呢?贵家公子也爬得动山啊。”
“牛大牛二,本公子爬山关你们鸟事?”
牛二虽是女子,但男人味儿却是十足:“柳欢你娘的,是我哥说的,你说我干哈,吃多了是吧。”
牛二遂向地上呸了一口:“一点素质都没有。”
顾傅心中怪笑道:“半斤八两。”
“来,吃早饭吧。”
“好嘞。”
众人皆去,唯余靖仍在沐日光浴,假睡过去。
余靖心中还在盘算着顾傅这门婚事该怎么办,冥婚可不太好,真是拜了天地合了卺,自己这位小师叔下半辈子估计就栽在这了。
饭桌上,是老婆婆盛上的一碗碗饭,菜有三个。
“老婆婆,主人家不吃饭吗?”顾傅问道。
柳欢没好气道:“咸吃萝卜淡操心,吃个饭还吃不自在了,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女人怎么不吃饭。”
老婆婆则是道:“主人家饭量少,一天就吃一顿饭,所以早饭是不吃的,对了,我刚刚看她在那儿睡觉,就没好打扰他,厨房里还有些饭用热水温着,她要是醒了你跟他说一声。”
“好,谢谢老婆婆。”
顾傅答应道,遂埋头干饭。
眼见牛大牛二又去盛了饭,柳欢笑骂道:“咋滴,上山蹭喝,蹭吃还想多吃两碗啊,也不体谅一下主人家。”
老婆婆笑道:“没事没事,要吃饱啊,年轻人长身体嘛。”
书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饭也没吃几口。
饭后,余靖仍在酣睡,顾傅走到余靖身旁,低头贴到余靖耳边问道:“余剑仙?余剑仙?”
余靖压根不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顾傅也不执着于此,开始磨自己的剑。
一个时辰后,余靖开始闹腾起来:“老婆婆,你这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白吃白喝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们还得在这儿多留几日。”
老婆婆显然被余靖问呆了,缓了片刻后回道:“没什么事,你要是愿意,可以到屋后去搬些柴过来劈,我去给你拿斧子。”
“好嘞好嘞,那我现在去搬柴,顾傅,杨意,过来帮忙。”
顾傅哦了一声:“对了,厨房里老婆婆给你留了碗饭。”
“忙完了再吃也不急,你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余靖笑骂道:“麻溜的,快点儿。”
“是是是。”
院后,余靖从袖内取出一张符箓:“过来。”
顾傅,杨意走到余靖身前,余靖遂将符箓贴于二人的腹部:“你们别动。”
说着,余靖将顾傅的上衣褪去,将一张紫色符箓贴在其后心处:“好了,穿起来吧,别搞掉了,不然谁来来都没有用了。”
顾傅心中一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余靖高声问道:“老婆婆,这木柴都被雨打湿了,要搬出来晒一下吗?”
老婆婆杵着斧子赶来:“你说话声音小些,主人家不喜欢热闹,这些木柴不用都搬出来,把要劈的木柴搬出来就行了。”
“噢噢,好。”
余靖遂与二人开始劈柴,而柳欢与书童在练字研墨,牛大牛二则在扯些村里有的没的,什么村里哪个妇人不守妇道啊,哪家寡妇天天勾搭男人。
老婆婆仍是像早晨一半,坐在屋檐下。
余靖背对着老婆婆,时不时弓下腰将劈好的木柴抱起,放在略干的地方的排成一排晾晒。
白驹过隙,月儿悄悄爬上了半空,乌鸦确是不合时宜的站在了枝头叫了起来。
余靖又是以肚子疼,避过了晚饭。
杨意似是心情不好,也没吃。
而顾傅则是吃了个五饱六饱的,时不时还打个饱嗝。
老婆婆一如往常的来敲门:“到点了,该熄灯了。”
“好嘞。”
余靖将灯熄灭后,先将一张定身符贴在了顾傅的额头:“以防万一你再吃白蜡,就先给你定住。”
顾傅虽然不喜,但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