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肯跟我说吗?”她缓缓地问,目光中有隐痛。
于是殷逢的心也有了一丝痛,还有淡淡的委屈。他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靠得更紧,哑声说:“真的想要知道?”
“当然。”
殷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说:“有些话,说了我们就回不了头,必然有人要付出代价,你明不明白?”
尤明许却只沉默了几秒钟,说:“我想要听,就自然付得起。”
殷逢的五指张开,按住她的脸,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可他坚持。
他说:“知不知道,那天和顾天成在山顶,我最后一次作为尤英俊,昏迷前在想什么?”
“什么?”
“我想,只要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我害怕自己会忘了你,也害怕醒来后你不再爱我。那才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候,比在贵州那段日子,还要令我恐惧。那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原来就像一把刀,深深刻在我心里。”
尤明许心中一震,她不知道……
“我全都想起来了。”殷逢说,“想起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说不出的喜欢。想起我每天小心翼翼,想要讨好你。你一开心,我就很快乐;你不高兴,我就惴惴不安。如果你流露出一丁点在意我的意思,我半夜都高兴得睡不着觉。你亲了我,又把我踢开,骗我说那只是个奖励。我……呵呵,明知你是看不上我,还是用尽一切努力,想要得到你的再次’奖励’……”
尤明许心里一阵酸苦,又感觉脸上挂不住,低声说:“怎么,你这是要翻旧账?”
“旧账以后再算。”他说,“是要让你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傻,只是非常卑微地爱着你。尤明许,知不知道我想起一切时的感受?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我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把一颗真心送到你面前,你践踏也好,丢弃也好,爱惜也好,我竟然都甘之若饴。”
尤明许万万没想到,会听到他说这样一番话。以殷逢的骄傲,会承认这些事。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还说不翻旧账,这不是旧账是什么?!
哪里想到他静了一会儿,以讥讽的语气说:“这样的感情,我听说过,但从不相信,也没见过。怎么能想到,会落到自己头上。”
尤明许心里发涩,可又有点想幸灾乐祸地笑,嘴里却说:“说得好听,哄我呢?谁信。”
“不信吗?”殷逢说,“你当然是不信的。因为你永远不会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尤明许说:“扯,继续扯。”
他抓住她的手,说:“我扯?要是有半个字假话,让我明天出门就被惩罚者弄死。”
尤明许:“……”
他又说:“你不信,是因为你不是偏执狂。”
尤明许感觉到心颤抖了一下。
“那你是吗?”她问。
殷逢笑笑,说:“这些天我一直不想说,不想让你知道我恢复了记忆,因为我也没想到,要怎样控制这样一份感情。但好在这段时间,我已经慢慢适应和接受。你非逼我说出口?尤明许,以后你别想回头。”
尤明许说:“我怎么就不能回头了?”
殷逢轻轻抱着她,说:“知道我这段时间看着你,想起你的时候,心里在盘算什么吗?我那么喜欢你,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感受到那天在山顶上,痛苦无助的滋味。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的男人。我就杀了他。如果有一天,你打算离开我,我就用尽手段,把你关起来。再如果有一天,你在我先死,我能怎么办?我想自杀并不可怕。人生无常,人心也无常。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完完全全得到你。”
尤明许说不出话来。他的话平静而疯狂,可她知道,在他安静沉稳的模样背后,住着一个怎样固执孤独的灵魂。
“别这样。”她说。
“已经这样了。”他说,“阿许,你害怕吗?想要退缩吗?你一直盼着我想起来,但以前的我,并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意味着什么,一头就栽了进去。现在我想起来了,却不会像尤英俊那样,不求回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自私、偏执,或许还很幼稚。我曾经说过,今后你就是我的欲望。原来不仅仅是!在我陷入深渊的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光。是你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的,我尝过了你的温暖和明亮,怎么可能再放开?你必须一直陪伴我,只陪伴我一个人。”
话一说完,他的情绪似乎就有些冲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开始沉默的进攻。
尤明许却双手捧着他的脸,说:“你疯什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尤英俊,才是真实的你。你并不自私,也不幼稚。你是个很好的人,善良、正直、勇敢,那么艰难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很多人都比不上你。你只是用很多东西,把自己挡起来,保护起来了。
阿逢,日子还长着呢。我并没有想离开你。我想要和你好好过下去。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知道你偏执,可这世上谁心理还没点毛病呢?多大点事儿?没有人会离开,也没有人会背叛,会死。只要你认真对我,我也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守在你身边。就像……你还是英俊的时候,不分缘由地守着我,好不好?”
殷逢低垂着头,不让尤明许看清他的表情。也许对他这样一个男人来说,这样剖白自己的心,本就是件艰难的事。
尤明许看着他的样子,心头狠狠一软,说:“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顿了顿,说:“殷逢,以后我是你的了,想亲就亲,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
他慢慢把头埋下来,埋在她的肩窝里,说:“原来,那不是喜欢,不是依赖,不是别的。换个人不可以,这世上别的人都不可以。尤明许,我只爱你,崇拜你,我愿意为你而死,只要你爱我。只要你永永远远爱我。”
尤明许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哽咽着说:“好。”
两人很安静地抱了一阵,然后他开始亲她,沉默而热烈。尤明许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种颓靡而温柔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慢慢将她吞没。她想,原来他说得没错,彼此把心都摊开了,竟真的有种再无退路,从此只能一起粉身碎骨跌落那茫茫深渊的感觉。
可她是愿意的,总是愿意陪着他的。
后来他说:“阿许,陪我。”
“你今天……真的可以吗?”
他哑着嗓子说:“可以。我这个偏执狂,等你的安抚,等很久很久了。”
……
(拉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