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设是在季凉不到两岁的时候跑的。算起来,到现在刚好十年了。
季凉低声问道:“当时报案了吗?”
“这怎么报案,他……”季女士有些迟疑,季凉想了想,问道:“那咱们清水沟那边有记录吗?就是找不到人之后,有登记吗?”
“我去找过,应该是有的。”季女士回忆起最初那几年的艰难,连着她父母都是那几年去世的。
她伸手摸了一把眼睛,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就好办了。”季凉笑了下,对季女士道:“明天我跟着你回去一趟,咱们买点东西去看看三堂伯。”
所谓三堂伯就是清水沟的村支书,虽然是一个季家的,但是跟季凉一家其实并不算近。可算起来,确实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季凉听季女士说了这件事,也没有心情再写什么暑假作业,干脆就把抄写的作业拿出来,一边机械性抄写一边考虑着明天的事情该怎么办。
她既然下定了决心不跟孙建设再有什么瓜葛,那自然是做的彻底一点才好,免得以后被人攀咬起来甩不开。
季凉思考着在律师事务所兼职的时候学到的一些知识,决定把她的生父早年失踪这件事情个彻彻底底落实了。
孙建设早年跟季女士结婚的时候隐瞒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连着地址和父母姓名,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都没有透露。这倒是方便了季凉操作。
第二天一早,季凉起床收拾好,跟季女士一并去了早市买了两匣子蜜果子,又买了点新鲜的苹果,这才一起回村。
母女两人没有回家,直奔村支书家。
三堂伯没在家,倒是三堂婶在家。
季凉进门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嬢,我三伯没在家?”
三嬢叫李翠枝,是隔壁村子嫁过来的。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季凉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道:“他有事出去了,你们这是……”
话说到一半,她自然也看清楚了季凉手中提着的东西。
那两匣子果子用绳子绑着,上面还贴了一张老字号的彩色广告,算是商标,一眼就让人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县城有名的蜜果子铺的果子。
李翠枝见状连忙把人叫了进来,一边让坐一边道:“你们平日里也鲜少上门,咱们亲戚家,怎么来一趟还拎着东西?”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点吃食而已,给我那小侄子甜甜嘴。”季凉笑眯眯说,对李翠枝很是亲近,“三嬢你可别不收,你也说了咱们都是亲戚,有来有往的才亲近。”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不过李翠枝也知道她们这个时候找上门,怕是找她家男人有事。
她笑了笑,这点东西确实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也不算便宜,平日里走亲戚也拿得出手。东西收下,她给两人倒了水,然后才喊了自家才六、七岁的小孙子,也就是季凉口中的“小侄子”去喊他爷爷回来。
三堂叔季书华很快就被孙子拉着回来了,见到是季凉母女两人,呵呵笑着道:“我听季岳那小子说,你们准备搬去城里了?”
“大妞要上学,她年纪大了,又早早没了爹,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想跟过去,顺便做点手艺活赚点钱补贴家用好了。”季女士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话来说。
果然,村支书季书华听了一愣,把握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早早没了爹?”他迟疑着看了看这对母女,洗了一把脸这才过来坐下,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找到了孙建设那兔狲了?他人没了?”
“三伯,我娘说早些年为了寻我爹,她还在咱们村支部登记过?还花钱登过报?”季凉没有直接回答季书华的问题,反而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季书华被她这么一问,仿佛回想起了当年孙建设刚离开的时候,这对母女最艰难的日子,不由顿了下,想了想才道:“是有这件事情,当时你姥爷没了,姥娘又病了,家里急着用钱,你娘实在没办法就跑到市里登报找人,不过……”
季女士神色也有些暗淡,想起那段岁月无光的日子,再看看如今女儿都这般大的,觉得总算是熬出头了。
“那报纸还有吗?”
季女士当年跑了一趟市区,又凭着双脚走回来,如果不是撑着照顾母亲的话,只怕也要倒了。
报纸她是没有的,村里订了报纸的除了村支部这边之外,就只有知青点的知青了。
“这个东西不一定能找到了。”季书华有些迷茫,“这东西大家有时候会拿来糊墙,再说也好多年了……”
不得不说,季凉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并未放弃,反而问道:“三伯还记得那是哪一天的报纸吗?”
她早就计划好了,这报纸是不能少的,如果在清水沟找不到,那就只能在县城里,或者是在市区里慢慢找了。
季书华下意识看了一眼季女士,见季女士神色平静道:“那报纸,我都没仔细看,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登的。”
“是82年的冬天,我记得是十一月十七日。”一旁李翠枝突然开口,说了一个十分确切的日子。
季凉有些惊喜,转头看向李翠枝,“三嬢,可真是谢谢你了。那,当初我爹走之后没了消息,我娘是不是去村支部让大家帮忙打听过?这个东西有记录吗?”
“这东西有!”李翠枝说:“那几年回城的知青多,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没了消息,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人,你三伯都当时为了找人,都记在一个小本本上了!”
她说着起身,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软皮的,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的本子出来,翻了翻就找到了当初季女士为了找人登记的资料。
孙建设其人,胆子不大,可是心眼多。
这上面等级的家庭地址,根本就跟他住的地方相隔大半个县城。
不过街道名是真的,可没有门牌号,当初季女士拿着地址去找过。
此时看着上面记录的东西,季女士仿佛记起了当年的事情一般,低声道:“其实,我在这条街上找到过一家姓孙的,那家还真有个儿子叫孙建设。”